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间,三次出征,无往不利,举国上下谁人不敬你,四海之内谁人不识你?
“我赐婚,你却说一日不平西蛮一日不为家。你收了柠儿做徒弟,柠儿在你的调教下文武双全!”
终究一切归于尘土,变成了回忆,你的微笑、你的霸气、你的忠诚、你的劝告,那一切本就早与我无关了。
“花远溪,你竟然敢就这么死了?”空桐摘星神色恍惚的看着镜子,终于将手举起狠狠地砸向镜子,中正殿轰隆一声,桌子被砸裂开来,金蕊从外面跑进来看着他满手的鲜血。
“这是怎么了?皇上,您没事吧?”她抽出自己的帕子帮他包上,旁边的人都不敢说话更别说靠近,整个皇宫,窒息了……
朔望的夕阳早于晨曦,天亮着,童茗的世界却黑了。
一切都太快了,来了,又走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半途放弃,或许调查下去得不到什么答案,甚至无法阻止他的死亡,可是至少她没有退缩。
她没有脸去见花远溪,虽然她愿意用命去换来见他最后一面。所以她只能等,在朔望宫门前等着应涟的路过,哪怕是冷嘲热讽,她想见到他,这种情绪除了他,她无处表达。
………【164:生生死死】………
终于,一天过去,他独自一人,心知肚明,他知道她的会等着自己,甚至从昨晚他就感觉到了童茗的沉重,可是像是惩罚,他故意躲避着这条路,躲了一天,终于,他停止了惩罚,何必如此残忍?
“……”她看着他从远处走来,从身边走过,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流下泪了,像是终于被恩准了哭泣。
应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向她那多看一眼,怕一看自己就跟着溃不成军。
记忆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刚才空桐摘星带着受伤的血手直冲进停尸房,应涟站在门外,根本不想记得昨夜见花远溪的惨状,此刻却又要见到。
空桐摘星气愤的将身边的人拽够来,他们就那样将他扔到这个破地方?应涟望着他,脸色苍白,此刻,他真的明白自己的父王,有生以来第一次。
因为现在躺在这里的落魄罪奴对自己也是无比重要的啊。
“小应涟!武功不错啊!”那年他才五六岁,就已经很喜欢武功骑射,整日在院子里自己胡乱打着。那时第一次他见到了传说中的花丞相花将军,他更喜欢叫他花将军。
初次见面,他是胆怯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没有应柠那般的特权可以每日跟着花远溪学习,画妃那时也没有今日的张狂。见到花远溪马上笑着脸迎了上去。
“花相!应涟快过来,给叔叔请安。”画妃将应涟推了过去压住他的头说道,机灵的她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如果跟他攀上关系又有多少好处。
小应涟哆哆嗦嗦的凑到他身边,抬着小眼睛小声的说:“我长大后能跟您一起去打仗吗?”说完又很怕的缩到了后面去。
没想到他一下子将自己抱起“哈哈,好啊!到时候我给你帮你打涟字旗!做你的先锋!”
那一刻,对于应涟来说是影响终生的,没有那一天,或许应涟就不是今日战神一般的空桐应涟。
从那时起,他就总是幻想着自己能跟着花远溪上战场,他不用他为自己举起,他愿意做花远溪的先锋,每每想起,好不痛快,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花远溪谋反了……
“父王,花将军的后事怎么处理?”应涟一步步挪到花远溪的身边,低声问道。空桐摘星的手颤抖的摸向他脚上已经生锈的脚镣,那是他亲手扣上的,为了惩罚他的背叛,原以为终又一日他会来求饶,求自己放了他,然后重新向他发誓,发誓一生不再做什么背叛他的事情,可是终究没有那一天了。
到这里,他的声音声音微抖:“葬在朕身边。”
那是他们从小便说好了的,读书在一起,练武在一起,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165:无法清醒】………
誓言到底是谁忘记了呢?是谁背叛了谁呢?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应涟沉重的,
应涟不敢回头看童茗,他怕自己会没出息对她说,你可知道,我人生中最敬重的人就这么去了?
强忍着心伤回到青轩宫,荀议一直都守在桑雨身边,神情略显疲惫。
“她怎么样?”桑雨漂亮的像个布娃娃,安静的躺在床上,头发散落在两边,脸红扑扑的,还是那么的可爱动人。
“打得很轻,女人的力道。”荀议将她身上的针一根根小心的取下,“不像是要致命,但是公主本来就有伤比较危险。”
“什么时候能醒?”应涟是真的担心,跟任何一次担心桑雨一样,虽然他不只一次的燃起杀了她的邪念,可是他又真的希望她能平安,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绪呢?
“似乎震动了那根针,什么后果暂时还拿不准。”荀议在诊治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那是一种听起来很让人绝望的冷。
“为什么?不要!”突然桑雨大叫起来额头开始冒汗。
应涟上前轻轻地推着她唤着她的民资――“桑雨?桑雨!”她却没有一点反应。
荀议担忧的摇着头,“她在做梦,现在一定很混乱,根本无法清醒,应该是梦到了那晚的情形。”看她的神色一定是异常大的刺激,难道她无法清醒的原因还有受了极大地刺激吗?
