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可以仰仗的,仅仅只有东陵本身那并不十分坚固高耸的城墙而已。
像东陵城这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区,却位于与商朝交界的边境地带,还是如此的易攻难守,这实在是东夷的一个重大隐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之前的几十年中,东夷的领袖对商朝都保持着谦恭的态度,不敢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反叛之意。
但是,那样的日子似乎是一去不复返了。
“快一点!”
头领用豁亮的嗓音催促着部队急速前行。从清晨时分出发,到现在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商朝大军的三万余名士兵,成功的饶开了东夷军的主力,现在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东陵的轮廓了。
“传令先头部队,再加快速度!”
全身黑色铠甲的黄飞虎像一座铁塔一般,他的坐骑是一头牛,乍看起来和他的铠甲一样同样是一身漆黑,但如果仔细的看,就可以发现在这头牛身上,隐隐的有红黄白兰四种光华像液体一样流动着。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从他那有些严峻的表情上看,似乎心情是有些焦急。东夷的部队比想象当中难缠的多,这使得行军的速度受到了影响,比起预定的要慢了一些。
根据出发之前的估计,现在在东陵驻守的东夷军应该不会超过一万。按照计划,黄飞虎要率领这支奇兵在一天内攻取东陵,第二天早上就迅速折返,再次阻拦姜桓楚的主力。但是现在,因为地理并不十分熟悉,仅仅是行军就用去了大约半天的时间。这样,留给他攻城的时间也只剩下午后的几个小时而已,一旦太阳落山,攻城的行动也就宣告失败了。
“将军,敌人出城迎战了!”
一名斥候从前方骑马飞奔而来,还没有到黄飞虎的面前,就喊出了要报告的内容。先锋部队的三千人应该是在黄飞虎所在的主力部队前方二十里左右,现在应该是已经兵临城下。到这个时候东夷军才慌忙出城迎战,就说明奇袭的行动已经取得成功了。
“不守城而是出城迎击吗?”黄飞虎紧绷了许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释然,刚才他还在担心东夷军会依靠城墙死守。现在看来,守城的将军选择了出击这种冒险的战术,大概他根本就不知道来攻城的有多少军队吧。
“父亲,现在是个好机会,如果派出别动部队,迂回到东陵的另一面突袭,一定能顺利的攻破城门!”
说话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看上去绝没有超过十五岁,还只能说是个小孩子。他是黄飞虎的儿子,名叫黄天化,这一次黄飞虎出征,特地把他带在身边,不难看出在黄飞虎心中对这个孩子抱有的期望。
正文 黄金卷一(39)
他讲出了自己的意见,黄飞虎却举起右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天化,现在没有必要使用这种花哨的手段,全力正面进攻就可以了!”
丝毫没有做特别的解释,就否决了儿子的提案,这正是黄飞虎一贯的行事风格。对方准备不足,兵力的差距又如此的悬殊。再使用什么取巧战术的话,一旦被敌人察觉,退回城内防守,反倒会增加麻烦。这种时候,利用压倒性的兵力正面击溃敌军才是最简单而正确的方法。
“传令全军,丢弃所有的机械,轻装前进!”
“是!”
从这场战争开始,黄飞虎的部队就一直是在不断的奔波,还从未经历一战,士兵们一直被压抑着的战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场所。两万多名士兵就象北方平原上席卷而过的飓风一般,呼啸着冲向了东陵城。遭到了突然袭击的守军们早就乱了阵脚,先锋部队攻来时,因为自军在数量上有优势,才勉强能出战迎敌。现在黄飞虎的主力一到,防御的阵型一下子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仓皇向城内逃去的东夷军反而在城门口造成了混乱,使城门无法顺利的关闭,结果,数十名商朝的战士趁机冲进了城中,取得了城门的控制权。
“父亲,攻下东陵后,我们要不要马上折返?”
“你的意思是不等到明天,连夜返回去吗?”
“是的,我担心大王和太师那里会出问题,现在大王身边兵力不足,如果东夷军放弃防守而转入进攻的话,大王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黄飞虎用手拖着自己宽阔的下颌,看了看自己的幼子,黄天化从小就思维敏捷,行事果断,胆量过人,对此,黄飞虎一直颇感欣慰,自己的儿子有着成为名将的资质,可以继承自己成为殷商王朝今后几十年的屏障,就像自己和闻仲过去和现在做的那样。不过,他现在还只能算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已。
“天化,你知道作为一个将领,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最重要的?”沉吟了片刻,黄天化摇了摇头。可以直率的承认自己某方面的无知,这也是他难得的地方。
“就是忠实的执行,把主将的命令不折不扣的变成行动。无论你自己的战术多么的正确,擅自行动的话,就会打乱全局,也许到最后,获胜的只是你自己而已,全军却会因此而失败。”
黄飞虎的话,并没有任何斥责的语气。但是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在外人看来,像是发了火一样。但黄天化却非常了解,父亲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却一直都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明白了,父亲!”
黄天化态度诚恳的回答着,就像是在家中和父亲学习兵法武艺的时候一样。虽然他可能现在还对战争报有着某些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但性格稳重这一点,却和黄飞虎是一样的。
“其实,我也在担心大王的状况。”
突然,有一名探子跑上了土丘,在黄天化的耳边说着些什么。这是一种秘密传达消息的方式,一般用在发现了非常不利的情况,需要防止消息外泄,引起军心动荡的时候。
“父亲,刚刚发现了一个情况……”
“没有关系,就这样说吧。”
黄天化也想要采用口耳相传的办法向黄飞虎汇报,却被黄飞虎阻止了。
“是!刚刚探子报告说,在东陵东面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不知来历的军队,估计有可能是东夷的援军。”
“大概有多少人?”
