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与玄月不由对视一眼,她二人如今真真是寄人篱下了,王妃这是生生给她一个下马威呀!
玄月握在配剑上的手指紧了紧,锦歌瞧他抿成一线的薄唇,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势,忙自顾下了马车,问询车前一侍婢,浅笑道:
“这位姐姐,不知……王妃娘娘欲如何安置我二人?”
这侍婢原先便得了娘娘的旨意,并不打算礼遇她二人。只是瞧着眼前这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主遭了自家娘娘冷遇,竟是不哭不闹,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竟还称得自己一声姐姐,当下面色也没那么难看。朝着锦歌微微福了一福,冷声道:
“我家娘娘身子尊贵,这几日为了小主吃了不少苦,眼下小主进府自便就是。”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是叫锦歌心头千回百转。
娘娘身子尊贵,这是在暗讽她如今的身份乃阶下之囚么?
饶是方才洛候的副将欲捉拿自己时说漏了嘴,洛候亦不过是这一两天才得的密报。可眼下这侍婢竟是侃侃而谈,可见南宫王妃一早便得了爹爹叛国的消息了。
是南宫臣?
这几日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也就是说南宫王妃与自己在边界相遇并非巧合,而是早有图谋!若不是当日自己察觉出十二有异,只怕今日哪里是假意做客,当真是她王府的阶下之囚了吧?
南宫王妃先前说这一切南宫臣早已做了安排,那么这一场阴谋,果然是南宫臣一手所为么?
不会,爹爹那般人物,断然不会败在南宫臣一介少年手里。
锦歌不知为何,心中就是这般笃定。
压过眸底波澜,锦歌朝那小侍婢浅浅一笑谢过,寻了玄月便朝流水涯进去。
刚一进园子,便听得潺潺溪水流过的声响,锦歌不由地顿了顿脚步。
循声望去,南面竟是一谭碧水。碧水后头是一座稍稍隆起的小山,山涧石壁上有泉水落下,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难怪名为流水涯了。
青玄地处漠北,不如大夏平原地形,水网密布。国内并无大型的河流湖泊,水源对于青玄国人而言,是极为珍贵的。
眼前这流水涯想必是镇国公府的一处别苑,竟以此碧潭为景,在国中可见地位尊贵。
“小主,您梳洗完毕后,娘娘邀您过去一趟。”
见锦歌止步,侍婢面带不悦的催促一番。
锦歌回过神来,面色不变,依旧温和道:
“如此,便有劳姐姐带路了。”
第70章 峰回路转
锦歌进了自己的院子,匆忙换洗一番,便跟着侍婢往王妃的住处去。
南宫王妃的主卧坐落在南面的一小块山丘之上,这里地势稍高,能将府中美景尽收眼底。建筑虽不见多精巧,却是处处透着华丽。
不待锦歌仔细打量,侍婢便脚步匆匆的进去通报了。
锦歌躬身候在园子外头,好半会儿,才有人传话来,王妃有请。
锦歌理了理衣裳,提起裙角进了园子。
王妃的主屋叫别苑更为宽敞,锦歌进门抬眼便见一座珊瑚红的双面刺绣屏风,上以金线绣着一只祥瑞鸟雀。
绕过屏风,南宫王妃精美的会客厅便露在眼前。
厅内简单放着几张金丝楠木雕花椅,王妃自己侧倚在主位一张玉榻之上,背后靠着一方祥云花样的金丝软枕。
见是锦歌进来,王妃稍稍抬了眼皮,只一眼,便又垂下眼眸,浅浅饮了一口侍婢奉上的参茶。
锦歌上前一步,行礼道:
“见过王妃娘娘。”
这一声语气极是平淡,丝毫不含讨好之色。
王妃这才悠悠的看过来,嘴角一扬,一抹冷笑在嘴角绽开。
“楼小主果真是好大的架子,竟劳得臣儿叫本宫亲自来一趟江回。”
江回便是青玄与陵安搭界之地,此刻她们行了小半天路,依旧尚在江回界内。
锦歌闻言一滞,只是片刻,抬眸道:
“今日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不知南宫世子还有几日能回?”
南宫王妃冷冷看着锦歌挺直的脊背,不禁嗤笑一声:
“楼小主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相女不成?即便臣儿归来,以你如今难以自保的境地,怕是连贱妾之位都高攀不起!”
南宫王妃此言已说的丝毫不留情面,锦歌面色微白,就要脱口解释。倏然想起,只怕这南宫王妃尚不知自己与南宫臣之间命运相系的关系。
莫非南宫臣并未告知王妃,她是黎族之后?
眼前的南宫王妃一袭绯色华裳,眸中尽是嘲讽之色,只怕若不是南宫臣先前有过交代,这女子早就将自己乱棍打出府了。
锦歌压过心头不快,朝着王妃又是一礼,淡声道:
“娘娘误会了,昔日南宫世子与小女不过泛泛之交,只因爹爹曾许他在长安诸多关照,这才有缘结识。小女如今家逢巨变,并不敢有非分之想。还望娘娘行个方便,放了我家师父,许我师徒二人一道返回长安。”
南宫王妃闻言一愣,微微蹙了眉,道: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锦歌顿时面色微白,她怎忘了,自己竟从不知这神仙老头的真实姓名?
洛绎曾说玉面神医沈朔人在长安,那是这老头诳了自己的?
