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童可可笑得勉强,仍摇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嗯。”
“你不会介意吧。”
“我若说不介意,你又会说我虚伪。”
“她误会的话,我可以帮你解释。”
蓝时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把麻烦送走。理智告诉他,不要招惹。当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他竟然心软了。
来时没带什么行李,一个小小行李包都没塞满。又把捡来的贝壳塞进去,然后上网订票。蓝时进门,看到她的包裹,目光凝向她。
秦谂想,来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和他有新发展,而且女主人来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她说:“我该回去上班了。”
“机票订了吗。”
如果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话,也该彻底清醒了。也许从未想过拥有,也不至于过于难过。
她说:“嗯,明天的。”
“明天我有事,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机场。”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她走?客套都免去了。他是怕她会死皮赖脸留下来?
去机场有一些路程,她还没自虐到要跋山涉水。
想着自此别后,大概真要与君绝了。
经过一番斟酌,她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对。”秦谂轻轻一晒,丧气:“蓝时,我嫁人了就会忘记你。”
“有对象了?”
秦谂:……
“真有那一天再说吧。”他似不以为意:“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
蓝时也不再说什么,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传来他前妻的问话:“吃不吃夜宵?”
“晚餐你都没怎么吃,你去吃一点。”
秦谂有点意外,他不是一直和童可可聊天吗,就算不说话,也认真倾听的样子,这种情况下,还能注意她。她又想,秦谂别犯傻了,他不爱你。
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又是个坏天气。她起来准备做早餐,童可可已经在厨房忙碌。
见她起来了,童可可问她喜欢吃什么。
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使唤孕妇,她说:“你去休息,我来。”
“不用,我来”。
秦谂也不敢和一个孕妇争,怕一个不小心发生伤情。她客气了一下,童可可就说:“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别人想我还不乐意呢。我听说你还没毕业是吗。”
这何止听说,恐怕她家祖坟都被翻遍了吧。
秦谂说:“嗯。”
童可可又说:“听说你学习很好,很用功。”
对方讲这话时没有讽刺之意。秦谂也只能用最平常的语调回答她:“百无一用是书生。”
“怎么会?这话叫四哥知道了还不给气死。”她提起蓝时,自豪又得意。她说:“四哥学习好,能力强。你喜欢他吧。”
秦谂微微一笑。
童可可笑着遥想,那些久远的回忆,甜蜜又心酸。
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哥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没办法抗拒他的魅力。所以喜欢他没有错。”
秦谂心思复杂,不晓得童可可打什么牌。也许下一句她就会说但要对的时间。
然而她没有,她说:“我喜欢他的时候,应该才十六岁。文艺点怎么说来着?花季对吧。”
十六岁?她在做什么?童可可又想告诉她什么?
秦谂看着厨房外镶嵌金边的花儿,苦涩而又无奈地解释:“我没有想要得到他,我和他……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对你挺好的。”
童可可怔怔地听着,转而又笑了。蓝时对她确实挺好,如果只举案齐眉,他们也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也许她要得太多……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童可可微微叹气,笑得惆怅:“是啊,他对我挺好的,可惜人总这样,以为得到了就满足,谁又知道心就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秦谂轻轻一笑。
“你父亲是xx院长?”
秦谂沉默。
“你不用担心,爷爷他虽然霸道了些,但有四哥。而且……”童可可苦笑了一下,如果当初没有她搅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如果不是那样,她也不会长大。
秦谂糊涂了,她不应该讨厌她,更甚者痛恨她吗。为什么她的表现……
转瞬,童可可又释怀了:“天塌下来有四哥顶着……”
秦谂听到动静,蓝时起来了吧。
不管童可可怀着什么目的,反正她今天就走了,那些事,也该放下了。
早餐过后,蓝时开车亲自送她去机场。
虽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见他亲自押送,又万般不是滋味。他担心她会赖着不走,打扰他前妻的心情?所以非得亲自看她走了才放心?
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也已经知道了。
此刻,她歪着头,怔怔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他帮她办理好手续才问她学位问题,秦谂才想起来下周就得回去答辩了,而她还在这悲秋伤春。她这样的普通人,没有人性的资本。
“嗯。”
“把北京的工作辞了,你不适合那里。”
听他这样讲,挑起秦谂的脾气。她都要和他划清界限了,还要让她难受一下?
她说:“哪里不一样,反正都为人打工。”
“别赌气。”
“我喜欢北京。”
不屑于做纠缠的她,今天又破例。他皱着眉问:“理由?”
