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听着陆炳这话,恨不得抽他,等事情办成了你老人家又这副嘴脸啊。但他毕竟抽不过陆炳,人家又是上官,给你甩甩官腔,你也只有无语。
陆炳看严鸿一副不高兴又强作笑颜的样子,哈哈一笑,又拍拍严鸿肩膀道:“贤侄,何必如此丧气?陆某做事虽不慷慨,却也不至于亏待自家人。那莫怀古犯下如此大罪,陆某照样关照他的妻儿。你又担心什么?”
严鸿听得这话,方才真心一笑。陆炳又加上句:“办安定门这案子,你也多劳苦了。这些天卫里没啥事,就好好休养些时rì。”严鸿巴不得这句话,又加上卫里无事,索xìng回到家里不去上值了。这会儿家里生意也不用自己管,他发现自己居然又成了宅男。
当宅男也不是没有好处。空闲时间多了,每天去nǎinǎi那里请安,陪老太太说话,既是自个的放松休息,也是促进家庭关系。不时哄的老祖母哈哈大笑,那装死及口供的事,也就过去了。反正欧阳老夫人才不关心那个郑国器是什么东西呢,听说他和有夫之妇通jiān,还杀了孕妇,这种坏胚,当然要上法场吃一刀!
说来,二公子严鹄也不是没想过用同样的法子讨好。只是他要论陪人聊天的口才,与21世纪保险销售员严鸿差太远了。对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来了几次,对坐无语,弄的欧阳氏反倒有些尴尬,宝蟾也郁郁不乐。
严世蕃发觉这事儿,抽冷子jǐng告了他一番后,严鹄平时也就不敢再来蘑菇了,磕个头了事。毕竟,哄老年人开心这种事,不是谁都做的来的。
这rì严鸿刚起来,却得二总管严侠来报,说外面有位姓冯的朋友来求见大少。严鸿只道是冯孝先来了,心想老子救你一条命,你这穷酸倒也识趣。当时放出诏狱时,便对着我千恩万谢,还吟了几首酸不拉几的诗送给我。这会儿又上门来,想来你这家底,倒要我贴钱帮衬你的,难道又凑些什么文章来歌功颂德?哎,少不得待会儿还得给你几个稿费。不过想想这冯生写的诗,舀去给胡晚娘看时,她却赞不错。或许和这酸人打交道,也能多少让晚娘高兴一点。
想到此节,严鸿便让把人请到书房,又吩咐准备茶点。谁知严二引进来的,却并非是那一脸酸气的冯孝先,而是一个身材高挑,白面马脸的男子,这人生的细皮嫩肉,脸上带着一团和气,又有一份jīng明强干的模样,身上一身普通富贵人家打扮,下巴无有半根胡须。年龄很难判断,大致来说,是在二十五六岁到四十出头之间。
严鸿正自纳闷,却见那人已经抢先过来行礼道:“咱家冯保,见过严小相公。”
“冯……保?”严鸿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出在哪听过。但既然对方自称咱家,想必是来自宫里。而且看这言谈,不是个普通太监。
尽管在清流文人看来,太监不过是皇家的奴才,但严府却深知这些不健全的男人,对皇帝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因此一向注意结交宫内。虽然也有黄锦等几个比男人还刚强的良心太监不吃严jiān臣这一套,但整体而言,严府和公公们关系还算不错。
因此严鸿见到这位太监,却也不敢怠慢,急忙还礼道:“冯老先生客气,不知您此来有何指教?快请坐下说话。”
明朝时老先生一词为敬语,严嵩对太监也向称为老先生,太监则称严嵩为老师傅,以示彼此尊敬。严鸿这里学习爷爷用敬称。这冯保知书达理,一听老先生这称呼,自然十分受用,断不会觉得是什么侮辱或讽刺。
冯保也不客气,落坐之后才道:“咱家此来,不是指教,是来感谢严大公子的。”
看严鸿微微一怔,冯保又道:“严大公子怕是不清楚,那冯善冯孝先说来不是外人,乃是咱家本家的侄儿。咱家进宫伺候天子,没了后代,看孝先孩儿,与我儿子却是一般无二。谁知一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天降横祸,却被那jiān夫陷害,吃了冤枉官司。只恨咱家有心无力,救不得我那可怜的侄儿。却多亏严大公子出手,才救了我侄儿的xìng命,又断送了姓郑的小畜生。咱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此恩此德,今生必报。”
冯保说的态度诚恳,严鸿自然高兴。能够无形中帮人一把,自然不是坏事。嘉靖皇帝对大臣结交中官本是最为忌讳的,昔rì夏言夏首辅,原本为人刚直,并不曾勾结太监,甚至还因为其一本正经的态度得罪过太监。但严嵩诬陷他的罪名中,就有一条是指夏言结交中官。
不过严鸿可不太了解这些规矩,所以对冯保也是相当恭敬:“老先生客气了。令侄冯监生,着实是读书的人才,他无辜被陷害,总得有人给他出头。至于报答,实在不敢当,这原本是我作为锦衣卫千户的本职。”
冯保眉开眼笑道:“大公子,职责是一事,可咱家也不是那知恩不报的人。所谓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天长rì久,小相公自然知道咱家是什么为人。咱家今儿来呢,一是想谢过大公子救我侄儿的大恩,二来是先来透个口风。国子监高祭酒已经上了本章,请天子开天恩,特准大公子入监读书。”
严鸿一听,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到了明朝,居然还要重上一次大学?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此他急忙道:“冯老先生,说来小侄乃是锦衣武职,如何能入监读书?”
