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连着闪了几闪，苏清浅转过了头。
少顷之后再转回来，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站起身朝着顾司谨走了过来。
“顾司谨，我知道因为你妈妈的事情……”
话未完全出口，视线不经意间却是扫过了搁在书桌上的那几张纸上，然后苏清浅就彻底愣在了原地，之后猛然后退，一个踉跄间差点儿直接摔倒。
如果不是顾司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只怕就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在顾司谨后怕的眼神中，苏清浅却感觉周身被一层看不见的寒意笼罩着，颤抖着手，就要去拿起那几张纸。
手指微动，顾司谨想要阻止，不过伸出的手停留在空气中，却又讪讪地缩了回去。
苏清浅不看他，直到把纸张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确定了一遍之后，才抬眸。
尽管始终表现的很冷静，不过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慌乱。
“离婚协议书？顾司谨，我还记得是你第一次去欧洲的时候跟我说，等你回来了之后，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难道，这就是你想说的？”
嘴唇蠕动了几次，顾司谨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收回了扶着苏清浅的手，垂下眼皮兀自懊恼。
苏清浅却陡然笑了，紧蹙着眉头闭上了眼。
如果不解决不面对，顾司谨母亲离世一事，就必然会是他们两个之间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结，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解决的方法，居然会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虽然按照顾司谨的性格来说，其实这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
还在他母亲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能为了她而差一点毁了自己，那现在为了他母亲跟自己离婚，又有什么？
苦涩一笑，带着些许的悲凉望过去，苏清浅的眼神中，带着那么一点儿的倔强。
“抱歉，我不同意。”
别说是现在她还在怀着孕，就算是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她也不会同意的！
一路走到今天，他们之间的不容易，只要想想都让人唏嘘不已，倘若是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也太对不起他们之前彼此受的那些个磨难了。
定了定眼神，苏清浅脸上的悲伤一点一点地化开，语气之中，坚决渐盛。
“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也可以分居，但是，我不会同意就这么离婚！至少，现在不会同意！”
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顾司谨，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顿了顿之后，她又加上了一句解释。
“正好我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出国一趟，就当是……给我们彼此时间，把一切都想想清楚吧。”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了要被这个彼此的心结所困扰着的话，那么适当地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并不是坏事。
说不定随着她的月份增大，或者是等孩子生下来，顾司谨的态度就会有所缓和，将该放的都放下呢？
乘着这个机会，自己去一趟萧家也好，就算是不为别的，就去问一声，当年为什么对妈妈那么绝情，也好。
说不定，还能听到关于妈妈的，不一样版本的故事呢。
本来是出自善意的解释，岂料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顾司谨猛然眯眼，顺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出国一趟？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要回萧家！”
“你……知道了？其实我不是……”
不是特意要去隐瞒，而是萧家对顾司谨来说，实在是……所以之前萧子辰找自己的事情，她没有说，也不打算说。
不过看眼下这情景，顾司谨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隔阂产生，她急于解释，只是刚刚开口，就被顾司谨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怎么？你刚刚怀孕，萧家人就同意要接纳你了？他们的目的可真够明确的！萧家的人将主意打到我孩子的身上来了？哼，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不过，他们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比起苏清浅焦急且有些忐忑的摸样，顾司瑾可以说是面罩寒霜，并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那自然而然散发的阴冷气息让为苏清浅禁不住背脊发寒，不安的恨不得直接逃离这里。
不过，却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顾司谨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但想也知道，他应该是听了一些不怀好意的误导话语，苏清浅急的皱眉，几次想要插话说清楚，顾司谨却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最后更是直接扔下了一句“我顾司瑾的孩子，绝对不能跟萧家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话语掷地有声，苏清浅听在耳中，就感觉到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滴刺了一下，疼痛的感觉，瞬间在全身蔓延。
尤其是看到怒火在犀利的双眼疯狂翻腾的顾司谨，那种痛意，就更加的明显。
室内终于有了安静的片刻，但是，气氛却是僵硬的令人心底发寒。
“可是……”
顿了顿，苏清浅动动嘴，还是带着些许尖锐地开口了。
“可是我妈妈就是萧家的人！”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属于萧家的，那么，又要如何的不能有所牵扯？
眼神深沉，顾司谨闻言，整个神情已经全然变了。带着些许倨傲的表情中，是说不出来的阴冷跟残忍。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孩子，我宁可选择不要！”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苏清浅的眼神立刻变了，无法形容，却刺得人发疼。
