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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她喜欢的,是记忆深处对她伸出手、笑容和煦的侑士哥哥,不是面前这个冷漠的忍足,不是,不是……
手背用力地抹去汹涌而出的泪水,不顾娇嫩的肌肤因力度过大而刺痛,被泪水迷茫的银蓝色眼眸一片清明,她不哭,不能在忍足面前哭,即使他看不见。
他不是她的侑士哥哥啊,怎么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软弱。
“忍足君,”费力地吐出疏离的称呼,若汐垂下眼,不去看令她心痛的背影,“请问,叫我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好闷,透不过来气,原来书房这么狭小啊,没有供她呼吸的氧气。
“桌上有律师起草的一份文件,你看看,如果同意了就签字吧。”
今天天气真好,等下和弥子去约会吧。
至于那份文件,是他答应结婚前就请律师拟好了的,离婚协议,直到他大学毕业,两人正式离婚。
在这之前,他已经了解到,安藤家非常想和忍足家联姻,在安藤延枫调查他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的实际情况让人一五一十地透露出去,甚至某些地方还加油添醋。
他以为安藤家至少会向爷爷要个交待什么的,可是没有,呵,直到今天才了解,恐怕她在家并不受宠吧。
而爷爷那边,他已经按他的意思结婚了不是吗,至于婚姻生活怎样,任何人都无法干涉,结了婚,并不代表就要一辈子在一起。
如果不是爷爷用收购弥子父亲的公司要挟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若汐上前,颤抖的手拿起摆放好的文件,“离婚协议”四个黑体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心突然冰凉一片。
这就是她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啊。
“聪明的话,就不要告诉任何人,”忍足转身,漠然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若汐,无视她颤抖的睫毛,如果不对她狠一点,受伤的,就会换成是弥子,“如果你告诉爷爷他们,那么我们只能一辈子被绑在一起,而且,我忍足侑士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抓着纸张的手发白,若汐低着头,沉默。
“SA~~,好好想想吧,是要和一个不会给你一丁点爱的人因利益而结合,痛苦地渡过一生,还是,我们协议好,六年之后离婚,在这期间,只要不被发现,你依然可以做最自由的安藤若汐,也可以交男朋友,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建立在两家联姻的基础上,两个大家族的交易而已,那么,也就不多他们之间这一场秘密交易了。
“你……还记得小汐吗?十年前的小汐。”垂着头,若汐艰难地问出口,她想要最后试一次,如果,如果他说不认识,那么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奢求什么。
原本,她就是安藤家和其他家族联姻的棋子,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和嫁给一个结婚不到半天就要和她签定离婚协议书的人,二者之间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何况,这样,六年之后,她还能重获自由,一场不幸的婚姻过后,安藤家再也没有立场安排她的生活了吧。
“……”忍足推了推眼镜,貌似刚进来时她就问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以前认识吗?”十年前,是他七岁的时候吧,那时好像还在大阪,可是记忆里实在没有什么叫小汐小东的人。
“呵,……不认识,是我……认错人了,”若汐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我会签字的,明天给你,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忍足君。”
拿起桌上的文件,若汐快步离开,没有再看站在窗边的忍足一眼。
侑士哥哥,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了十年,可是,为什么你会被一个叫做忍足君的人给吞噬了呢。
侑士哥哥,再见,小汐不能再喜欢你了。
六岁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对于不爱她的人,决绝地放手。
忍足挠挠头,深紫色的眼闪过一抹精光,呀勒,他这个“妻子”的反应可真出乎意料之外啊,不哭不闹,虽然勉强,却还是笑着。
MA~~,这样也好,既然她表现得不讨人厌,两人做做普通朋友也不错,毕竟他们今后要“同居”六年之久啊,关系还是融洽一点好。
掏出手机,忍足拨通亲亲女友的电话,一个月来心里的阴霾终于全部散去,一手将过长的刘海往后梳,笑得放肆邪魅,低沉魅惑的关西腔在书房里漾开,“喂,弥子,我们见面吧,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而,逃到卧室里的若汐,锁好门,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下,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声地落泪……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屋檐,两个相连的房间里,一个晴朗无云,一个大雨滂沱,一堵墙,将一对原本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妻,分隔在遥不可及的两岸,成为无法触及到彼此心灵的陌生人。
既然不记得,那么,他们只做陌生人,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诺,偶还是不舍得将若汐写成苦情女主,既然对方不爱,就决绝地放手,这是偶最欣赏的女生,所以,偶文案也改了,就让女主和小狼重新开始认识吧,嘻嘻~~~~
第四章 无处可归
忍足约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和弥子解除了误会的他,从身到心都特别的畅快,一路上哼着歌回到公寓,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摁下开关,因为情绪太激昂了,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打开影碟机,接着看下午没看完的爱情片。
