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庆看着他那与自己有点眼熟的身影,一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但是他的身影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他行动磊落,又先示了诚意,看来不像是别有居心的人。
萧凤青想着,迈动修长的腿,冷冷跟上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密林。就有一辆朴素的灰色马车停着。那人一撩袍子上了马车,对萧凤青抱歉笑道:“预备马车的时候不知阁下会一起来,所以只能委屈一起挤一挤了。”
萧凤青生在帝王家,虽是不受宠的皇子,但是一应吃喝住行却是最好的,他从不和异性同挤一辆马车,但是这玄衣男人说得那么磊落,他也不好婉拒。于是沉默上了马车。
此时天已蒙蒙亮,那男子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揭开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容。萧凤青就着晨光看了他一眼,不由浑身一震。
那人也看出他的异样,微微一笑,抱了拳:“既然要阁下相信在下,那一定不用再遮遮掩掩,在下是晋王,萧凤辰。”
萧凤青飞快低下眼眸,轻咳一声,含糊说道:“原来是晋王。”
他说罢闭上眼,靠在马车里假寐起来。晋王看了他一眼,心中疑惑,但是看着他眼脸下的阴影,心道,也许他是累坏了吧。也就闭上眼不再说话。
萧凤青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以为这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是萧凤辰!他竟然是鲁阳晋王!
难怪他说他可以见到皇上与皇后,可是难道说,诸王中三哥最相信他吗?难道他的出现不是来抢夺自己手中的证据,而是真的要护送他到京城?
萧凤青脑中纷纷乱乱,不知该怎么理出一条线索。他是个“已死”的人,是个永远不能出现在任何与他过去有关人面前的人。可是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年幼就被高太后赶出京城的皇子。
他还记得当时三哥萧凤溟还暗自伤心了许久,一直愁苦晋王那么小,独自去封地会不会有事。
天家中亲情淡薄,他从未与任何兄弟亲近,除了端王与当今的皇上。端王自命风雅,他当时有样学样,刻意模仿他,所以与他臭气相投了一阵子。而其他的兄弟,他不是看不顺眼,就是他们看他不顺眼,鄙夷他是个血统不正的皇子。
马车摇摇晃晃,往事从脑海中浮光掠影而过,挤得脑海中生疼生疼。
萧凤青闭着眼,想好的办法此时却发现已经乱了。马车多走一步,他就离京城越近,身边的晋王多待一刻,他就离见到那忘不了,也挥不去的人越来越近……
无双……他心底呼唤出这个压抑许久的名字,心底沉沉,如同灌了铅一般。她到底怎么样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凤临天(四十九)
马车悠悠晃晃,半路上阿四追了上来,他身上挂了刀伤,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稍微包扎了一下,便一起上路。
晋王萧凤辰自从聂无双命他协助查诸王谋逆的事以后,他才发现一直有一股神秘人事事抢在了他的前面,直到最近才发现秋水阁有了异动,而他们追杀的人却正是自己千方百计要追查地那股似有非敌的神秘人。直到昨天夜里,他才得以见到原来那股神秘人是萧凤青主仆两人。
天已大亮,萧凤青起身睁开眼,晋王萧凤辰看到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眼眸,不由结结实实一怔:“阁下……”
萧凤青冷冷看了他一眼:“在下是秦地人。”他生母是番邦舞姬,算起来他也是半个秦人。晋王萧凤辰闻言这才了然,但是还是忍不住疑惑:“秦人对应国人还是有些心结的。”
他记得几年前睿王萧凤青率兵伐秦,可是一路屠戮过去,尸横遍野,哀鸿千里。当时他在鲁阳,面上虽对萧凤青的做法不赞同,但是心中深知,那秦人性烈,宁折不弯,若不是这种铁血手段,恐怕也不能短时间攻克秦地。杀,说到底是为了日后应国能更好统治秦地。只能说萧凤青的手段,功过各一半吧。
萧凤青闻言,淡淡道:“为了利益,自然有共同的目的。难道晋王就因为在下不是应国人就怀疑我的诚意吗?”
晋王被他不冷不热的言语噎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心道,这人的脾气还真的是古怪之极。
一行人向京城而去,熟悉的景色扑面而来,萧凤青越加沉默。晋王见他总是不摘下面巾,心中亦是觉得古怪。到了京城中,萧凤青下了马车,对晋王道:“过两日便是太子生辰,到时候我会找你。”
他说罢转身要走,晋王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时觉得十分眼熟,可是等再看的时候,他已经和着那阿四的仆人消失在京城熙熙往往的人潮之中。
真是个怪人。晋王萧凤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身边的护卫上前,低声问道:“王爷,不要派人跟着吗?”
萧凤辰摇了摇头:“最好不要,他既然都说了要在太子生辰那一日出现,那就一定会守诺言。要是贸然派人跟着恐怕会激怒他。到时候适得其反。”
护卫问道:“那要不要查一查他到底是什么人?”
