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贵妃娘娘走了神,晚霞忙上前借着添茶的当口,轻声道:
“娘娘,茶凉了,奴婢为您和施嫔娘娘重换一盏可好?”
兰贵妃这才回过神,见施嫔未得她开口,真就恭恭敬敬的屈身在当下,心中顿时觉得舒缓了几分,面上亦换了一副笑颜:
“都是自家人,妹妹何须如此客气?叫外人瞧着,倒以为你我姐妹生分了。坐到本宫身边儿来,尝一尝这新进的菊花茶,颇是香气四溢呢!”
施嫔面上即刻显出几分受宠若惊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急声道:
“妾不敢!姐姐乃金枝玉叶,自古尊卑有别,妾怎敢与姐姐平起平坐?”
兰贵妃深深看她一眼,瞧她紧张的面色都有些微白,不由的挑了挑眉。
此女瞧着娇懦,心思却是不可小视。当初若不是得她提醒,自己如何能这般轻易地扳倒帝后,成了**半个主子?
如此一想,兰贵妃不由的冷了几分声线,说着话却是不再看她:
“无妨,妹妹过来坐着便是,姐姐有话与你说。”
施嫔自然不敢再做推辞,忙谢了恩,垂眸坐在兰贵妃对面,神色恭敬。晚霞上前为二人亲自上了花茶,潜开了一众婢女,安静地立在兰贵妃身后。
兰贵妃收起笑意,侧身倚在软垫上,捧着茶水,一手轻轻合着茶盖,神情藏着几分困顿:
“前几日传出军中闹鬼一事,你可曾听说了?”
施嫔闻言抬首,眉心微微一蹙,道:
“倒是听说了些传言,只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兰贵妃睨一眼施嫔,轻声一笑:
“听说妹妹家兄前月里刚升了吏部侍郎,怎么?这官儿越做越大,消息却是越来越不通畅了?”
施嫔当即白了脸色,起身半跪在兰贵妃跟前,颤声道:
“娘娘明察,妾已有数月不曾见过兄长,确实不知传闻真假。”
兰贵妃当下朝晚霞使了个眼色,晚霞忙上前一步虚扶起施嫔,闻言劝道:
“施嫔娘娘当真是误会我家娘娘好意了,您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家娘娘托族中兄长举荐,娘娘兄长如何能升迁这般顺利?”
施嫔顿时眸中星光点点,满是对兰贵妃的感激之情。
晚霞睨一眼兰贵妃,又接着道:
“眼下娘娘特意请了施嫔娘娘过来,自然是对您推心置腹的,娘娘尽管坦言便是。”
施嫔闻言忙抬手看一眼兰贵妃面色,见她眸中盛着深不见底的笑意,这才施施然起了身。
晚霞扶她坐下,自己又悄悄的隐在兰贵妃身后。
“本宫寻你过来商议,此事自然是假不了的。依你看,这鬼神之说,是否可信?”
兰贵妃再次扭头看向施嫔,施嫔面色一惊,似是自己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斟酌着开了口:
“此事倒是从不曾听说,妾想着,若是世间有薛嫔娘娘那般的奇女子……或许,当真有鬼神也不一定……”
兰贵妃听她这话模棱两可,不由地拧了眉。
施嫔见此,忙补充道:
“不过……妾年幼时曾随父亲在外省当差,倒是听说江湖上曾有一人名唤鬼面修罗,善施诡异之术。妾想着,可会与此事有关?”
兰贵妃果然来了兴趣,她一早查过施嫔过往,自小与任职小吏的爹爹辗转多地,听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事儿倒是不叫人奇怪,兰贵妃不由地往施嫔面前倾了倾身子,问道:
“哦?竟有此事?”
施嫔点了点头,继续道:
“妾也是听闻曾有乡民亲见此人施法,描述之状倒是与宫中传言相符,娘娘若是不信,亦可问问宗族本家。”
兰贵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复又问道:
“可有破解之术?”
若是二皇子能助陛下为洛候解围,必然能大大提升他在军中威望,那陛下对他就更多了一分期许。
如此想着,兰贵妃眸光微亮,面上亦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来。
施嫔面色为难的摇了摇头,道:
“只听闻曾有人请了高僧做法,欲擒拿此妖孽,却是丝毫不见功效,还白白丢了性命。娘娘,此事不可急于一时,还需从长计议啊!”
兰贵妃听闻此事,不由的深深一叹。
此事果然棘手,难怪帝君多日不曾驾临内宫,就连她的关雎宫也是门庭冷落。
与施嫔寒暄了几句,晚霞便着人送了施嫔娘娘回去。
“娘娘,施嫔娘娘一说,可要找大舅爷私下查查?”
兰贵妃抿着唇,半晌才点了点头。
家族虽显赫,却不是混迹江湖的大家,要查此事,多半要花费不少时间。饶是如此,自己也得为二皇子,拼上一拼。
“娘娘方才为何不当面问问,施嫔娘娘那夜在奉先殿使了什么法子,才脱得身?”
兰贵妃拿起放在一边尚未绣完的美人扇,瞧着那扇面上的美人眉眼仿佛越发像生前的帝后,心中一惊,纨扇便掉落在地上。
晚霞正要去捡,却听得兰贵妃厉声吩咐:
“丢出去,给本宫一把火烧了!”
