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知道,观众的热情有多热烈就有多无情。抛弃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所以,她打算忍耐两天。过了就可以恢复常态生活了。
可是鲍伯突然给她打电话:“要不要趁现在,出张专辑?”
趁热打铁?程希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不应该象普通人一样逃避,自己是一个站在娱乐圈边缘的人。需要成名,需要眼球。
程希顿了顿,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事业规划,才道:“什么样的专辑?”
“其实,内容无所谓。听众对你冷酷的样子更感兴趣。”这话听着真伤人。不过,程希知道这是事实。
想了想,程希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多拍几张照片吧。曲目我来挑。”有着摇滚内心的古典美少女?或者是有着古典内心的摇滚美少女?程希想到这样的词,不由在心里吐了一下:“演出完吧。下周开始。”
“好。”鲍伯答应得很干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很明白自己定位的乐手,真是让人合作愉快呢:“不过,照片最好先出来,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
程希眉头一皱:“练习完都有空。下午三点之后。”
“好的,到时我来接你。”
下周,程希加入柯蒂斯学院交响乐团之后的第一场演出之前,照片出来了,登在了某……时尚杂志上!这件事把程希完全囧了。时尚杂志!太让人崩溃了。难道让看时尚杂志的人去买自己的长笛专辑吗?鲍伯不是疯了吧?
不过,幸好,照片拍得很不错。程希提了不少建议。无论是衣服还是化妆,程希有着离开这个时代太远的距离的认知,无法接受鲍伯找来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最后还是自己搞定。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酷少女太难搞,所以,摄影师为了这份不低的薪水,显得特别和蔼,程希的每个建议都认真听取,并执行。最后照片的结果就成了程希想看到的样子。
悬崖,赤脚少女,黑色长发,银白长笛,宽松皱褶柔软的黑色长裙,狂风让一切凌乱,背景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旁边还倒着一个穿着破旧皮靴破旧牛仔帽的骷髅,瞪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镜头。整个画面被处理成油画风格。
这张歌特风的图片是专辑的封面。程希很想知道,买了这张专辑回家,发现是非常古典的长笛曲专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砸了音响。
莫扎特,巴赫,这些流传了几百年的名字被配以这样的封面,程希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在专辑的最后一曲放了一支自己做的幽灵曲,忽远忽近的,飘忽的音效,还有低沉到嘶哑的衬底音,专门用来吓人很不错。长笛表现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而且,其实此曲曲式做得非常严谨,编曲也非常有新意,完全可以用来交作曲系的协奏曲作业了。程希不觉得它会让自己难堪,只觉得好玩。
如果有人能坚持听到最后一首的话,程希想着,忍不住在心里笑出声。他们还没从莫扎特的美梦中醒来,就会被吓得从凳子上跌下去的。哈。
成名后的生活
“亵渎音乐!”
“哗众取宠!”
“搔首弄姿,一个音乐人出卖灵魂与身体!”
“质疑!作曲小天才是否是骗局?!”
“性格恶劣的东方富豪小公主!”
“功夫高手的东方天才少女曾把中学同学打得住院两月!”
……
以上,就是程希的第二张长笛演奏专辑面世之后得到的评论。很糟糕,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音乐,几乎全在她的**,她的封面上做文章。
“希希,成名的滋味如何?”罗伯特回到费城就给程希打电话,话语间充满了调笑的口吻,显然,他也认为这并不是坏事。
“唔,和墨西哥菜的味道差不多吧。又酸又辣。”程希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第一次被人这样大肆批评,心里多少还是会不好受,但她也知道,成名哪有不被人说的?尤其是她这样的,成名得如此不循常规。自然会引起太多人的羡慕嫉妒恨。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他们的。不如沉默。
“哈哈,虽然呛人,却也让人上瘾。希希,你会喜欢上它的感觉的。”罗伯特在电话那头大笑:“只怕有一天让你回归到之前的平淡,你还会不适应呢。”
“确实有可能。”程希在这方面对自己也并不自信。虽然经历两世,但成名却是第一回。习惯于被这样重视,习惯于被人追捧之后,程希很难相信自己一个普通人能一直保持平常心。只能但愿理性常随,秉承本心。也许应该在庄园里写个条幅来时时提醒自己。免得迷失。
“不过,希希,你真的没事吗?”罗伯特声音冷静下来之后叹了口气:“我没经历过这样大规模的批评,没办法从经历上说服你。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在意那些记者的话。跟风,不过是他们的职业本能,并不是你做错什么。”
“我知道。教授,我不在乎这些批评。只是他们不接受我的审美罢了。他们并没有批评我的笛艺。这一点让我很满意。”程希微笑着,说得很轻淡,好象真的不放在心上一样。
确实,报纸上写来写去,都是批评这个过于出头的封面,并没有人真地批评程希的笛艺。程希有时候想,是不是那些记者实际上都没有听过这张专辑,所以才避重就轻?
程希更注重的是自己的长笛,所以这样侧面的负面评论尚处于程希可以接受的范围。对于她过于超前的审美喜好,被攻击,程希虽然心里会难受,但她的理性告诉她,这一切很正常。记得谁说过,超前半步是时尚,超前一步就是荒谬了。更何况她超前了好几十年。没被当成疯子已经是他们的宽容了吧?
听了程希的话,罗伯特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在不接受你的审美的情况下,接受了你的音乐,那才是更伟大的胜利呢。加油吧,希希。我个人觉得你穿着那样虽然不象你,但还真的挺……酷的!”
