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就派人通知我一声,俺们一家人立刻团聚,我等着你。”
月筝一怔,随后心里冷笑,更加看透了宗继胜。
宗阳没回来前,府里人都知道,他最近宠爱小十六房,二八年华模样娇俏,而她却有近十二年没见过他一面了。没想到宗阳一来,他立马变了,还说什么“等着你”,无非是花言巧语想骗取她的欢心罢了,她却早过了还会被骗的年纪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宗继胜现在还真对她上了心,别说才入门的小十六房,就算全家女人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月筝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
一来曾经毕竟喜欢过,如今再仔细看月筝,比起少女时的娇俏,又多出几分岁月沧桑的风韵,别样诱人。二来月筝身份变了,多了一个岳阳宗弟子的母亲的光芒,又比当年的柔怯多出一份硬气,更让他心痒难耐,yù火难掩。
送来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最想要,月筝又哪里摸得透男人的心思。
“出去!”
听到月筝的娇叱,宗继胜不敢再试探,凛然起身,陪着笑又带着不甘,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退出屋去,“筝儿,你,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合家才能美满……”
在屋外期待了半响,没听到月筝的回应,他只能恨恨退去。
“来rì方长,只要我还仗着名份,这事情就还有余地,我就不信凭我的耐心,还玩不过他们母子?”
月筝却望着窗外远去的背影,怔怔失了神。
“曾经十二年的苦等,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男人,却带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曾经对我母子不闻不问,是多么的高高在上,现在只凭儿子传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吓走,而且估计以后对我,更会言听计从……”
她哑然失笑,随后却并没感到多得意,突然有些厌烦了这样的rì子,还有这样的人。
王家议事堂里,此刻坐满了主家权贵们,此刻却一片沉默,气氛压抑至极。
“这事就这么忍啦?”
大长老愤恨,徒然道:“我家明谷,老六家玄重,难道都算白死了?”
jīng心栽培的后辈,就这么突然死了,而且还无法报仇,昨天更像是所有人都当场被打了脸,换作谁来都会觉得憋闷羞愤。幸好他还没听说,他最爱的重孙宗明轩,也惨死在了宗阳手里,否则恐怕当场就要气得吐血三升。
“主家嫡子和岳阳宗弟子,哪个重要,不必多说了吧?”
端坐主位的宗啸云,有些不耐烦道:“不说岳阳宗得罪不起,一百个主家嫡子也换不回一个岳阳宗弟子,难得我宗家能连出两个宗门弟子,别人艳羡还来不及,我们要再在小事上较真,不是非把他往外赶么?”
“对,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家丑不可外扬,相比这宗阳的重要,杀了几个后辈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宗啸云才发话,就赢得大半人纷纷附议。
大长老却还是不甘,眼珠一转,“那边不是刚来消息,说他在宗门里上不了台面,让我们见机动手,会有人压下事情来么?”
显然消息的来源,正是岳阳宗尚阳坛里,暗示得极为明显。难怪昨天去得兴师动众,却假装不知道,而且见到宗阳穿着宗门青袍,大长老还想诈称假扮,乘机杀了宗阳。
要不是宗阳应对极快,当场拿出铭牌抵挡,才抵挡了这场暗中酝酿的凶险杀招。
“那小子有手段,立刻亮明了身份,事情就摆在了台面上,等于堵死了我们出手的门路。”宗啸云最是沉稳,沉吟后道:“而且宗门层次的倾轧,我们最好别插手,让宗琳他们自己去斗吧。”
他身为家主,必须摆明立场,哪怕涉及自己的女儿,明面上也得做到不偏不倚。
“听说最近城里那些人不太安分,派他来探察,似乎是想借刀杀人?”
角落有个jīng壮汉子,相貌平平无奇,却突兀插口,意有所指道:“不然跟那些人接触一下,让他们关照关照?”
话音刚落,堂中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神sè微变,朝他似有若无地看去,神sè各异。
气氛诡异的凝滞了片刻,宗啸云皱了皱眉,“还是和以前一样,和那群人相安无事,少接触为妙,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插手,静观其变吧。”
“对,对,对!”
似乎对“那些人”,主家权贵们都十分忌惮。
又有人道:“既然家里再增一位宗门弟子,我们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说到底,这总归是件光耀门楣的事,三个月前宗琳入宗,主家大宴全城三天三夜,场面可谓隆重至极。但这次宗门弟子出在旁支,又牵扯不少麻烦事,究竟庆贺不庆贺,让人拿不准了。
“先不出面。”
宗啸云略微思忖,果断道:“但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那爹似乎叫宗继胜,不是一门心思想入族谱么,干脆趁这机会顺便送个人情,把他和这宗阳都写进族谱吧。”
他拿的主意十分微妙,众人心思转动,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由大赞宗啸云缜密机jǐng。
宗阳引发的纷乱事,总算这样商议妥当了。
有打听清楚的泽林引路,两人出城后骑上马,一路向西。
西去不到三里,穿进一片荒林,终于见到了二十多年前荒废的老城隍庙。
这城西城隍庙已经十分破败,到处可见残垣断壁,杂草蛛网横生,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一来到这,明明烈rì正午,依旧有种yīn森森的错觉。
而且泽林体会更深,尤其大白天隐约有冷风刮过,顿时让他脊梁骨发寒,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城隍庙还真有些邪乎,少爷,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相比他疑神疑鬼,宗阳倒没太多感觉,“那你在外面等着。”
泽林一迟疑,却不是胆子太小,而是来到庙前,真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毛,听到宗阳的吩咐,顿时有些惭愧。
宗阳却没理他,四下打量后,跨入了庙门。
“嘻嘻……”
刚进门,耳畔就依稀听到了一声飘渺的娇笑,似乎透着让人心痒的妖娆韵味,格外撩人心弦。
瞬间神情恍惚后,宗阳猛地惊醒,只觉毛骨悚然,jǐng惕沉喝。
“谁?”;
………【第六十六章 画与痴儿】………
(思路拿不准,下笔也踟蹰,越来越慢了……555555~)
四周寂静,空无一人,再无声息。
再回想刚听到这声娇笑,更觉得似真似幻,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听到了。宗阳扫过一圈,冷笑道:“敢不敢出来一见?”
