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时笑了:“她们当然不是一个人。”
“那你还……”
“她挺有意思。”
蓝关快疯了。见了几次,他就没发现那个丫头有什么有趣的,性子淡,除了长得好看一点。试问,蓝时身边围绕着的那些蝴蝶,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谁不是妖娆多姿。而且还是一个不易受孕体质。蓝关闹不懂,唯一的解释是她长得有点像某个人,也只是有点像。
他耐着性子劝道:“别玩火,要让爷爷知道,他虽急着抱孙子,但总会顾及童家颜面。”
蓝时淡淡散散地闷笑。
蓝关又说:“你和弟妹也不是没机会。”
“哥……”蓝时敲打桌面,面色沉静:“我不是没想过和她好好过,你也看到了。”
蓝关心有戚戚焉,人家是越过越好,他们倒好,越过越惨烈,往死的折腾对方,也不知哪来的精力。他只能用长辈们那一套含糊解释:“她年纪小,从小娇生惯养,我们是男人,总得让着点,你说是不是?”
“你让过嫂子吗。”
一句话将住蓝关死穴,他面色微白。
挑起人家伤心事,蓝时事不关己。他说:“你看,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去做,而是力所不及。”
“你就打算和弟妹耗着?”蓝关难受,扯了扯衣扣。
蓝时翘翘嘴角:“莫不你以为还能离婚不成?别说爷爷不答应,她也不会答应。”
蓝关冒火,要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他都要认为他们蓝家男人被下情咒了,爱情不顺,婚姻不顺,事业个个意气风发。还好,感情不顺还有事业撑门面。
他沉了沉,颇有戚戚然:“想多活几年还是别提离婚这个词。”
“你呢,嫂子闹着离,你就没想点法子?”
蓝关叹气,该想的都想了,能用的都用了,她铁心要离开,他还能绑着她?他故作大方:“离开会轻松一点,我也别无他求。”
蓝时斜睨他,一副你就给我装吧的表情。
蓝关拍着脑门儿,苦着脸:“最狠不过妇人心。”想了想,他们也有过美好时光。他说:“有时我也恨自己这个姓氏,想当年我和她也有过快乐时光。”
“爷爷很喜欢田田。”
蓝关点头:“我也只能拖着,尽管她在我们家受尽委屈,我也不想轻易放开她。”
蓝时不发表意见,他们都反抗过,最后不都被镇压下去了。想玩手段,他们都太嫩。
蓝关冒话,中肯评价:“弟妹对你挺纵容,她那个脾气倒也难得。”
“我该走了。”
“我说你听我一句劝,你要真有心事,西山那位不要太张扬,别坑害了人家小姑娘。”
“坑害?”蓝时嚼着这个词儿,想起那张小脸,低低笑了声。
蓝关一脸惊悚。心想这厮不会中邪了吧,瞧那笑,太荡漾了。
走出会馆,看到丁一一和一个年轻男子争吵。蓝时驻足,冷眼旁观。也不是所有吵架的男女,气急之下都口无遮拦。男孩子怒视丁一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事,你不就是喜欢你那个表姐夫吗。丁一一,你真让我恶心。”
丁一一一巴掌甩出去,怒骂:“我喜欢谁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不过你不觉得恶心?”
“我就喜欢他,有错吗。你不也喜欢……”
“你给我闭嘴。”
推推搡搡,丁一一摔倒地上,男孩子愣了一下,想去扶她,也不知为什么,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蓝时心想自己还真够无聊。
丁一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狼狈,就看到站在阴影里的蓝时,震惊地结结巴巴:“姐……姐夫。”
蓝时淡淡点头。
“表姐呢。”丁一一左顾右盼。
“家里。你等人?”
丁一一挠着头,低头想,真糟糕,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慢慢红了脸:“没有,准备回去。”
“嗯。”
蓝时也不看她,走向车库。
丁一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追上去:“姐夫,我钱包丢了,你能送我一程吗。”
蓝时没出声,继续走。
丁一一权当他默许,心跳得老快。
蓝时问:“回家?”
“哦哦,不,送我去学校,麻烦了。”献媚讨好的表情。
蓝时没看她,车子快速行驶,车内安静,丁一一傻笑:“姐夫,我明天请你和表姐吃饭好不好?”
“不用,谢谢。”
“那……我……”
“以后不要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啊?”