萧凤辰微微一皱眉,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涌上心头,他慢慢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像是一个故人。”
……
阴森的牢房中,木架上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形。一旁穿着乌鸦一般颜色的内侍沉默地摆弄着刑具。已经一夜过去了轮番上了几种大刑,但是却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饶是审了多年的宫正司的老内侍都未见过有这么硬气的女子。
“哗啦”一盆冰水泼上那血淋淋的人。燕秋浑身痛得一抽搐,从昏沉沉中清醒了过来。
“说吧,不然下一个刑恐怕你的小名就不保了。”内侍阴森森地开口,两旁明灭的烛火将他蜡黄的脸映得犹如从地底而出的僵尸。
燕秋抬起湿淋淋的头来,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她不明白,为什么人折磨人就有这么多的法子。也许……她就要熬不过了。
她牵了牵嘴角,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什么好招供的……我没有……没有下毒……毒害皇后娘娘……”
“那么说,你就是冤枉的了?”另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一把揪住燕秋的头发,冷笑:“可是你的好姐妹说是你下毒的。她都能红口白牙诬赖你,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保她?”
头皮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燕秋勉强撑住脑中的一丝清明,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内侍靠近听,只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话:“她……她污蔑我……是因为……她怕死……”
“她怕死?!那你就不怕死了?”内侍气得笑了,刑讯那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傻的女人。为了一个诬陷自己的人苦苦忍了那么久的刑罚。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内侍举起一把尖利的削骨刀,伸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就是你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走,不能动,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腐烂,这才是生不如死,这一把刀,可以挑开你的手筋脚筋,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在床上……”
锋利的刀尖在她的面前挥舞,燕秋轻轻地笑,是的,她再不招供,再不说出寄秋与静王有私,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可是为什么还坚持了那么久呢?是奢望寄秋良心发现,还是奢望老天给自己一个公道?!
还是记忆中,那个纯真活泼的寄秋笑语晏晏拉着她的手:“燕秋姐姐,你比我大一岁,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是不是就这一句,她就再也跨不出那心头的一道坎了吗?
“说不说?”刑讯的内侍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再不说,咱家就挑断你手筋!”
刀尖逼近她单薄的手臂,燕秋慢慢闭上眼,死了吧,死了就好了,就不用这般痛苦地矛盾着……
第六百四十七章 凤临天(五十)
甘露殿中,聂无双正在喝药,药并不苦,太医们因为她有孕,熬的药都是性温的药,又不敢加量,只盼着能慢慢拔除毒素,但是这样的办法实在是太慢了。
杨直站在殿外,听着宫正司的禀报,不由皱起眉:“咱家明白了。”他说着挥了挥手,命宫正司的人退下。
他想了想,走进殿中。聂无双见他神色,知他有话要说,挥退了宫人问道:“是什么事?”
杨直犹豫了一会,这才道:“方才宫正司的来报,说是一个女官下的毒。但是审来审去都无法让她开口,已经要动用大刑了。”
聂无双闻言不由直起身来:“是谁?”
“是叫做燕秋的梳头女官。”杨直说道。
聂无双一怔,失声道:“不可能!怎么会是她?”她还记得那细心的年轻女官,面目清秀,眉眼间自有一股山水间的灵气,虽不是女官中最美的,但是那脾气却是温和恭谦,而且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她跪在她的面前,那么伤心,问,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子,该怎么办。
这样一个少女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毒手?
杨直叹息:“奴婢也觉得不是。但是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聂无双断然道:“你亲自去跑一趟,由你审问,一定要让她把冤屈说出来。”
“是。”杨直见聂无双激动起来,连忙应道:“奴婢一定会去问清楚的,娘娘放心!”
他说着匆匆退下。宫正司是什么地方他最清楚。说要动大刑,其实不过是好听的说法,真正的大刑已经上了。他们所谓的“大刑”那才是真正的鬼见愁,是让人生死不能的刑讯办法,不是挖眼就是割鼻,总之就是他们所说的“大刑”一上,那被刑讯的宫人就彻底废了。
如今宫正司前来通知他,不过是因为燕秋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要不然换成别的宫人,早就直接上了“大刑”生与死他们从不关心,他们关心的便是如何能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但愿还来得及!杨直匆匆而走,眉间含着浓浓地担忧。
……
锋利的刀子入肉一分,刑讯的内侍故意转动着刀柄,一双小眼中闪烁着冰冷恶毒的光,燕秋已痛得尖叫起来。
“再一分,就能到了筋,啧啧……你应该不知道筋是什么样的,啧啧,到时候挑出来让你看看你的筋是什么样的,细白的一条,哈哈……”他的声音犹如地底的阎罗王…~女~生~小~说~网
燕秋痛得发狂尖叫,那声音传在地牢中回响。
“还是不招吗?”内侍逼近她的脸,看着她痛得几乎要癫狂的脸色,又一次问道:“为了一个出卖你的人,你就这样傻吗?”
眼泪,汗水纷纷而下,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地告饶,说了吧,说了吧,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吧……他们背叛了你,他们欺骗了你……
“住手!”一声轻喝传来。
刑讯的内侍不由住了手,看到来人一身大红服色,慌忙跪下:“不知杨总管驾到,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刑讯室中的内侍都纷纷跪下。
燕秋喘息着睁开眼,看着那走近的模糊熟悉的人影,低低呼了一声:“救我……”就昏了过去。
杨直叹息着上前,看着几乎已经辨认不出样子的燕秋,惋惜地摇了摇头:“又是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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