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要多难为难为她就对了。
秦愫自然猜得出他的话中还有话,只怕他有心为难自己,遂装傻道:“我们高远公主吩咐让我看着将军用完粥,然后拿走盅就行。公主还说了,萧将军是个不喜外人伺候的,叫我且不可私自做出惹将军生厌的事情。”
萧景觉得自己一定是和南朝的人八字不对,昨天被个小丫头堵了个没话,今日又被个大丫头弄的没有一点儿脾气。
好吧,好吧,大男人和那些女人瞎扯个什么劲。事实证明,话多的男人是摆不出威严的。
萧景一瞪眼睛,这一回瞪的是萧福,“你,还不快给我打漱口水去。”
萧福眨了眨眼睛:难道……我挨训了吗?!
房中的气氛十分不对,躺枪的萧福默默地打来了漱口水、洗脸水,伺候萧景洗了个干净。
这其间,秦愫就一直站在原地,不言语,也不乱看,顶多会在萧景别开脸的时候,快速扫他一眼,再分析一下他的脾性。
秦愫知道,像萧景这种男人不过是一头假老虎而已。
一个人的气质不是板着脸就能改变了的,面黑少话是他的伪装,他实际是什么样的,还有待观察,主要得看他遇事的时候会怎么决断。
譬如有些男人,处处爱护妻子,人人都夸赞他是个好丈夫。可他到底好不好,放一只猛虎出来就全知道了。他是只顾自己逃命,还是首先会护着爱妻?只有遇见真正的危险之时,才能真正的看清。
人|性|是需要危机来检验的,谁都想一世顺遂,可谁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世会遇见什么样的危机。
所谓的危机其实也并不可怕,怎么也比不上枕边人的狠心。
相濡以沫,并不是每一对男女都能做到的。
眼前的萧景行不行,秦愫虽然并不知晓,但她有想要试一试他的心。
若说想当她秦愫的夫婿,需得闯五关斩六将,那么萧景今日算是过了第一关了。
呼噜噜将桂花绿豆粥喝了个干净的萧景还不知,他这个无心插柳的已将平王和白唤甩在了身后,正式进入了高远公主的考核范围。
萧景将秦愫带来的盅盅碗碗一股脑地放进了竹篮,意思是让她赶紧走。
秦愫挎过了竹篮,微微一笑道:“萧将军昨日将美人送返,我们公主就说将军是个眼界高的。不知……像我这样的,可入得了将军的眼睛?”
萧景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取下了面纱,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将面纱遮好,再没有一句言语,快步就走了出去。
一直到秦愫没了踪影,萧景还傻愣愣地回不了神。
他也并不是完全沉醉在那惊鸿一瞥里,还有些惊奇她的胆大,更有些莫名其妙。
她问他能不能看的上她,他都还没有回答,她怎么就走了呢?
殊不知,秦愫本就没想过要听他的答案。
两人今日不过是第一次相见,他若为她着迷,终有一天也会为了其他的美人着迷。
他若不为她着迷,接下来的戏她还怎么唱下去!
她不过是在撩拨他的心意,叫他忘不了她而已。
一整日,萧景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匆匆一瞥。她不算绝色,却无比的秀丽。
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
萧景活了三世,自认为受尽了人世的苦楚,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东西,却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心情。
他将萧福叫了进来,本意是想让他去东院打听一下,她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可话未出口,他就忽然惊醒,他想要知道这些是做什么呢?
最终,萧景不过是摆了摆手,又让萧福出去。
萧福也没敢多嘴,就像早上挨训一样,再一次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
由萧景、白唤和平王带来的一千人马在前开道,高远公主带来的五百侍卫押后,如此的阵型将一直护送着高远公主前往充满着未知的长安。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一次,高远公主没有在玩那些遮面的把戏。按照南朝的传统,盛装打扮。
她脱下了为亡夫穿的素衣,只留了一只白色的绢花在头上,穿上了代表着皇室的朱红曲裾,那一红一白是如此明显的交相呼应。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只知道她依旧美丽,哪怕在大周也依旧是高不可攀的。
她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东院,一步一步地走向会将她带去未知的马车。
走到萧景身边之时,她稍作停顿,复又前行。
而萧景一直到高远公主登上了马车,一直到队伍缓缓前进,还伫立在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想起昨日秦愫对他说的“不知像我这样的可入得了将军的眼睛”,一颗心就砰砰地狂跳个不停。
第7章 白唤被秒杀
世上的男子有很多,伟岸的,斯文的,更不乏被人称道的,可哪一个才是她要的?
秦愫不知道,可她也并不心急。
人生就是如此,拨开了一片乌云之后,还有另一片乌云。
没什么好着急,更没什么好害怕的。
秦愫低垂了眼睑,再抬起头时,一只手揪住了她女儿的小耳朵,佯怒道:“你觉得自己今天是有功还是有过?”