蓝时示意她,丁一一低头,看到钱包搁在腿上。顿时,她满面通红,羞得说不出话。
“你舅舅你表姐他们的话,你就当玩笑听听,过了也就过了,我不会放心上,也希望别给你带去困扰。”
丁一一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回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别学你表姐。”
这个晚上,也是这个月,蓝时留给丁一一最重也最有力的一句话。以至于,她刚绽放还没吸取雨露的情怀就被无情的浇熄,不留余地。
她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辩解,她想说我喜欢你啊,我不在乎啊。
将欲出口的话,在蓝时冷冷递过来的眼神里销声匿迹。她敢肯定,这句话一旦脱口,她得到的将不会是爱而生满满的羞辱。
他说,别做那些丢脸的事。
他还说,你还小,犯错还有改正的机会,不要利用别人的包容,除了你父母,没人会无条件容忍你的错误。
留下这些话,他消失在夜色的尽头,丁一一在夜幕下帘卷西风。
蓝时联系管家,语气很平静。他问秦谂有没有回去。
管家摸着汗说回了,已经休息了。他不敢说她看起来不大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晚饭都没吃。其实他刚挂了蓝时的电话,秦谂就自己回来了,只是人恍恍惚惚的,一进门就说管叔我去休息了。
这一上楼,现在都没下来,他去敲门,问她饿不饿,她说不饿,也没开门。
蓝时没说话,挂断,关机。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
西山脚下的夜色伴着几分凄迷,在霓虹灯里飘摇。
他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往山上望了一眼,车,掉头。
迷雾里,只留下渐行渐远的汽车尾灯。
秦谂几乎看了一宿的电影,从狗血无厘头的看到虐心虐肺的,她偶捧腹大笑,偶尔泪流满面。以至于第二天,手机响起,她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手机那边响起裴绍元的声音,他说谂谂是我,裴绍元。
秦谂呆呆地想,唉,昨晚电影看多了,居然融入了电影情节。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裴绍元讲了很多,最后,他说谂谂,我们见一面吧,我们常去的那个书吧,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秦谂盯着手机屏幕光亮渐渐暗淡,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迟钝地想,她不是做梦,裴绍元找她来了。
她呆了半天,心想裴绍元他干嘛呀,他们都已经分手了,她是他的过去式,他也是她的过去式。她又想蓝时知道,会不会一巴掌拍死她?
中午,她若无其事问:“管叔,他书房的君子兰是不是该换了?”
管家说:“我已经换了呀。”
“哦。”秦谂托着下巴,慢慢搅着杯中乳白色的牛奶,心不在焉:“他……最近应酬很多吧。”
“这些年都这样过来着,习惯也就好了。”
“有钱人也挺累的。”
“谂谂,你昨天去了哪里。”
秦谂眸光闪了闪:“去看朋友,她最近不太好。后来又去了书店,忘了时间,手机也没电了。”
管家没追问,也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向蓝时报告。他也摸不准蓝时的态度,说他只要一个孩子,最佳的选择绝对不是秦谂。如果单纯的只为一个孩子,他也不会隔三差五甚至有时半夜了喝醉了还过来。管家不禁担忧,怕蓝时不分轻重的举动惹恼他爷爷。他虽没见过老太爷几次,但那位老爷子手段雷厉风行。他也听老胡提起年少意气风发的蓝时喜欢过一个姑娘,后来愣是被拆散。
所以,管家闲着没事就瞎捉摸,有一次老胡还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儿不是他们能瞎琢磨的。
秦谂喝完牛奶,期期艾艾地问:“他有没有说今天会过来?”
管家回忆了一下,心想他哪敢过问蓝时的行踪。他问:“你今天要出门?”
“嗯,去看文锦。就是我朋友。”第一次在这位慈祥的大叔眼皮底下撒谎,心虚和罪恶感逼得她低着头掩饰心慌。
“去吧,早去早回。”
她打车去裴绍元说的地方,这是一家休闲书吧。裴绍元和她在一起时,两个人经常来这。她喜欢吃各式甜点,他喜欢看书,这里成了他们恋爱基地。秦谂有点鄙视自己,这种鄙视有着自我唾弃和厌恶。时隔几年,她居然还能清晰地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站在书吧前,冬日的太阳还是很刺眼。她就这样站着,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从身边路过,走过了忍不住回头瞧她。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裴绍元,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他抵着头,专注着手上的书,偶尔会翻一页。
那个时候,她很喜欢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看他干净的手指。那年,她满心欢喜,以为只要爱了,就能天长地久。所以当他说我们分手吧,她还以为他给她开的玩笑。
有人撞了她一下,一个小男孩。对方向她道歉,秦谂摇了摇头,推门,往裴绍元所在的位置而去。
近了,看到他略带青色的下巴。忽然间,她不知道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他约她,她就这样巴巴跑来。如果说没有期待了,她还会来?秦谂感到茫然,为自己的行为不耻。
裴绍元抬头,看到她愣了一下。
秦谂拉开位置坐下,抬头向他笑了:“回国还习惯吗。”
“工作哪里都一样。我……见到唐文锦了,她是我同事的病人。”
秦谂点头。她能想象得出来,不然也拿不到她的手机号码。
“听她说你原本有机会出国的。”
秦谂要了一杯绿茶,才回答他的问题:“我这个专业出国也没多大出息,我也没想有太大的出息,你知道的我这人挺随遇而安的。”
“工作找好了吗?”
“暂时没这个计划,七月份拿了毕业证也不迟。”秦谂瞟了他一眼,扯开话题:“你很不错啊,这么快就回国了。”
“国外也没意思。”
秦谂不去深思他约她见面是想再续前缘还是道歉。如果仅仅道歉,她不需要。再续前缘更不可能。
她不说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她有些后悔,不该来。
裴绍元问:“你一直没交男朋友?”
秦谂不确定文锦对他都说了什么,她才不相信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情怀。她说:“没遇到合适的。”
裴绍元想着心事,秦谂也没傻乎乎去问你有没有交女朋友。她不敢说了解他,也还算晓得寂寞男女的心思。他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而且他优秀,长得也好,家庭条件不错。这样的男人,就算不主动也有人贴上来。
裴绍元从未想过回国后会遇到她,更没想她会单身。昨天到现在,他一直煎熬着。好不容易联络上她,约她在这里见面,没敢奢望她会来,来了他们说什么。他只想见见她以获得解脱。她来了,于是他又想,她对自己是不是也还有一点感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她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是彻底忘记。打她电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