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程希在学院乐团的表现。演出也非常成功。本来以前柯蒂斯学院交响乐团每次的演出票也都供不应求,这次,更甚,第一天开票,在两个小时之内就销售一空。据说,很多人对程希这个突然在媒体面前曝发出来的东方长笛手感兴趣,很好奇如此另类的她在严谨的古典乐团里的表现。
结果自然大出所料。程希不但表现得很好,而且,她还是乐团的首席长笛。这让很多慕名而来的听众与记者大为吃惊。吃惊之余,又觉得这样的组合实在很奇妙。
也许是这种话题性,还有与前卫外表完全相悖的古典内在的矛盾性,报章杂志对程希的报道,无论是诋毁的还是立场中立的,都算是给程希的新专辑做了宣传,这张歌特风封面的古典长笛专辑卖得意外地好。挤进了非人声类音乐的前五名。
于是,经纪公司对这个问题少女也有了别的想法。希望能迅速地压榨出她最大的能量,给她安排了大量曝光的机会。但程希并没有答应经纪公司的这种做法。当初,她的经纪合约签订得非常宽松。因为她不缺钱,那时的她也不那么渴望名声,所以,这样的经纪约并不能真的约束她什么。她不愿意,经纪公司也毫无办法。鲍伯做为她的经纪人,很了解她在某方面的执拗,打了感情牌无用之后,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程希确实需要名气,需要眼球,但不需要为此变成真正的艺人,她要做的,是音乐家,是大师。过高的曝光量会让她变得廉价。这是她不想看到的事。
所幸,一段时间之后,经纪公司就发现,程希这种不上任何访谈类节目,只出唱片,作曲,过一段时间就拍几组古怪的照片吸引话题的做法,让她的受众变得更忠诚。她深居简出的生活习惯,与众不同的穿着习惯,还有有钱高学历来自东方这些背景,都让她具有了强大的神秘吸引力。这种神秘感也使她成了听众心目中一个有质感的乐手,而不是随波逐流的流行明星。
年中,程希安静地在自家公寓里过完了十四岁生日。而此时,艾凡已经从柯蒂斯毕业,学院乐团又招进一名长笛手。看起来一切照常。程希也渐渐适应这样经常性地演出,闲暇时拍照,作曲,录专辑的生活了。对她来说,虽然生活与从前那样肆意的态度有所有同,但一样按步就班,工作是她生活的大部分,笛艺也在各类演出中表现出稳中有升的状态,程希很满意。
只有做为程希男友的郑航对于小女友突然在异国声名鹊起,大感不适。最少,他没有机会和小女友在街上时不时小甜蜜了。毕竟她还未成年。以前没人认识还好,现在随时担心某个角落里会架着部相机,真要亲密照上了报,结果可想而知。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名声,他肯定是跑不掉的。对于他这样一个注定的未来大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污名的。于是,他只能在查理的嘲笑声中,一来费城要不就是工作,要不就是窝在两人的公寓里,着实郁闷。
最让郑航介意的是,程希在她的世界里发展得太快太顺,而且,她还表现得太冷静。当程希的名字变成美国各类报刊杂志娱乐版时尚版的常见词组,当她的影像摆在音像店里被人追捧,当她走到哪里都有记者的时候,郑航本来认为一切都可以慢慢来的心开始忍不住紧张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中学生,甚至还在被程希照顾饮食。现在,她十四岁,却已经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下来。这样普通的自己在未来真的能和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程希永远在一起吗?在享受着与程希在一起的甜蜜与舒适的同时,郑航时时感觉害怕。
这种不安全感,让郑航以更认真的态度对待工作,以前无论是在美国做投资还是回国内做实业,郑航总是忍不住怀着几分玩乐的精神在做。从前,他觉得,他努力赚钱固然是想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但乐趣,却是他最大的动力。所以,投资什么的,也常有在可控的范围内,纵容自己的主观情绪来选择。就算失败,他知道自己也承受得起。可是到了今年,见到了程希的成长,他突然醒悟,他既然选择了从商,而且渴望成功,就必然要让自己纯粹起来。
这种玩乐的态度,随时可能被淘汰。这几年的发展看似很顺利,一部分是因为查理确实是一个非常专业非常有进取心的伙伴,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当初在日本抄底的资本太雄厚,让他忘了有翻船的可能性。一旦自己继续以这种心态继续下去,没有了与查理同样前进的步伐,郑航知道,他必然会被丢下。这不是朋友的问题,是做为一个商人必然的选择。
于是,他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开始转变为一个一切以利益为先的,真正冷酷的商人。因为他发现,只有真正的商人,才能更快更稳定地发展。就算是把金融当做游戏,也要用认真的态度来玩,才能玩得彻底。才能让他以后有机会可以匹配地站在程希的身边,而不会造成她的困扰。
而解信诚,在国内虽然也收到了程希给他寄去的她的专辑,但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程希的名气到底有多大。在他的意识里,恐怕会认为,学音乐的都得出几张专辑才算能对自己交差才是。所以,他对程希的态度依旧是把她当做是还未毕业的小孩子,时不时地提醒她要好好学习。程希就爱他这种宠溺又唠叨的态度,自然乐意当应声虫让他开心。所以,他对郑航突然刻苦起来的原因颇有些不解。不过他也乐见其成。在解信诚的观念里,踏入成人社会,可以抱有梦想,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