两个男人站在床边看着躺着的女孩儿,心中滋味难以言表,又过了会儿见她平静下来,荀议才告退。
应涟亲自送他,小声的问道:“你会看病还会验尸,那十几年前尸骨呢?”
荀议诧异的望着他,知道自己又无心之中要卷入一场大事了,他开始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进宫?而现在想走却是不可能了。
第二日大殿之上,应涟已经拟好了花远溪的后事相关事宜,空桐摘星托着头听着频频点头,这件事是唯一一次他与应涟心有灵犀,又多尊贵就做的多尊贵。
没想到这是上将军一步向前拱手抱拳请示道:“花远溪为我北阙立功无数,风光厚葬也是应该的,只是毕竟是个罪臣,怕是葬在皇陵不妥吧?”
空桐摘星的眼神充满杀气,尚将军说完就后悔了,自己何苦跟个死人过不去呢?
“那你认为朕有资格葬在皇陵吗?”他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每向前一步,尚将军就多了一滴汗。
“微臣万死!”他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随后满朝文武全都跪了下来,有的干脆开始哆嗦。
他激动地张开双手大呼道:“即使十五年前,朕处死了他,他依然要葬在那里!生生世世!朕不会违背诺言!你们这些东西给他陪葬都不配!”
这句话说的人胆战心惊也十分心寒,可是却都隐藏了起来,谁又敢说什么呢?
………【166:不许背叛】………
花远溪的后事办的果然非同寻常,许多百姓开始重新谈论那个传奇的男人,有些年纪的妇人边绣着花边跟女儿儿媳聊着当年花家军的风光无限,什么叫英姿飒爽?哪个是威武少年郎?他每次出去打仗,大家就去城门口等他回来,然后他跟百姓把酒言欢,皇上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皇上,还有惹人喜欢的应柠皇子,那时的北阙好暖和啊……
风光大葬能埋葬好所有的不舍与伤痛吗?百姓们沿着街道最后一次送走他们的花将军,只是这次等不回来了……
整个仪式好长,空桐摘星却没有来,而是由应芜负责,童茗和应涟在身后五味杂陈。
繁琐的一项又一项,应芜照着流程没有一点错误却也没有一点感情,他当然是知道花远溪的,比起应涟他是更有机会常常能见到,可是却没有更多的印象,或许是他天生对武学对宏图大志没有兴趣吧。
童茗在树林里等着大家都散去了又跑了回来,应芜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她,她跑回墓碑前,又是天下第一臣了,又是至高无上的花远溪了,她为他开心又为他悲哀。
永远陪伴着空桐摘星到底是不是他的期望呢?或许是吧?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远溪叔叔,童茗在此立誓一定要找到伤害您的凶手……”她从怀里取出一小壶酒洒在地上,眼眶里含着复杂的眼泪。
“他要是活着一定被你这句话气死。”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又像是在责备。
“皇上?”她吓了一跳想跑又迈不动步子,心想着所有他可能会问自己的问题,以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答案。
“你母亲父亲都是极标致的人,你却太普通了。”空桐摘星竟然也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打开在坟前洒开,他看着童茗,发现那双并不算多么绝美的眼神里藏着很多话却说不出口。
“哈哈,其实你很像她,尤其是眼睛,朕最爱金清秋的眼睛,像是一眼要将人看穿。”空桐摘星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观察童茗,清秀可在皇宫算不上漂亮,却十分的吸引人。
“如果当年我母亲没有用自己为他求情,您会放过他吗?”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他的眼神,只是渴望得到一个有温情的答案,可鼓起勇气望向空桐摘星墨玉色的双眸却失望而归。
“不会。”他果断的还不急撒谎。
说不上为什么,她更加为花远溪不值,含笑欲哭,“那为何今日还这么伤心?”反正要他死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当年他如果死了,朕也会这么伤心。”空桐摘星说的毫无感情却又很真挚,童茗知道他没有必要骗自己,只是她真的无法解读这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
或许他就是个人性的孩子吧?从来没有长大。
“那为什么还要杀他?”
“朕不允许任何背叛!”
………【167:胡言乱语】………
风悄然吹过,野草随风起舞,童茗突然释怀,原谅了空桐摘星,这个男人或许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谁,只是太任性了,像个孩子,“皇上,您想念应柠皇子吗?想念远溪叔叔吗?想念我娘吗?”他看向她意外于她竟然如此大胆,她也看向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知道这些事不能提的,本来我也好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大家的伤疤掀起,可是现在我必须这么做了,不只是为了我娘也是为了远溪叔叔为了很多人还有您。”
故事不会随着时间消失,人们努力忘记的或许就是心地最难以忘却的东西,伤痛也好,快乐也好,逃避不是办法,解脱的唯一方法只能是面对,哪怕最后是万劫不复。
“你没有你娘聪明。”
“也没有她那么傻……”
空桐摘星在墓碑上轻轻地拂着花远溪几个字,最后转身快步离开,童茗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真的不再年轻,这种迟暮是悲凉的,比普通人要让人伤心。
一直以为可以将别人当成小丑一般戏弄,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可悲的小丑,剩下嘲讽只留给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唤不回自己想念的人,最后,用目空一切、漠视所有的态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终于,空桐摘星开始明白,自己竟然是最放不下的那个。
至少对于花远溪,他开始真实的想念。
静静的,就这样。一如从前的好多个表面宁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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