晚霞一惊,却是不敢多言,拿着精美的纨扇,躬身退了出去。
兰贵妃不安地踱着步子,倏然想起自己见帝后最后一面那次,她凄凉的笑着说,她们终究谁也没有赢。言辞中还说自己天资愚钝,必有一日败在施嫔手中。
兰贵妃心中一凛,莫非,她并非辱骂自己,确是告诫自己提防什么?
如是想着,兰贵妃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回廊外,施嫔立身月牙泮,面朝关雎宫的方向,眸中冷笑肆无忌惮。。。。。。。
第88章 静观其变
洛绎离营十多日后,洛候收到了长安密令。
不同于往日的寥寥数字,这一封密令,帝君竟然洋洋洒洒写了数张信纸,是亲笔而作!
洛候顿时感到兹事体大,忙潜开了一众副将,独自一人在大帐里仔细看着。
这封密信从幽冥杀的由来一直说到黎氏嫡脉,言辞中尽是忧心忡忡,洛候细细琢磨一番,更觉此事非同寻常。
自得知楼锦歌便是黎氏嫡脉,洛候便一直隐隐不安,如今帝君竟说为求社稷安稳,已经命人暗中查找黎氏嫡脉,洛候心中清楚各方利弊,此时自然不敢将相女身份和盘托出。
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偏偏左相又下了狱,锦歌逃走的事情他纵是打算暂且押一押,也难保军中没有各方眼线,帝君知晓只怕是早晚的事。
念及此,洛候轻叹一声,眉心拧成一道明显的“川”字,毕竟是上了年岁了。
信中帝君命他暂且按兵不动,各处要塞严加防范。
洛候心中苦笑一声,眼下若是真有异动,仅凭人力又如何与这魔族厮杀呢?
练兵场上,数万大夏男儿铁骨铮铮,为守家园,甘洒热血。
他又如何能叫这些儿郎,飞蛾扑火,魂断异乡?
“报——”
一侍卫一路小跑由远处奔来,行至洛候帐外停下,半跪着行礼道:
“报将军,郑副将已击退来犯者,又抓了几个俘虏,前来请教将军杀是不杀?”
洛候微微蹙眉,自络绎走后不久,便不时的有一小股流民前来边境骚扰滋事。每次前来打砸的不过一两百人,这些人只为抢粮,并没有厮杀兵士或者百姓。洛候指派了几个年轻的将领带了人马前去平定,只当是给年轻人练练手的机会。
然一次接一次的流民滋事却开始叫他心中不安起来,暗中派人混在边城中,观察这些流民动静。竟然发觉这些前来寻事的流民中不少虽是平民打扮,却使得一手好刀法,叫人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的,极有可能是哪国的兵士假扮。
偏偏这些人嘴硬的紧,一旦被抓便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跟着别家混进来抢口粮食的,即便用了刑也不吐露半个字。
陵安与其他两国接壤,眼下断不能做出剿杀流民的事儿来,若是传出大夏军队枉杀无辜流民的消息,一旦民心躁动,叫他国钻了可趁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照常审问,实在问不出什么,关押个几日便放了吧。”
说道此处,洛候不忘吩咐道:
“切记,不可动用大刑!”
“是,属下遵令!”
洛候遥遥看一眼东面阴沉沉的天,不由呢喃道:
“小瘪犊子,心里就只惦记自个儿媳妇儿,连爹都不要了!”
青玄国一处驿站边的面摊上,洛绎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些日子也没着凉,怎么就打起喷嚏来了?
洛绎揉了揉鼻子,面上尽是不解之色。
坐在他身旁一身小斯打扮的青鸟却是一脸的促狭,笑道:
“少爷,只怕是老爷在家又念叨您了!”
洛绎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脸吩咐店家老板,道:
“再上两碗面。”
青鸟一愣,摸着吃饱的肚皮,不解道:
“少爷今日饭量不小啊……”
尚未等他说完,洛绎便冷飕飕的回了句:
“谁说是少爷我吃?”
洛绎面不改色,睨了青鸟一眼。
“两碗都是你的,吃不完不准跟爷回去!”
青鸟瞬间就蔫儿了,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少爷面上一副“你自寻死路”的意思,心中为方才一时口快,真真悔青了肠子。
店老板很快上了两大碗面,还热心的给其中一碗添了一个炸的金黄色的荷包蛋,青鸟顿时脸就绿了。
在洛绎凌冽的目光中,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
刚吃了几口,驿站里突然传出吵闹的声音,二人当下一个对视,青鸟收到洛绎眼色,微微点了头,二人依旧不动神色地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驿站门开了,几个侍卫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人面色阴郁,口中嘟囔着:
“妈的!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如今我等精卫竟是用来抓老鼠的!”
另一人扫了四周一眼,催促道:
“莫要在外胡言乱语,这丫头眼下可是深的主子欢心,你我尽了本分便是,言多必失!”
几人这才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便闭口不言,沉着面色去集市上买老鼠药去了。
见几人远去,青鸟这才抬眼瞧洛绎,洛阎王面色捉摸不定,却是认真在想着什么一般。
片刻,洛绎摸出几个铜板搁在桌上,青鸟忙起身跟在他身后。
二人行至一处偏僻的院落,洛绎这才撕下假面,青鸟有些不放心,问道:
“主子,今晚我们可要摸进驿站,救楼小主出来?”
洛绎沉吟了片刻,道:
“暂且不必,在等几日。”
青鸟有些按捺不住,眉目满是焦急:
“主子,再过三日,便能踏入安阳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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