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界儿好的,你们竟然不愿意去,县太奶奶就是怕你们这些困难民众排不到号,才让我们姐们几个跑跑腿,争取都报上。”带头的拿了钱,也不耍横了,只是似乎很难理解我和毛黄子,但也许只有我和毛黄子心里有数,这样的所谓高薪雇佣劳工,实际上却是一条有来无回的道路……
“没办法,咱们也是想去,可她这脾气去了也会闹事,不是给官家姐姐添堵嘛,再说她家还有个傻妹妹,要是她不在,那个扰民,她哥哥也管不住啊。只是可惜我没法去……你们看这事儿,她啊,估计也是为这天大的好事儿占不上边儿,才心里急的。”我拿脚去揣毛黄子的屁股,她也算识相,鼻子哼哼,也全当承认了。
“行啦,既然这样,咱们姐妹几个,也就不多说了,你有空也多管管,让她改掉这臭脾气,要是你们想通了,要去报名的话,还能来县衙找我们,保准能拿到牌子。今天我们还要去另外一片儿,咱们回头见~”出乎意料的顺利,寒暄几句之后,这4人便不在和我们纠结,摇着明晃晃的大刀离去了。也许正像桑桐所说,只是收了钱,并没别的想法,也许这次只是试水,下次再来的时候,便是最坏的结果,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掉以轻心。
眼望着她们走远,毛黄子早已扔了手中的石块,进了院落,还很气急的摔门,我清楚她心里不太好受,文书的事情,我也曾与她说过,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放下心结,原谅文书,现在情形又这么紧张,文书又生死未卜,毛大哥天天在房内吃斋念佛,为文书祈福,毛黄子的情绪低落,甚至容易失控,也在情理之中,可老是这样,也难免不会坏事。
趁着周围没有官衙的人,我拉过牛车,直接进了院子,随后便反手把门插上,这个时候,心才踏实下来,果然还是家里有安全感,或许在我心里,已经用这一门之隔,将世界分成两片,外面恐惧焦躁的心情,进了这门,宛若自然而然的消散了,家……已经是我们最后的避风港了……
“谭大夫,我看你也在稍晚的时候,去拿些衣服过来吧,这到处找劳工,看起来是赚钱的买卖,可我却觉得像是在抓壮丁,四处征兵,你们住的地方也比较偏僻,我怎么想都不太放心,不如一起都搬到我们这宅子里,反正房子还有多的,虽然不算大院,可人多毕竟安全些,桑桐也需要人照顾。”既然相识一场,又都是明理人,就算身世有点神秘,可也不像坏人,这外面看似平静安宁的生活,私下里又会是怎样的暗流汹涌,此刻的我们,都不清楚,也无法预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内人也麻烦姑娘照顾了。”谭大夫还是那样说话慢慢吞吞,气定神闲的模样,不过若不是当初因为机缘遇上了她,桑桐估计也已经入土了,就算她不是什么塞医仙,曾经的故事,也应该很精彩,平生的经历也足以让她看清这满是烟雾弹的残酷现实。
“不用客气了,章意,你去寻间客房带谭大夫还有谭大叔过去。”我正好看到章意从里面出来,毛黄子又负气跑了,只能劳烦他了。
“知道了。”章意下了马车,又将谭大叔搀扶下来,引领着她们去了毛大哥的宅院,他家倒是比我家宽敞的多。
等他们离开,我爬上马车,撩开帘子,看桑桐还是靠在我原来坐的位置上,手里捏着针,投入的缝着袖口,看我进来,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并未被之前的事情影响。
“寒儿……”桑桐伸手,我点头弯腰,没有多说一句,就这么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已经没有当初怪异的感觉,两人动作配合,我小心将他抱离马车,往我们的院落走去,今天也算是他和我重新开始的第一天,面对这个即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论以哪种形式,我们都会同舟共济,努力存活下去……
县城里热热闹闹,我驾着牛车带着烧烤摊,一路上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女人们,互相闲聊着上山挖石的事情,还有大嗓门的,嚷嚷着将来赚到钱,要去行人堂买上几个男人,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周围人复议,讨论的好不热烈,连带着我的烧烤摊也更红火起来,往往没到晚上,所有的食材都已卖光,不过整个下午,都在听这些个不切实际的女人们对未来幻想,心里酸的厉害。
辣椒这种东西,果然不论是在哪个时空,都是很容易让别人接受的,池莲里的人有大胆的尝试之后,纷纷开始要求在烤肉上放上辣椒粉,有时候晒出来的还不够我收购的快,经常缺货,不过并没有人知道她们吃的是什么粉末,全当是新奇的玩意儿,也就是如此,即便后来有人模仿我开了烧烤摊,却也比不过我生意的缘故,饮食之中,往往一个细微的改变,都能让人难以忘怀,吃了还想吃。
外面的人,好几天下来,都热情不退,仿若过年提早一般,而我和毛黄子却在收拾东西,真正切切的准备过年,好在七娘和燕儿家世都不错,也不屑去做那苦力,再说她们在当地也有些门路,官差拉人也不会找她们,了解之后,我才放下心来,张罗年货。
我们不奢望富贵,却希望平安,人无贪念,也自然减少风险,要是能这么安稳的过下去,无疑不是我们所期盼的。再说今天过年三家并做一家,一扫以往院内的冷清,我再不用孤苦一人,就算将来再大的苦难,有了她们,我想我也能咬牙挺过。
“寒儿……寒儿,快醒醒!”这天夜里,我睡的正熟,可却被桑桐急迫的声音喊醒,我揉揉眼睛,以为他是下身失禁,便哆哆嗦嗦裹着棉袄,从被子里出来,想为他换衣。
“不是奴家,你听外面有人敲门。”我们的院落靠近大门,本来毛大哥的大门被堵上了,所以她们算是住的较远,门口的声音,一般只有我们能听见。