“我师父是玉面神医沈朔,是一个白胡子胖老头。师父前月来了信,言他在镇国公王府做客。”
此言一出,南宫王妃倏然坐直了身子,满目惊诧的盯了锦歌好一会儿。
锦歌垂眸不语,一副小身板儿却是挺的笔直。
她心中并不知这南宫王妃对她师父了解多少,可师父毕竟是为她体内封印才来的青玄,多半已与孟尧一脉有所接触。南宫臣曾说自己母妃亦是孟尧族人,锦歌心头有些隐隐担忧,这王妃会不会从她身上查出什么来……
“你说什么?他是你师父?”
南宫王妃声线倏然拔高,那声音里竟满是惊喜之色。
“快!给神医徒弟赐座!”
锦歌猛然抬头,不明就里的盯着王妃。
她,竟然不知道师父其实并非玉面神医?
锦歌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不敢说,只好顺从的坐在一旁。
“本宫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楼小主尚有这般能耐,方才……怠慢了小主,还望小主莫怪!”
南宫王妃笑意吟吟的看着锦歌,叫锦歌不禁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自然此刻瞧得清楚,王妃是当真欢喜的紧。
可究竟因为何事,竟叫这位不可一世的王妃娘娘这般纡尊降贵?
锦歌心中并不清楚。
“娘娘客气了,小女实不敢当。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可好?”
南宫王妃命人给锦歌上了一盏香茶,这才笑道:
“楼小主安心,神医眼下伤已恢复的差不多,就等小主来了……哎呀,臣儿这孩子当真是有心,竟是连本宫亦瞒着!”
南宫王妃满脸喜色,叫锦歌心中不由的诧异。
师父受了伤?他在等着自己?
不待锦歌反应,南宫王妃突然屏退了左右,悄声道:
“不知小主的心经,可曾带来?”
锦歌大惊,面色惶恐的看着南宫王妃。
心经?她居然知道心经!
“我……”
锦歌面色微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哎呀呀,倒是本宫唐突了!那样精贵的医本,怎好随意露在我一个外人眼前!
南宫王妃一面假意自责,一面期待的看着锦歌,面上染出一丝红晕,浅笑道:
“实不敢瞒小主,本宫自诞育臣儿后,便落下了病根,再不得子嗣。此事一直是本宫与王爷一块心病,小主亦知,臣儿终久是要继承帝君之位的,那便等于是过继给了他伯父。待本宫与王爷年事高了,总盼着能有个儿子守在跟前的,小主尚年幼,自然不知为人父母之心。”
王妃浅叹一声,眸中竟染上一层水汽。
锦歌不由的想起古代女子大多是母凭子贵的,南宫弈纵然宠她为妻,可一旦南宫臣成了帝君,她想见上一面也是不易。王府多的是女人,要想守住丈夫的心,她自然只能凭借正妻之位,为他再添一位嫡子或嫡女才好。
见锦歌细细思量,眸中还是闪着少许戒备之色,南宫王妃又急道:
“楼小主莫要介怀,本宫亦是机缘巧合之下救得神医一命。神医言有心报答,只待他徒儿带了医书心经过来,便能为本宫医治不孕之症。眼下本宫总算是盼来了小主,只待小主应允,本宫明日便可启程回府。”
锦歌闻言眸光一闪,垂眸思量了片刻,便朝王妃伏了伏身子,道:
“如此,便有劳王妃代为安排。”
南宫王妃见此大喜,忙派人为锦歌重新安置了房间,换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宅子。又为她备上了好酒好菜,招待的极是周到。
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见自家娘娘如此欣喜,早早的命人安排好粮草,上前一步问道:
“娘娘当真要带楼小主回府么?可世子爷明明吩咐了……”
“放肆!本宫的事,还要他一个孽种过问不成!”
南宫王妃厉声一喝,惊得老奴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奴婢不敢,求娘娘饶命!”
南宫王妃气的面色苍白,盯着匍匐在地的管事嬷嬷,咬牙切齿:
“你且等着,本宫此生定要活剐了那孽种!”
第71章 貌合神离
锦歌回了自己院子,忙命人唤来玄月,内室商议。
“玄月,我且问你,我师父……他究竟是谁?”
玄月刚进了屋子,锦歌就急声问。
此言一出,玄月眸光微滞。
锦歌见自己问话急了,忙将方才与南宫王妃的对话,说与玄月听。
玄月听后,眉心微蹙。片刻,才缓缓道:
“老爷子确实并非玉面神医。”
言罢,抬眸看向一脸苍白的锦歌,温言劝道:
“小主无需忧心,老爷子虽不是神医,却是玉面神医的师父。”
什么?玉面神医的师父?
锦歌有些懵了。
“你……你说他……他是玉面神医的师父?”
“是。”
玄月静静的看着锦歌面上神色变幻,道:
“小主的师父,江湖上人称天机老人。玉面神医沈朔,便是师出于他。”
锦歌幡然醒悟。
以南宫王妃那精明的性子,哪里会叫一个糟老头诳了去,必然是师父在她面前露了一手,这才叫她信服。
“可青玄国若是有人见过真的玉面神医,只怕……”
“小主无需担忧,只因沈朔生的极是白净,日常行事均戴着纱帽,且为人请脉时以屏风相隔。除却府中几个贴身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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