“全部是骑兵,准确的数字不清楚,距目测至少应该在一万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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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人?”这个数字多多少少出乎了黄飞虎的预料,他也因此而犹豫了片刻,“他们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动向?”
“目前还没有,只是在原地待机,并没有行动的迹象。”
“那就不要管他们,继续攻城!”
黄飞虎的声音和他的身影一样,像一块磐石那样坚定。
驻扎在东陵的东夷守军,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城门已经失守,商朝大军持续不断的攻击也使得他们的人数减少到不足以前的三成,现在,连守将狄蕖将军也战死了。
这位在寿王和黄天化他们出生之前,就已经是东陵守将的老将军。在城门被攻破以后,依然执拗的组织残存的士兵同商军展开巷战,结果被一支流矢射中了腰部,虽然他依然顽强的坚持着指挥,勇气值得称道,但最后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和体力耗尽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在狄蕖将军倒地的那一刹那,许多东夷军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同时崩溃了,守军的抵抗到此正式宣告结束。所有东夷士兵放下武器,东陵城主动向殷商军提出投降。从商朝大军开始攻城到现在,才仅仅不到一个半时辰。
黄飞虎接受了东陵的投降。图什凯底亚的残留军队,被集中到城的西南角集中,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处理他们的事情,可能他们的命运要等到战后才能知道。除了必要的驻守军队以外,商军的大部分人马也没有入城,在城外保持着待命的状态,等候着随时出发。
另一方面,那支突然出现的神秘军队,在东陵外徘徊了一阵以后,也撤离这个地区,始终没有和商军有过任何接触。只是,据说有些小兵发现,那些人长得并不像寻常人类。
仅仅是一天之后,黄飞虎就从东陵城长途奔袭,向东夷军的侧翼发动了攻势。
对于黄飞虎来说,想以区区一支先锋队的兵力全面的击垮东夷军事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实上,他早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应该退出战场,他依然在坚持的目的,是因为友军的缘故。
“当强大的对手将致命的重拳隐藏在身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偷袭得手的机会,只有让他把重拳挥出,才能趁机对他脆弱的胸口进行攻击。”
身为商军的最高军事统帅之一,黄飞虎在武技方面当然有着相当的造诣。不过比起剑术或枪术,他最擅长的却是徒手的拳术。当然,这个优势在马战中是无从发挥了。
“大人,东夷的骑兵出现了!”
从探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兴奋的感情,在他的想法里,东夷军已经落入了自己主将设下的圈套了。
“有一点不对劲,东夷军一共只有这么少的骑兵吗?”
“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这样再好不过了。”
丙
嚣城曾经是商朝的都城,后来河亶甲将都城迁到了相,这个城市只做了二十七年的王都。
尽管已经不是都城,嚣城内居民仍然超过了二十万,是天下数得上的大城。
不过,嚣也并非是商朝最早的都城,在此之前的都城是西毫,把都城迁到嚣的,是第十帝仲丁。
嚣城可以说是一座凭空建起的城市,当年仲丁的父亲太戊集中了全国的劳工十万名,历时二十年,重新建立起一座城市,命名为嚣,本来是想和西毫对应,成为治理南部的陪都,后来,因为西毫发生了一场旱灾,所以王都就迁到了嚣。
太戊在位七十五年,却在嚣城尚未建设完成时就先去世了,他的儿子仲丁成为殷商的第十位君主就是他强令强令西毫城内的十万民众迁居到嚣,使这个城市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天下仅次于西毫的第二大城市。
正文 黄金卷一(41)
而他决定究竟由谁迁居谁留下的方法也很简单,他命人在城门口设置了一只木箱,里面装满了红色和绿色的豆子,让每一户的户主都来摸豆子,摸到红豆的就可以留在西毫,而摸到绿豆的则必须迁往嚣。
说起来,这个方法也还蛮算公平,但要人们离开故乡,却不是如摸豆子一般容易的事情。仅仅因为一颗绿豆,就要抛弃家业,离乡背井,对此不满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后来终于有人站出来公开反抗,而且几乎演变出一场武装起义。仲丁对这些反抗的人群采取了强硬的措施,派出军加以剿灭。为了这次迁居的事情,被斩杀或是送上刑场的不下千人,据说,整个嚣的地面,都被血染成了红色,仲丁也因此背上了“血城王”之名。
“血城王”……仲丁在位十一年,尽管去世时已经是年界八旬的耄耋老人,但却并没有在生前立下储君。他一共有三个孩子,前两位是公主,在外人看来,他的小儿子理所应当的将会成为下一位大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国王并不是仲丁的儿子祖甲,而是王弟外壬 。继位时已经六十二岁的外壬 在位十五年遍也去世,接下来的大王是仍然是太戊的儿子,也就是那位将都城迁到了相的河亶甲。
在外壬继位的那一年,他的侄子祖甲也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世了。这种王权更迭的方式,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残酷的暴君倒下了、倒下了
留下的王位只有一个
天上没有两个太阳
地上也只有一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