“你回去向陛下和王妃转达我的谢意,并带个话回去,看什么时候我还有机会再见娘娘,姐妹间十几年都不见了,这次总算又联络到,我想念的很。”
“太妃娘娘的话,属下自是会转达,不过,王妃最近身子不大好,怕是不会想见外客,您大概要等一阵了。”九鼎不亢不卑的打起太极拳,话里话外的把颜曦对玉太妃的态度表达清楚,相信这个聪明的女人定能在暗示中听出端倪,感念爷的一片苦心,不再搞那么多小动作让人烦躁。
玉太妃随意的哼了声,也不见失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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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桃小薇自是全然不知。
玉太妃三个字,在颜曦面前是绝对的禁忌,与之有关的话题都提不得,不然她的爷一定会摆脸色给她瞧,平时就像块冰了,不高兴起来就是冰加水,泼她一身一头冷到骨子里。
索性暂时揭过去这页,玉姐姐在宫内地位超然,她是先皇的贵妃,论资历,没有人再能比她还高贵,虽然宫内岁月枯燥清冷,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也不急在一朝一夕的帮她改变。
桃小薇下定决心还是先过了颜曦这关。
只有得到他的认可,事情才能顺利的进行,有些事儿,急是急不来的,都是慢工出细活,还需要时间去让颜曦接受,免得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吃味玉姐姐抢去了她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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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颜曦上朝下朝,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竹叶瞳了。
这天回来的早,轿子一落地,桃小薇讨好的跟颜曦撒娇,她想去和二嫂聊聊天,今天就不陪他处理公务了。
得到同意后,立即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欢天喜地,千霜和千彤陪着,又有十几个影卫潜藏在暗处保护,颜曦才放心让她离开。
“爷,影卫的智长老刚送来情报,玉太妃搬到府外居住的消息不出一天就传扬开来,上门求见的客人络绎不绝,有官,有商,还有些是皇室的王爷,门房只收拜帖,来人却都挡了回去,距今为止,除了和硕王妃外,太妃娘娘还没亲自见过旁人。”
颜曦倒是有几分意外。“周凯那边有何消息?”
“玉太妃走到哪里都要周凯陪着,连同和硕王妃见面都不避讳,周凯说她们只是谈了些刺绣的技艺,好像是和硕王妃最近想亲自给和硕王爷做一件袍子,想独具匠心的多设计几个新花样,来请教玉太妃的。”
这话说出来九鼎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不过周凯是这样回禀的,她跟着内侍营学会很多,这点小事决计不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糊弄过去。
难倒真的是这样单纯吗?
颜曦忽的啪一声合上奏折,“走,去玉太妃的宅子。”
现在?
“爷,来不及派人去通知接驾。”
玩的就是措手不及,要是给她准备的时间,呈现在颜曦面前的,又不知道是排练过几百次的虚假场面。
。。。。。
大宅的门房不认识颜曦,对九鼎甚是熟稔,他和里边所有仆役的薪俸都是向这位公子领的,比起大宅内名义上的女主人来说,显然九鼎说的话更加的有分量。
拿人手短嘛。
所以,直来进入玉太妃居住的主宅,在琴房内弹奏的女主子才得到消息,连正式的衣物都不及更换,便急忙赶来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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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汗流浃背。
颜曦到,竟然有种想返回卧房裹棉被的冲动。
玉太妃见过礼,双手交叠着,站在一旁。
看颜曦慢条斯理的喝茶、盖碗,本以为他要说话了,谁知他连看都不看她,又缓缓阖上瞳眸,保持静悄悄的沉默。
被喧宾夺主的玉太妃除了陪站也没别的办法,她对颜曦的三分畏惧是从少女时代根植到骨子里的。
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男人很难琢磨,心思百转千回,快的连残影都抓不住。
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的原则,她坚决不肯先出声,露了底气不足。
九鼎、周凯,还有一般伺候的奴才都被赶了出去,空旷的会客厅就他与她两个人,隔着老远一坐一站,气氛仍旧压抑的很,玉太妃将近日来做的事儿反复在脑中过筛子,希望可从中找出今日颜曦大驾光临的真正动机。
比耐心,终究还不是颜曦的对手。
在玉太妃第五次掏出手绢擦拭掉额头不间断涌出的豆大汗珠后,她败下阵来。
“陛下,要不要玉儿再给您填杯茶?”
弹开嘲讽的冷眸,“朕来这儿不是为了喝水的。”
“那您的用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玉太妃坚定的用女子的娇柔掩饰骨子里的不安,决心将以柔克刚进行到底。
“来确定一件事。”玩味的把玩杯盏的上细瓷杯盖,“琢磨了这么久,太妃娘娘的心究竟属意哪一方?是要跟着前太子一起轰轰烈烈的改朝换代呢?还是恪守其身,当根墙头草,哪边风硬往哪边倒?”
