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瞧他面色,便知定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当下站起身,与他迎面走去。
二人一碰面,洛绎在他身旁低声耳语道:
“南宫臣受了伤,只怕……伤的还不轻呐。”
第84章 暗赴青玄
军帐里,洛候的面色有些难看。
南宫世子竟然不声不响地避过乌衣骑的监视,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了陵安,这显然打乱了他先前布好的棋局。
如今洛绎竟说他身受重伤,更是叫他无从查起。
南宫臣贵为储君,是何时何地受的伤,他却一无所知。
如若青玄追究起来,帝君那边……只怕不好交代啊!
洛绎瞧着自家老头子这般面色,自然猜到他心中顾虑。蹙着眉头自顾自的在帐内踱了几步,倏然顿住脚步,扭头道:
“我瞧着……他仿佛是故意瞒着人的。”
洛候怔住,仔细听洛绎说下去。
洛绎不由得想起方才二人见面时,南宫臣该是刚刚梳洗过,墨发尚未吹干,还有那身绯色罩衣……
在长安城的时候,他虽与南宫臣不怎么接触,但也听七王爷安陵飒提起过。
说有一回三公主亲自命人送了件绯色的锦袍过去,却叫南宫世子的人退了回来。说是世子最不喜这绯色衣物,叫三公主安陵雅着实哭了好一场。当日,七王爷还在他跟前说,那小子只怕是觉得自己穿着绯色越发像个娘们儿,这才拒了三公主的好意。
当时他们几个公子哥儿跟着笑了好一会儿。
此刻想来,今日他竟穿了那般颜色,只怕是为防伤口裂开,有血水渗出的缘故吧。
如此一想,洛绎越发笃定南宫臣有伤在身,且秘不外宣。
“若不是我方才察觉他呼吸短促,额上隐隐有汗珠渗出,也不会就这般轻易退了兵。”
洛候闻言,心中细细思量了片刻。
南宫臣乃一国世子,又是储君之位,如今既已归国,自然没有临阵畏惧的可能,那他这般症状只怕是受了内伤的。然洛绎率领三千侍卫过去挑衅,依照他暗中潜回青玄的情况来看,他不应当这般轻易现身的。
若是洛绎是个沉不住气的,当场将他捉回大夏,江回此时布兵不足,自然招架不住,岂不白费了他这一番金蝉脱壳的心思?
难道说……他此番现身,亦是无奈之举?
藏着伤势,现身与洛绎一番暗中较量,是为了不叫青玄的人看出他有半分不妥么?
洛候眉心沉了沉。
离国六年,朝中只怕颇有变数。他如今虽是抛开了大夏的牵制,却是要面对国中局势的变幻,这青玄储君的地位给予他尊崇,也暗藏杀机!
稍有不慎,只怕……万劫不复。
身负重伤的南宫世子,定然不敢在此时叫人瞧出异状,好叫人趁其不备,狠下毒手。
如此一想,洛候爷稍稍宽了心。
可是楼锦歌呢?
这丫头眼下是解开这困局唯一的线索,就这般贸然逃去了青玄,只怕……日子定不会好过。
洛候不由地蹙起眉,暗恨自己把这丫头逼的太紧了。
“南宫王妃断不会无端争一个大夏的罪臣之女,这其中必然有诈!”
提及楼锦歌,洛候这才发觉洛绎面色阴沉的很,洛候一叹,面上却是佯装恨恨道:
“若是叫我逮回来,非治她一个叛逃之罪不可!”
“老头子!她可是你嫡嫡亲的儿媳妇儿!你也真下得去手!”
洛绎当下再也沉不住气了,跳脚道。
洛候气的直翘胡子,大声嚷道:
“你个没出息的忤逆子!就为个女人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你给老子滚回长安去——!”
洛绎听着洛候这话,不由地一愣。
老头子这是吃错药了……?
洛绎抬眼,便对上洛候朝他滑稽地挤挤眼,默不作声的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锦歌!
洛绎眉心一跳,他这竟是要自己……
心中一喜,洛绎面上倒是不敢露出分毫来。猛一跺脚,亦是冲洛候嚷嚷道:
“回就回!我这就动身,你就是求我我也不回来!”
言罢,竟一撩袍子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侍卫尚来不及反应,便见洛绎气冲冲的往自己营帐走。洛候却是猛的一扯帐帘,大喝道:
“滚了就不要回来!你个忤逆子!气死老子了!”
侍卫们难得见洛候这般脸色,当即吓的不敢出声,纷纷低下头去。
人群中,倒是有一个侍卫,深深的看一眼洛候震怒摔了帐帘进去的身形,眸中闪过一抹流光。
洛绎脚步匆匆的进了自己的军帐,唤了青鸟进去伺候。
青鸟听闻他方才与洛候吵了一架,不由地两股战战,生怕一个不好,得罪了少主子。
青鸟进来时,洛绎已然在简单的收拾行装了。青鸟一瞧,少爷这是真要走的架势啊,忙开口要劝,却听洛绎道:
“命人速速备马,带上四十个乌衣骑的亲卫。二十人一会儿跟在我身后,二十人暗伏在营外二十里秋水坡,一炷香后出发。”
洛绎说话时,手中未停,也不曾抬眸看一眼青鸟。青鸟一时愣住,颇是不安的往洛绎面上仔细瞧了又瞧,这……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怎么瞧着……仿佛还有几分欢喜呢?