冯保笑道:“公子这样说,未免是舀咱家当了外行人了。慢说京中的锦衣,就算地方上的锦衣官校也可入卫学读书科举。何况公子本来就是文人世家出身,严阁老家学深厚,入监读书有何不妥?便是那些狗屁倒灶的御史言官,怕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要说起来,入监读书;绝对是比当锦衣卫更光辉的一条路。毕竟来说;文贵武贱,如果严鸿能够考上举人,再中进士,那么在他眼前的就是一条金光大道。再加上身后有严家父子为援,又有大批严家党羽为助力,跟着扶摇直上,鹏程万里,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再说,就算严鸿未来考试成绩不咋地,即使单纯说国子监生的这个身份,也是有授官资格的。别忘了,当初严鸿的便宜老爹严世蕃,就是以国子监生身份得封尚宝司少卿,后又转了工部左侍郎。
更何况严鸿毕竟有个好相貌,不像他那老爹生了一副天残地缺的模样。明朝时候当官,相貌是相当重要的一条。严鸿凭借相貌、家世外加再来个国子监的出身,他rì当上六部尚书,也并非没有可能,若是能够科举得力,真中了进士,说不定还有希望入阁呢。到时候祖孙两阁老,足为国朝佳话!
冯保就这样羡慕地预测着严鸿的光辉未来。所以在他想来,严鸿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只有头顶青天,狂呼乱叫的份。
这位自幼勤学苦读,知书达理的文化太监却万万没有料到,严鸿听到这个消息,只是yù哭无泪而已。科举的道路虽然光明,但也要自己考的上才行啊!
考科举可不是前世考公务员。在严鸿看来,姑且不论考上考不上,单说考题本身的难度,科举比公务员高了何止十倍?
公务员不过是什么行测申论,全凭直觉蒙也能舀个百分之二三十的分。考科举可不行,八股文章,代圣人立言,对于文章的结构和文笔要求都极高。而自己呢,接受过的这些新社会的文化教育,对于考科举并无丝毫帮助。
更别说他对于八股文章五经四书一点兴趣都没有,让他在国子监皓首穷经的读书,想想就觉得可怕。再说,就算真的以监生的身份得官,那么rì后干的活,多是处理往来文牍,参与政事。自己哪懂这个啊?想想都头疼死了!
冯保看严鸿怔怔地不说话,只当他高兴过了头,又道:“这消息嘛,一时虽然是咱家送来,其实过不了两天,严府上也能得着信了。严公子,咱家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咱家代侄儿做东,在回香阁上设一桌水酒,略表一点感激之意。不知公子肯赏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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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恩怨莫名
严鸿穿越后身为相府少爷,当然不在乎一顿酒宴吃喝。不过做销售养成的习惯,不会轻易扫人面子。再说,他也能感受到,冯保对冯孝先这种舔犊之情。因而严鸿一口答应:“既然如此,那就叨扰冯老先生了。”
冯保看严鸿答应这么痛快,大喜,连声道:“多谢公子赏光,多谢公子。那咱们就今晚申时三刻,回香阁见罗。”
严鸿按规矩,舀出一百两会票递过去:“老先生,这点小意思,路上喝碗茶。”按说太监见钱,如同苍蝇见血,断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可不料冯保却道:
“公子,这是做什么?你救了咱家侄儿,本该是我送你谢礼才对。只是想来严阁家中泼天的富贵,也看不上几个小钱。要是让我收钱,可断断没这个道理,告辞告辞,今晚见,咱们以后的rì子还长着呢。”说罢急忙告辞。
当晚,严鸿穿戴整齐,前往回香阁赴宴。席间并无他人,只有冯保、冯孝先叔侄。那冯孝先身受刑伤,虽然在诏狱中得陆炳、严鸿关照,好了大半,但还不能饮酒,只是以茶相陪。冯保却甚是热情,不住给严鸿斟酒夹菜。严鸿见就不客气,与他们熟络起来。
席间,冯孝先又再三拜谢严大公子的救命之恩,和叔父的关怀之情。说到感激处,忍不住又开始吟诗赋词,那冯保也来了兴致,不时点评一二。后来瞥见严鸿一脸索然的样子,这才止住了侄儿的诗兴大发。
冯保喝了几杯后,再看严鸿这般随和,话也多起来。趁着冯孝先去厕所的时机,忍不住对严鸿抱怨起来:“哼,说起来,那国子监高祭酒,平素里关照孝先也是不少。我本也请了他赴宴,他却架子忒大,说了些之乎者也的话,只不肯来。不来便不来,咱家一番诚意备好酒菜,莫非还请不到贵客了?”
严鸿这才知道,原来冯保跟高拱斗气来着。想想自个之前和高拱在陆炳官署里见那一次,这个大胡子的良臣确实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本着好心,他随口敷衍地劝道:“高祭酒也是公务繁忙,倒未必存心对冯老先生不敬。”
冯保摇摇头,轻声对严鸿道:“公子,看你对咱冯家有恩,咱家也不忌讳,私底下给您说一声,千万提防高中玄。咱家好歹在东厂里也有自己的眼线,番子们打探的清楚,这次公子你给孝先洗冤,说起也算卖了高拱一个面子。可高拱在背地里,却没说你什么好话啊!包括这这入监读书之事,说也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今后彼此两不相欠。”
严鸿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高中玄,高祭酒,高大牛人,您老人家要还我人情,别逼我读书啊。我收你一个人情,自个倒要受活罪,这都哪跟哪啊!
而且,更令严鸿没有想到的,是高拱居然对他有所不满。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高拱,你吩咐救冯孝先,我也救了啊!说来硬要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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