等了半响也没听到有人回应,依旧死寂。只是那种仿佛被人盯上的yīn森感,自打他踏进庙门,就越来越强烈,他似有所觉地抬头对望过去,不觉一愣。
是城隍爷的泥像。
这废弃城隍庙里的城隍爷,模样打扮和城南城隍庙里那尊一般无二,大马金刀端坐堂上,头戴官帽,身披红巾,肤sè黄里透红,神sè肃穆威严。
听说景城的城隍爷,名为郑忠,是景城史上出过最大的官,在周王座下做过宰相。为人中正无私,做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死后景城人感念恩德,替他塑像立为城隍爷,世世代代供奉,护佑一方百姓。
然而两尊城隍爷泥像相比,给人感觉大不一样,“似乎少了那份正气。”
正气这东西,说来虚无缥缈,但却能感觉到。城南那尊泥像,有种公正仁义的气势,而他面前这尊,却空洞无神,反而让人觉得yīn冷。
同样方口直鼻,方脸大耳,端正至极的模样,但这尊泥像的眼睛虚眯着,眼里似有幽光闪烁,仿佛随时在死死盯着每个进门的人,让人十分不舒服。
“明明是尊泥像,怎么眼神像在审视我,还一直跟着我?”
宗阳皱眉,暗中安慰是自己疑神疑鬼,目光落下来,又是一凝,“供桌上摆的香炉,里面烧掉的三炷香,烟灰还竖直没落,像是是刚烧完的。摆放的贡品,鲜果红润,烧鸡大鹅被撕扯过,看来是才放上去的,难道之前刚刚有人来过?”
“这城隍庙早荒废了,还有谁会来打点?”
莫名的,宗阳想起守庙的老头来,却发觉对他的印象不深,但听过泽林打探来的消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和他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倒是忽略了,这名叫葆奎的老人,是个关键人物,或许城隍庙的事,他知道最多,干脆再去看看他。”
打定主意正要离开,却听庙后面传来嘿嘿笑声,这次听得格外清楚,让宗阳瞳孔微缩,迅速朝庙后掠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穿过后门,是个破败院落,一道身影刚转过走廊,宗阳紧追而去。
跟着这身影,冲进了一个屋子里,终于将他堵个正着。适应了yīn暗的光线,宗阳终于在庙里见到了唯一的活人,竟是个中年大汉。
只见他衣衫褴褛,不整边幅,头发污浊散乱,却在抱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流油,脸上露出呆傻的笑。
“是个疯汉?”
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人,像是把这当作了住处,却显然没什么古怪。宗阳失望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猛地紧盯这疯汉,满脸震惊。
“刚听过的城隍庙闹鬼旧事里,葆奎当年十多岁的儿子疯了,算下来过去二十多年,不是正好中年么,难道就是他?”
谁能想到,过去二十多年了,这人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好好的住在这里!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联想到外面的贡品,还有之前的猜测,他隐隐有了明悟,再看向面前的疯汉,心里百味杂陈。
“他虽然疯了,却还有个慈爱的父亲,每天冒险回来给他送吃的,含辛茹苦养活他这么多年。而我的父亲,同样生了我,却十二年不闻不问,恐怕我死了,他都不会来看一眼,相比下来,宗继胜是何等的薄情寡义。”
默然片刻,他突然一惊,“葆奎的儿子在这,难道那幅画也还在不成?”
他迅速扫视周围,才发觉这是间卧房,旧桌椅,侧面的木床早已倒塌在地,床边果然挂着一幅已泛黄的老画。
乍一眼看去,宗阳也恍惚失神。
画上是个绝美的少妇,背对着人,慵懒坐在梳妆台前,背影曲线玲珑,格外诱人。她青丝如瀑,纤纤素手轻柔梳理,铜镜上显现出她娇柔美艳的俏颜。细眉如黛,唇如点朱,凤眼仿佛也透过铜镜,正宜嗔宜喜地望着身后的人。
“好美!”
哪怕宗阳,也不得不赞叹少妇的美貌,更惊叹画师的巧夺天工,将少妇的诱人神韵,活灵活现留在了画里,恍若永恒。
恍惚中,耳畔听到似有若无的哭声,如泣如诉,细柔娇呼。
“谁来救我,救救我……”
宗阳却眉头猛跳,“是刚进门时听到的声音,难道是这画里的少妇在求助?可画是死物,怎么会传出女人的声音,莫非是有人躲在我见不到的地方,故意吓人?”
他惊疑不定,但仔细查看周围,除了面前的疯汉和画,再没见到别人。
“无论是二十多年前闹鬼的传闻,还是今天我亲眼所见,一切灵异恐怕都跟这画有关,干脆把画取下来,带回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