明亮的水晶吊灯下,忍足慵懒地倚在沙发里,交叠的双手托腮,深紫色的桃花眼毫无焦距地投在前方正在演绎的悲欢离合的屏幕上,脑子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变得很烦躁,好心情蒸发在寂静的夜里。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算得上正人君子,平时也以惜花之人自居,在没有遇到弥子之前,虽然风流,却仍然恪守着绅士之礼,对每一任女友都极力做到温柔耐心,像下午那样冷漠地对待一个女生,实属平生仅有的头一次。
虽然她笑着说会签字,以他的观察力如何看不出来,那时她的眼睛争得大大的,好似在拼命忍着不在他面前掉泪,白皙秀气的瓜子脸上布满一道道红痕,恐怕是在他背对着她的时候,使劲擦拭眼泪造成的吧。
耙耙碎发,忍足有些不解,她在书房所表现的坚强,和在礼堂里因姐姐的不喜而掉泪的软弱明显不同,也让他太过意外。
按正常的世家小姐的脾性来看,要不是大哭大闹一场,就是马上向家族求救,而她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他微微有些愧疚。
毕竟,这场婚姻,是安藤和忍足两家的当家人定下的,连号称冰帝天才的他都无法反抗,她,也是这场婚姻里的受害人之一啊。
为了弥子,他似乎做得太过份了呢,以后还是对她态度好一点吧。
下午对弥子说起的时候,弥子也觉得愧疚不已。他们的爱情,不该成为伤人的借口,还说要介绍好男生给安藤认识,只有她也同时拥有一份幸福甜蜜的爱情的时候,他们的自私,才能被原谅。
弥子,弥子,那么善解人意的弥子,要他怎么放得下呢,即使让他负尽天下人,也无法让弥子受一点点委屈。
安藤若汐,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对你好,只能如此而已。
液晶屏幕上,男女主人翁最后终于牵手一生,大团圆结局。
关掉电视,忍足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修长的手在快握到门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还是无奈地转身,迈动长腿,朝书房另一边的卧室而去。
祖父的意思是,在他们高中毕业之前,还是分房独居比较好,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当初母亲来布置房间的时候,原本想将和他的卧室相连的书房改成她的卧室的,在他的极力反对下才妥协。
不过几步,已经来到若汐的卧室外,礼貌地敲了敲门,可是等待他的是一片寂静,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是睡了吗?还是,出去了?
算了,忍足转身离去,反正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还是洗洗睡吧,明天是星期天,要去迹部家的别墅集训呢,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将今天的一整天缺席训练搪塞过去吧。
已经高二了啊,凤、桦地、日吉也都升上高中部了,今年的全国大赛,是他们冰帝的天下。
被厚厚的房门阻隔的卧室里,一片漆黑,透过窗帘的缝隙而洒进来的月光,堪堪照射在角落里,明明灭灭地映照出一个蜷缩成团的身影,细瘦的双臂环腿而坐,头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像是一只蛹,作茧自缚。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忍足梳洗好了,背着网球袋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身冰帝正选的网球服,为邪魅俊美的脸添上几分英气。
路过客厅的时候,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闪了闪,脚步也停了下来。
弯下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文件翻看,神色不明,似高兴,又似愧疚。
那是他熟悉无比的离婚协议书,只不过,最后的签名处多了清秀娟丽的字迹,安藤若汐。
抬头看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忍足将文件收好,才走了出去。
愧疚又如何,这样做,不过是让彼此自由而已。
而此时,若汐坐在开往大阪的新干线上,肿成桃核一样的银蓝色杏眼一片黯然。
昨晚,她就那样坐在地上睡了一夜,凌晨四点才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在美国。
是的,那个生活了十年的大房子里,才是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日本的安藤家,以及忍足的公寓,都不曾是她的家,不过是一座又一座囚困她的牢笼。
起身去盥洗室,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扑打在泪迹斑斑的脸上,镜中的她狼狈得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呵,多么像十年前那个小小的若汐,因为被祖父告知第二天要独自去美国生活,而不顾正下着倾盆大雨跑了出去,冰冷的雨湿透了她全身上下,温热的眼泪却灼伤了她脸上的肌肤。
那时,她再次跑去了不远处的公园,因为每个周末,侑士哥哥都会在那里打网球。
也是那一次,他告诉她要坚强,女孩子是不能轻易流泪的,还说即使她的家人不喜欢她,他也会以一直一直喜欢她的,会永远记得小汐。
温暖了她软弱的心。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会抹去她的泪,告诉她要勇敢。
不过,她已然长大,会一个人坚强,哪怕,伤害她的,是他。
梳洗过后,若汐径自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翻到离婚协议的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安藤若汐。
安藤若汐,她依然还是安藤若汐,不是忍足若汐,哪怕,户口本和结婚证上,她的照片下面书写着大大的忍足若汐四字。
安藤,忍足,都不是她的归宿,那么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收拾好自己,带上钱包和手机,若汐轻轻地出了卧室,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