“是哦,这大半夜了,怎么还有人。”我心里有点害怕,半夜的鬼故事曾经也给女儿讲过,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可这世上人比鬼还可怕,现在又是这么个形势,难免不会有诈。
“要不,别去开了,任她敲好了。”桑桐捏着我的手心,不愿我独自开门。
“怎么能,万一真的是什么大事呢,你在房间里,我去开门。”我松手弯腰,从枕头地下拿出那把章意给我的匕首,揣在怀里,也算壮胆。
我开了房门,一步三停的听着门口的响动,那人拍的声音很大,似乎很焦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谁啊,大晚上的……”我高声嚷着,拉紧领口,呼着白起往院子里走。
“开……开开门阿……”那门外的声音很微弱,嘴里像含着什么,仔细听,还有细细的呻吟……
“你等着啊,我给你开。”我来到大门口,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动,想着从门缝里瞧瞧外边,可刚踏上门槛前的矮阶,就觉得脚下略滑,低头借着月光一看,正有什么液体从门缝里流进来,用心一闻,不算浓重的血腥之气冒了出来,吓得我一颤,这又是晚上,又是鲜血,好似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我的身边,那夜白衣人杀人的情景回溯脑海,抓住门闩的我,早已没了睡意,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第六十六章
“小一,你和谁说话呢?”我正颤抖的不能自已,身后突然有人唤我,腿一软,竟然有点站不住了,却还强笑道:“有……有人叫门。”
“谁啊?小一你是不是很冷阿。”身后之人正是章意,此刻手拿银枪,披着月光,箭步而来,还带着气喘,似乎之前运动过了。
“没啊……”我看有人陪我,之前紧张的气氛也被冲淡,只是犹豫要不要开门。
“你不是说有人叫门吗?开了便是。”章意神经比较粗,考虑不到前后,伸手就要去拉门闩,被我一把压住,门闩又回到了原位,可门后的呻吟声微弱了不少。
“你知道后面是什么人啊,你就敢开,我们又不认识她。”我低声对章意说着,还用手指给他看地上的血迹,章意胆大,蹲身用手在地上沾了沾,又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昏暗的月光下,我还是能看到他隆起的眉头。
“真不放她进来?”章意用按在门闩上,也不敢擅自开门。
“我们2个肯定不行,这样好了,我去叫毛黄子过来,我们三人在这里,她只有一人,应该不怕她耍什么花招。”其实我原本是想就这么关门不让她进来,谁知道是不是又是哪个闲人布的迷局,可又一想,若此人真的受伤,就这么干摆着一夜,活活流血流死了,还好巧不巧死在我的门口,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县官遇上这么个大案子,还不先把我给烧了,衡量之下,我还是再找个人,比较稳妥。
把毛黄子从被窝里揪出来,不理她挥拳的愤怒,以及红眼的疲惫,反正过不了几个时辰,她就要出去卖早点了,何况又不是她一个人没觉睡,我们可都跟着熬夜呢。
有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有蛮力,一人有功夫,要不是毛黄子极力制止,我都想帮毛珊叫出来,虽然她傻,可力气比她姐姐还大,就算对方再厉害,吃她一拳,估计也吃不消,这人多势众,我也能减小压力,一下抬起门闩,大门因为被门外那人顶着,解除了阻力之后,晃悠悠的开了,再看大门上,也都印着可怕的血指印,好似某武侠片里被人索命的前夕一般,应该是这求救这人,体力不支,倒地后求生的拍门留下的。
黑漆漆的,只靠月亮肯定不行,我让毛黄子点了灯来,往那人身上一照,果然满是鲜血,用来缓和牛车进入的坡度阶梯上也被其染满了,犹如被人泼了油漆,有点点不真实,可那人背后深深翻着皮肉的伤口,到让我们稍稍打消了点疑虑,也大着胆子,上前拨弄两下,让她露出面颊,想知道她是否是我们熟识之人。
“你认识吗?”我用灯笼映着那人的半边脸孔,看不太清楚,只能瞅个大概,毛黄子人面广,也许会有印象。
“不认识,好像从来没在池莲看见过。”毛黄子还特意弯腰凑前,想看的准确,但最后仍是摇头,看来此人是个外乡人。
“章意,你来池莲的路上,看到过这个人吗?”认定她不是池莲人,我便再考虑要不要现在出去报官,这人要是医治无效,死在我这儿,又要摊上官司,不过区别上次的是,我家比较偏僻,又是深夜,应该没有目击者。
“没见过。”章意用枪把捅了捅那人的肩头,想看她还有气没有,而我叹了口气,拎着灯笼蹲了下去。
“小一,怎么了?要去喊谭大夫吗?还是送官?”章意收回了枪,大概看我半天没有指示,不知我会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给我个帕子。”我没回头,只是伸手,帕子这东西一般男人都有,我其实也带着,只是不好意思拿出来,又怕那帕子被血染上,还是桑桐曾经送给我的,自是有点舍不得。
拿过章意的帕子,我替那人擦了擦脸,灯火朦胧,我只见过那人一面,那天马路边上,好些个人围着她,我脑子也闹哄哄的,不太清醒,还是有点怕认错了人。
“小一认识?”毛黄子瞧出我的异样,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不太确定,好像是那天我从线铺里出来,把我推倒的人。”那文弱的书生状女人,在人群里被人指责的片段,浮现在脑海,当时我也没为她辩护什么,那样卑微怯生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