别开脸，顾司谨不予对视。垂下的眼眸里，静静地流淌着深可见骨的疼痛。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去挽回。
反观苏清浅，在一忍再忍的悲伤中，拼命地努力吸气。
薄薄的几张纸，拿在手里却有千斤重。苏清浅努力控制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眼睛已经有了湿意，她只能狠狠都眨几下，再努力地瞪大，不让它们落下来，音色中的颤意，更是分外的明显。
“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她已经怀孕了，就算是上了法庭，法律也不会允许他们离婚的。
只是苏清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顾司瑾的为人的，既然他能够提出来，就必然会有十足的把握。
她倒是很想听听，顾司瑾接下来会说什么，不是想不到，只是就想听他亲口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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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恨的边缘（加更）
苏清浅的话，让顾司瑾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小腹的位置。
复杂，纠结，一系列的情绪变换之后，最终还是回归了平静。
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苏清浅故作坚强的脸上，他用做漠然的语气开口。
“做了吧。”
“你说……什么？牧”
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苏清浅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顾司谨冷漠异常的眼神时，本就泛着凉意的心脏猛然开始了大规模的抽痛。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顾司谨曾见过很多面的苏清浅，无论是伤心欲绝的，还是失望的，都没有像她这一刻的眼神一样，如此深刻地凌迟着他的心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所说出的一切，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如果不是他身前的办工作抽屉里面还放着苏清浅瞒着他跟萧子辰暗中来往的照片的话，估计他都能直接做出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然后告诉眼前的女人，这不过就是她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往往，现实就是那样的残酷，横在他们之间的，似乎总是要比他们所能化解的要多一点点。
深吸一口气，顾司谨一时没能掌控好自己的情绪，还是给了两人残忍的最后一击。而这一个决定，足足让他后悔了很多很多年。
纵然心底有那么一丝怨气，好在顾司谨还是想的到自己的话会给苏清浅带来怎样的打击，因此在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就选择了别开眼睛不看她。
“我听说，你跟林晨云的关系不一般？他……是不是已经跟你表白过了？恩？你们两个经常见面吧？你怀孕多长时间了？这一个月，我可不再A市！”
说这话，其实已经完全是在赌气了，苏清浅是怎样的人，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顾司谨又怎么不了解？
可是，只要一想到曾经有个男人跟她的关系那么亲密，只要一想到，她也曾那么甜蜜地对着林晨云笑过，他就感觉到心底总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气。
尤其还是，他们的认识其实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而他们之间后来的发展，如果不是还在英国的时候，林冉云“无意”间提起，他还不知道，林晨云为了他顾司瑾的女人，都已经到了要忤逆家族的地步！
一句完全就是情绪失控的话，让还处在难以置信当中的苏清浅刹住了所有的伤心。
顾司瑾说要做掉孩子的话，就如同是捅了她一刀，而这个令人羞愤难当的怀疑与否定，则是一把锋利的大刀，一抬一挥间，就轻轻松松地斩断了一切。
眼神逐渐颓败，苏清浅看着顾司瑾，与之平静对视。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两人的坚持不下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眼前的男人，还是曾经的那个，冷酷无情过，也曾为了她而犯傻过，看着那张已经深深地刻进心里的面孔，苏清浅
陡然笑了。
没有讽刺，也没有伤心。很难形容苏清浅的笑容里面，到底都加了什么样的情绪进去，反正看在顾司谨的眼中，就已经达到了，多看一眼就会破了伪装起来的冷漠的效果。
别笑了！
他想说。
可惜声音跟拳头一样颤抖的节奏，让他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紧蹙浓眉想着要上前一步将苏清浅给揽在自己的怀里，手指刚刚触及她的衣袖，苏清浅就后退一步避开了。
同时，脸上的笑容收敛，异常冷漠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的笑意？
留下的，只有冰冷。
“顾司谨，你就那么肯定，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苏清浅以为自己会奔溃，会发疯，或者至少是要上去抽顾司谨几耳光才能抑制自己此时此刻暴怒的情绪。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她什么都不想做，除了这一句话，她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冰冷如寒剑的语句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她也彻底失去了对心脏温度的感知。
在那个部位，就跟破了一个大口子一般地，有冷风呼啦啦啦灌了进来，离去的时候，带走了全身的血液。
木然转身，苏清浅开始往外走，视线中的顾司谨一脸的懊恼，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她已经实在不想听了……
留下的顾司瑾则是满脸懊恼。
本不过是随意找来胡乱作为借口使用的一句话，顾司瑾没想到居然就引起了苏清浅如此大的误会。
孩子不是他的？
他怎么会真的这么认为？？？
就算是的确是他自己给了苏清浅这样的误导，那也不过是……
“咔嚓”一声轻响，握在手中的笔成了两节，顾司瑾并不了解他
tang那个笨拙的误解假象对苏清浅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苏清浅离去时候的眼神以及表情，却令他的心逐渐开始了无端的恐慌。
为什么他们之间要有如此多的磨难？
为什么她的母亲与他的父亲之间会有那样的过往？
归根结底，却还是，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认识？
如果没有开始，也就没有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