秦谂想着心事,倒也没注意他的反常。她不认为喜欢一个地方还需要什么理由?就像喜欢一个人,喜欢就喜欢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加上附加条件,那样的喜欢也不纯粹了。
而她对蓝时的喜欢,真有那么纯粹吗,没有物质,没有容貌,只纯粹的喜欢。
也许没指望她能回答,过了半晌,他叹气,似莫可奈何:“也好,你总得学会长大。”
“你放心,我会的。”
蓝时又叹,仿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秦谂低着头,忍着离别的难过,故作轻松:“你该庆幸,总算摆脱麻烦了。”
“总算还有点自知自明。”他轻笑。
“蓝时,再见。”
今天,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她会结婚,做别人的妻子。
他也会再婚,那个人不会是她。
想清楚这些不难,难的是想清楚了,仍忍不住难过。
他站在人流里,微微点头:“再见,我的路痴女孩。”
推着拉杆箱,她又一次回头,冲着他微笑,轻启薄唇,用低得她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蓝时,我爱你。”
☆、第十五章 :怕什么,我陪你疯(一)
秦谂回北京后又马不停蹄回学校参加答辩,顺利过关。
毕业典礼那天,唐文锦也去了,挺着大肚子,同学们对她羡慕有,嫉妒也有。
她和文锦坐在后排,江承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她们边上的位置。那次别后,她和江承再没联系过。以前她总觉得江承无处不在,当他不联系她,她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大的。
唐文锦用眼神询问:“你叫他来的?”
秦谂表示不清楚。
唐文锦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询问:你们不是拜了吗。
秦谂哭笑不得,他们都没有开始,何谈拜?
唐文锦又发过来:听说他要出国了呀。
秦谂:你自己问他。
有些时候,秦谂不得不佩服唐文锦。她和秦谂换座位,压低声音问:“你要出国了?”
江承点头:“嗯。”
唐文锦拿眼睛斜秦谂,笑眯眯问:“遇到点儿困难就退缩了?”
“池森舍得放你出来?”
唐文锦恼了,习惯地想要拍他。
江承微微一侧,避开她的袭击,苦笑着说:“别拿我出气,同学们都这样想的。”
唐文锦看着他,脸上罕见的红晕,呐呐地问:“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江承愣了一下,摇首:“怎么会?大家羡慕你还不及。”
“我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我。”
江承看了她一眼,又瞟向秦谂。她拿着手机对着舞台,大概在录像。江承微微一笑,也不知说自己还是说她:“议论你,是因为你值得他们议论。”
“真是这样?”
“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唐文锦下意识瞥了撇秦谂,然后说:“嫁得好不如生得好。”
大概皆想起秦谂的处境,不由沉默。唐文锦想,秦谂长得好,那个人怎么就不动心呢。江承想,如果她不这么好看,也没机会相处,他就不会对她动心了。
晚会结束,池森接走唐文锦。同学们嚷着去ktv,江承邀请她,众目睽睽之下,她给足了江承面子。
她的举动给江承带去不小震撼,他以为那次谈崩之后,他忍着不去联系她,总想着她会不会主动联系他呢。
结果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不禁失望,甚至恨过她,还幼稚地发过誓,哪怕她回头求他,也不要理她。
再见,沉不住气的反而是他。
他们去的是‘海上蓝天’,后来她才知道这里是池森的产业,难怪名流聚集。
江承的同学,有些也算得上熟面孔。后来又来了几位,上次毕业季旅游的队友们。他们见秦谂和江承一起,纷纷打趣,甚至有叫起嫂子。闹得秦谂很不好意思,想要解释,江承却听之任之。
待他们目光又被其他人吸引去后,江承方才道:“刚才……也是我的想法。”
“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如果输给四哥,我无话可说。但是你和他……秦谂,我不甘心。”
她又何尝甘心,不甘心又怎样?生活仍旧继续,她会按部就班。她了解江承求而不得的心情。
“输给他,我认了。可你们明明没在一起,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
秦谂动了动唇,想说他们地位悬殊,想说即便开始了也不会有好结局
她说:“你就要出国了。”
“我们一起走?”
“江承,你知道吗,杜先生找过我……”秦谂讲这句话时,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如果一开始知道江承和杜沉的关系,她一定离得远远的,绝不招惹。杜沉那些话,无疑在她心口上撒盐。
江承没料到杜沉去找她。不,他有预感的,但没想他们还没开始,他的家人已经施压。
秦谂想,她恨吗。也许吧,恨自己没有一个强势的靠山,才任人欺凌。恨自己立场不够坚定,明知不可以,还去享受片刻的温柔。
所以,那些,她该受的。
江承很恼火。他自认为自己成年了,负责得起自己的人生。实际上不然,他们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规划他的人生。以前他没觉得不好,也许太过一帆风顺了,才导致在秦谂面前无数碰壁后立马抽身。
他问:“他都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让秦谂后悔多嘴,她笑了笑:“江承,其实你应该知道,我……”
“不要同我讲那些大道理。我只问你,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哪怕一点,一点也好?”
他的表情既严肃又惶恐,还有点可怜。秦谂想说没有,一点也没有。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她并不讨厌。秦谂都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那不是爱情。
她沉默,江承沉不住气:“说啊,有没有?”
“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文锦。”
“别和我扯有的没的。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秦谂,我或许不够成熟,但我就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