洛绎瞧出青鸟迟钝,抬眸朝他冷冷扫了一眼,喝道:
“怎么,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青鸟忙缩起头,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洛绎整好了行礼,又拿出方才老头子暗中塞给他的羊皮地图,就这烛光看了看,不由笑道:
“姜果然是老的辣,老头子,还真有你的!”
洛绎带着二十人不顾众副将的劝阻,执意骑马出了军营。身后隐约传来洛候跳脚的声音:
“都不许追!让这个逆子给我滚回去!谁敢阻拦,军法处置!”
今日马副将阵亡,将军又与洛公子吵了一架,当下再无人敢劝,身后顿时安静下来。
洛绎坐立与踏雪之上,一口气跑出好远才停住脚步。暗夜里转身遥遥朝身后的军营看去,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然看不太清楚了。
洛绎心中一酸,老头子,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一定要撑着!
一扬马鞭,众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城东二十里秋水坡,已有二十乌衣骑在此等候了。
青鸟跟在队伍的最后头,直到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走到洛绎身前行了一礼。
洛绎不敢大意,还是叫青鸟派了几人在远处守着。
乌衣骑个个身手不凡,此时安静的立在洛绎下手,等候指令。
洛绎扫视众人,冷声道:
“飞鱼换上我的衣物,率二十人往长安城赶路,即刻出发。”
飞鱼一愣,心中便猜到此事做的这般隐秘,多半是侯爷的意思,当下不再劝说,领命而去。
剩下二十人依旧恭敬的立着,青鸟低着头,眸中皆是诧异之色。
“尔等一会儿将马蹄用软布包好,随我去一趟青玄。”
青玄?
青玄!
青鸟猛然抬眼,一脸惊讶。
第85章 探听消息
“楼小主今日感觉可好些?”
南宫王妃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将锦歌仔细打量一遍,见她面色终有些郁郁寡欢,不由问道。
锦歌自那日梦见薛嫔惨死,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接连几顿饭都没有胃口,不免脸色差了些。
恭敬的谢过南宫王妃关照,锦歌细细寻思了片刻,才试着探了王妃的口气:
“此去安阳,尚不知何时能回。小女只是有些担心爹爹安危……”
南宫王妃闻言,果然眸中闪过一丝不快。极快了掩过面上不妥之色,南宫王妃倒是笑意盈盈的暗卫道:
“楼相那般人物,想必只是受人诬陷,待大夏帝君查明一切,自然要还他一个清白。你且安心在我王府待着,若能如了本宫的愿,本宫必请示了王爷,厚待于你。”
好一个威逼利诱啊!
锦歌心中清楚的很,王妃如今有求于她,自然要百般讨好。如今也不知师父如何了,若是当真医好了王妃,也不知他二人可有后路可退?
不过,王妃言辞中,锦歌倒是听出大夏帝君尚不曾治其罪。待他查明一切,是说帝君仍在举证么?
锦歌心中划过一丝困惑。
至今自己仍不知爹爹究竟如何获了叛国一罪,照说爹爹心思缜密,即便是要真叛,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叫人拿了把柄的。
“好了好了,你再去休憩片刻,一会儿就得接着启程了!”
见锦歌面色依旧愁眉不展,南宫王妃有些失了耐心,略带催促的语气中叫锦歌读懂了她的不耐。
锦歌起身朝她伏了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一撩帘子,险些与王妃的近身侍婢撞个满怀。
那侍婢刚要尖叫一声,突然瞧见出来的是楼锦歌,忙忍住了口,面色阴郁地朝锦歌看了一眼。连礼都没有行,脚步急躁地往内室里去。
锦歌面色一滞,转脸瞧了瞧立在王妃门前的几个侍卫,当下不便多做停留,抬脚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约行了十来步,倏然听见王妃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不由的回头转身望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往回走。
玄月守在锦歌门前,远远瞧见她面色有异,脚步仿佛亦比平日里快了几分。玄月眉心一蹙,正要迎上去询问,便被锦歌一个眼神止住了。
锦歌寻了个由头,令玄月一道进了自己的屋子,眼下事情急迫,也顾不上什么礼数。
“小主有何吩咐?”
关了门,不待锦歌开口,玄月便躬身问道。
锦歌心思一转,急声问:
“你伤势可好些?内力又如何?”
玄月不敢犹豫,沉声答道:
“伤口已经结痂,内力早已恢复,小主安心。”
锦歌大喜,瞧门窗处看了一眼,才凑到他跟前,小心吩咐道:
“若要你此刻前去探听王妃屋中动静,你可有把握不被发觉?”
玄月抬眸,仿佛认真思索了片刻,朝锦歌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手和身上多年积累的肃杀之气。王府侍卫众多,其中不乏高手,见他独自一人,又受了伤,自然不太放在眼里。
锦歌上前一步,沉声嘱咐道:
“切记,不可鲁莽,速去速回!”
玄月多年来为楼相处理各种要务,眼下监听一事自然不再话下,见锦歌如此慎重,不由地心中暗笑一声,行了礼,便闪身出去。
锦歌看一眼就要大亮的天色,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美人爹爹,你可要撑住啊!
“这个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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