其实她娘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玉宝音没觉得疼,可还是皱着脸叫唤,“娘,娘,你轻点,我错了,我不该番强……”
“还有呢?”秦愫松开了手,面上就还是严肃的表情。
“下一次我再想去西院,我会拿着银子贿|赂守卫,正正当当地走进去。”玉宝音是个狡猾的,不止现学现卖,还在试探她娘的底线。
不试一试,她怎么知道她娘是在恼她又干出了不符身份的事情,还是怨她不该私自去探听消息呢。
她女儿的心思,秦愫何尝不知。想她女儿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生活的突然不安定。
作为一个母亲,她原先想的是让她的女儿简简单单的活一辈子。
女人傻一点不要紧,幸福就行。精明就如她的皇后母亲,还不是在勾心斗角中活了一辈子,活的惊险,活的累心。
原先的条件也确实适合那么养女儿,谁能想到今日的形势会变的这么严峻。
秦愫叹了口气,瞬间就决定一到长安就教女儿怎么识人、怎么用人、怎么才能保护好自己,而此时……在萧城不过还只能停留一日,还是先进行口头教育。
她道:“有些事情根本无需你亲自出手,我一早就让慧春去打听消息,她的消息可比你的回来的早,还有用的多呢。”
玉宝音噘了噘嘴,没有了声音。
倒不是不服气,要知道那慧春可是她爹身边得用的人,做的也并不是普通的丫头做的那些洒扫的活计。她专门培养美人,那些美人会经过各种途径送到不同的地方去。
没人会多嘴和她说这样的事情,她不过是机缘巧合在宇文家的宴席上见到一个叫如燕的美人,而那个如燕一月前还叫做杏月、还是住在慧春的院子里。那时要不是赫连上制止,她差点儿说漏了嘴。
后来赫连上告诉她,美人有很多种用途,有的是用来缔结两家关系的东西,有的则是探听消息的工具。
她不解:“美人难道不只是长的美的人吗?”
赫连上就道:“一个人会有一个人的命运,譬如牡丹长在花园里,有花匠精心培育;而杂草生在路边,只能承受任人踩踏的命运。”
他还说几乎所有的权贵之家都有美人,有别人送的,也有自己家养的,而每个美人都有她们应该有的命运。
命运这个东西,在玉宝音五岁之前她并不理解,但五岁之后仿佛一下子就懂得了。
但,懂得的是什么,让她说她又说不清。
就好比今日上午,她知道慧春亲自挑选了六个美人,送给那一个王爷和两个将军。五岁之前她会问“她们去做什么了”,如今的她却只会忽生感慨“果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
唉,懂的多了也是很烦恼的事情。
秦愫见她女儿低了头,还只道她已知错。
谁知,她女儿沉默了半晌,忽问:“娘,慧春姑姑探回来的是什么消息?”
秦愫又作势要打女儿,就听外边通报说“慧春姑姑来了。”
才提起慧春姑姑,姑姑就来求见。玉宝音吐了吐舌头,动作很快地在她娘的身后站定。这是怕她娘一发话就将她发配到了屏风的后面,那里可是什么都听不清的。
秦愫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开始培养女儿的各种悟性,便默认了她女儿的行为,而后命俶尔亲自将慧春迎了进来。
***
俶尔一见慧春,就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慧春姑姑。”
慧春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俶尔便垂手而立,只等她走到自己的前头去。
没人知道慧春姑姑的年纪,也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和高远公主一样的年轻,可据说她的儿子若活到如今,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
单凭驻颜有术这一点,她就值得俶尔钦佩,更莫说她的那些手腕了。
慧春一进屋就给秦愫和玉宝音见礼,还特地瞧了瞧秦愫身后的玉宝音,伶俐的一笑,就似什么都了然于心。
她没有说其他的废话,紧接着就道:“长公主,送给萧景的两个美人哭哭啼啼地被人送了回来。”
秦愫一皱眉:“可是她们犯了什么事情?”
“季月在房里歇息,蚕月奉命给萧景送茶,开口说了句‘萧将军,请用茶’,那萧景就一拍桌子,将季月和蚕月打包送了回来。”
“那就稀奇了,他若是不想要,一开始不收就行。”
慧春又看了玉宝音一眼,连眼角都带了些微微的笑意,“据说那萧景午时之时在后院碰见了什么人,带了些怨气回去。”
秦愫“哦”了一声,还是没想到她女儿头上去。
慧春又道:“我估摸着……萧景应该是听不得南朝的软语。”
玉宝音不服气地插了句话,“大周的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这位显然还没找清楚重点在哪里。
秦愫已经找到重点了,转头问:“宝音,你今日在西院除了遇见白唤,还遇见了谁?”
玉宝音想说,那可多了,有巡逻的侍卫,有丫头,还有……对了,还有个自以为很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吓人、还有点儿不太聪明的男人。
她自言自语地道:“难道他是萧景?”可是他脸不黑啊,俶尔不是说萧景面黑少话的吗!
玉宝音不明白此“黑”非彼“黑”,还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她娘和慧春。
真是,谁能知道她在外头都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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