话音轻轻,分量却极重,不等颜曦说完,玉太妃啪一声直直跪下,身子蜷缩成一团,连连道,“玉儿不敢,玉儿不敢。”
“不敢?你还有不敢做的事情吗?太妃娘娘,收起你的假面具,朕已经开诚布公的与你谈,若是你不想把握这个机会继续装傻的话,也别想再得到同样的机会。”颜曦站起来,走到窗边,“不论如何,总要看在薇薇的面子上留你一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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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已有凌厉的杀气掩于其中。
玉太妃只觉得浑身冰凉,由里到外,裸了身似的被他看个透彻。
与前太子一起改朝换代,这番大逆之词,居然是从对手的口中说出来,若是和硕王爷亲身在此,不知道会惊惧到何种地步。
她也是最近在和硕王妃频频往来之中,咂摸出一丝意义,现在还没有确定。
而那个最不该知道这些见不得勾当的人,却老神在在的站立于最高处俯视、冷笑,磨刀霍霍。
这一颗摇摆不定的心立时落了地。
和冷峻的新皇相比,在争夺皇位时就败下阵去的和硕王爷,的确各方面都比不过颜曦。他的失败,绝不仅仅是和硕王妃单方面所说先皇临终病糊涂了,或者是被小人进谗言,一时气愤而改立新皇。
还记得先皇归天的最后几个月,是她和雪姐姐日夜相伴,几乎没有离开过一步,其中的内幕隐情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吗?先皇先是不懂声色的造出一种假象,把大家蒙在鼓里没有防备,表面上太子一定是继位的不二人选,实际呢,他早就准备好了密诏,不仅仅是给颜曦的,连朝中重要的大臣也是人手一份,思维缜密,绝非仓促而就。
或许过去她还太理解先皇临终换储的苦心,今日听到颜曦一番话,隐隐有些了解,这位新皇为何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稳稳的占据了在先皇心中最牢不可破的信任。
他实在太强大了。
“玉儿忠于陛下。”她心悦诚服,真心的垂下高傲的脑袋。
“那就做给朕看。”
怎么做?她迟疑的望着颜曦,听不太懂他话中的真正含义,“是要玉儿假装接受和硕王爷的示好,进而拿到他们谋反的证据吗?”
“这个你不必管,朕另有安排。”双手虚扶,命玉太妃起身,颜曦恢复往日平静无波的音调,“你要是合适去做另一件事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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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太妃托着下巴,胳膊肘儿支在桌子上,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桌上厚厚一摞才送来的资料,倒不是因为公务繁杂而心绪不宁,实在是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才敢到万分不安。
那件事,陛下定是认真的想要去做,从先期准备好的资料来看,他筹备这件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了。只不过为什么选来执行的人是她呢?
甭说她只是一介女流,未出过皇宫,人生地不熟的。
即便是只从信任的角度来考虑,这种最高机密防她还来不及,颜曦怎么就敢仅仅听了她“愿意效忠”的承诺,就轻易的交给了她呢。
他就真不怕她临阵反戈,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和硕王爷讨赏吗?
要知道,这份创意,哪怕视线泄露出去一丁点,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绝无胜算的。
玉太妃想起此时处境心里有些茫然: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活着从那冷冰冰的皇宫里出来,能亲自的混在寻常百姓之中走一走,过上几天正常安宁的生活,怎么都没想到,苦心布置了几年,竟然这样轻易的实现了。先前所做的一切因为最终目的达到而失去了意义,她高兴的想抽身了,那些个目的还没达到的人可不愿放手。和硕亲王派出王妃频频走动,还有朝里想借她之力平步青云的几位后起之秀,这些日子都争抢着缠上来,不胜其烦。
玉太妃轻轻抚摸着自己仍然娇嫩光滑的脸颊,忽然觉得安稳惬意的生活就象她的年轻美貌一样,看着依然光鲜,可是不知不觉间已危机重重,怎么都无法彻底的与过去斩断。
有谁可以相信,又有谁能像雪姐姐一样真心的待她好,把命都舍给她了呢?
个不愿想及的念头却在此时怦地跳上她的心头,陛下能把这么绝密的一件事交给她来做,是想利用她和小桃儿之间的姐妹亲情,还是真的看穿了她掩藏起来的真实秉性,只看中她个人本身的能力,带着一点欣赏的意味来把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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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自卑感觉一无所有的人,越是渴望压别人一头。
玉太妃被先皇冷落了许多年,等她再次得宠,还没享受几天,老皇帝就一命呜呼了。
接下来还是被人呼来换去没有尊重的生活,太妃又如何,没有皇帝在身后撑腰,在燕国的后宫之内,什么都不是。
她过够了看似华丽,却冷入骨髓的日子,迫不及待的想逃离,找一个可以让阳光晒进心底的地方好好的活的像个人。
只是这么很简单很卑微的愿望,却必须费尽心思才能够实现,一道宫墙,隔断的是两个世界,她远料不到小桃儿一句央求,就解了她的背负的枷锁。
这幸福,来的有些突然,让她几乎忘记了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
被颜曦的话一激,刚刚有些颓丧地心重又燃起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她平静下来,淡淡一笑,手指摩挲着厚厚的纸张,心中蛰伏起野心悄悄的苏醒着。
玉太妃心里又盘算一番,取了纸,摊放在桌上,擒着毛笔的手优雅的飞舞:玉罗娇。
那是她真正的名字,是父皇亲自给取的,可是这一生,真正用到的机会并不多。
在齐国的时候,她被称呼为玉公主,到了燕国,先是玉贵人,后是玉贵妃,到现在的玉太妃,大概除了她自己外,也没谁还能记得住她的闺名。
如今,该是她派上真正用场的时候了。
颜曦说,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留她一条命,这等于亲自给她一张免死金牌,只要有小桃儿在,她就不怕他失口反悔。
玉罗娇眼睛眯成了两轮弯月,自负的微笑,移开写了她名字的纸,露出皇帝送来的资料,最上边是颜曦亲笔所写的两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力几乎透过了厚实的白纸,微笑的细节显露了他的不凡。
造神。
顾名思义,这位狂妄的陛下,是想要在他所统辖的国家之内,创造出一名真正的,可以让万民寄托信仰的神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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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燕国境内并没有国教,官方不统一信仰,各地都有地方性的神祗顶礼膜拜。有的是部落留下的图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