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几百年前的大明朝,选择了这条路,可真的就是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些孩子们绑在一起了这样默默无闻的人,才堪称是真正的华夏脊梁虽然为了这事业去当杀手,哪怕杀的都是所谓的贪官污吏,也确实让人觉得有点无语
见严鸿如此客气,云初起连称不敢严鸿回头看时,却见王翠翘也是泪珠盈盈,看来颇为感动严鸿便道:“天sè已晚,翠翘姐,你先回舱去休息王老兄,吩咐药老板,给我舱中备些酒菜来云大侠,你我且到舱中慢谈如何”
于是在严鸿的官舱中,摆下一桌酒菜严鸿坐了主位,云初起坐宾位梁如飞虽不明说不放心,却也相陪好在他本是江湖前辈,云初起对他也颇为敬重药发财存心巴结严长官,虽是夜间加餐,这一桌也是丰盛异诚鸿吃惯山珍海味,倒不足为怪云初起看来素ri里生活甚是清苦,见到这满桌鱼肉,却是狼吞虎咽,吃得双眼冒光
等到云初起吃过一轮,大家又喝了几杯酒,气氛愈加放松云初起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甚至说话中,“鄙人”二字也渐渐少了起来在严鸿的询问下,逐渐把他的来历说出
原来这云初起是汉中人氏,今年二十八岁他自幼到川西成都府就馆读书,又在青城派拜师学武,十五岁上中了秀才,武艺在同辈师兄弟中也称得水准之上然而在头次乡试失利之后,他却遇上了一件惨淡之事,从此竟弃了功名,浪迹江湖,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后来,因多见百姓疾苦,不禁想凭借自己这点本事,做些善业,不求好报,却要让心中得安正有此打算时,却逢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山乡之中开了这专门收养孤儿的书院他想在这大明朝,一般穷人,若要脱困离苦,确实唯有靠读书,于是便欣然加盟
这开办书院,教书育人倒还罢了他们几个人都是读过书的,教文习武,都不在话下可最要紧的便是银钱平常先生开私塾,都有东家包食宿的,来读的学生,多少也有点束脩可他们收的这些贫家孤儿,不仅拿不出钱来,还得由他们照管吃穿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几个江湖人士,虽然身上都有些积蓄,哪里禁得住这样开销?因此没多久就陷入难以为继的状况
梁如飞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这天下的苦难人,何止万万千?凭你几个娃娃,能救助几人?有这番心,还不如好生读书,他ri中举人进士,为官一方,造高众似这般纯是胡闹而已”
云初起道:“前辈教训的是然读书科举,委实太久,我等却不忍见眼下这些孤儿受苦天下苦难人多,便是救得眼前这几个,也是好的”
严鸿击掌道:“云大侠这话却说得好我严某只是个吃喝piáo赌的纨绔,做不得云大侠这般义举,然而却也是佩服的梁大哥,咱哥俩敬云大侠一杯”说罢举杯先饮梁如飞看大少爷发话,自然相随,云初起连称不敢:“鄙人这三脚猫的武艺,哪里敢称大侠?严长官叫一声云初起也就是了若是敬鄙人痴长几岁,喊一声云兄即可”
严鸿笑道:“那好,我便叫你云兄,你却也别称什么严长官,叫我声贤弟云兄请继续”于是云初起继续叙说
眼见书院经费缺少,云初起自告奋勇,在外筹办开始是靠挖东墙补西墙的借,这能维持几时?于是贩卖土产,走镖押货,什么都做过他这人读书读的有些迂了,做生意自然是血本无归走镖来钱却又太慢
某次他见义勇为,为人出头,杀了一个恶霸那受恶霸残害的人家原本家境殷实,却送了他一笔银子于是乎,这独脚杀手云初起的买卖,算是开张了
他武艺是不错,却立下誓言,只杀当杀之人而这些当杀之人,多半都是贪官污吏,恶霸劣绅,有权有势的,杀他们固然谈何容易,而被他们所害之人,又有几个凑得起许多钱?云初起每接一单,必然仔细勘察,确认此人劣迹因此两年来,真正决心动手的不过十一人,失手三次,得手八人至于严鸿,是他仔细考察后决定杀的第十二个目标
严鸿听到这里,笑道:“这个数字,倒是合地支之数云兄,不知你们那书馆之中,却有多少孩子?”
云初起道:“连同去岁腊月里收的几个,现下是一百二十九名,至大的十六岁,至小的六岁这些孩子们,都甚是努力好学书院中银钱不足,用度紧张时,每ri只有一顿稀粥,他们却无怨言全亏这次二百五十两银子进来,才恢复了每ri两餐每三ri里吃一顿干馍”
严鸿听到二百五十两银子几个字,不自禁摸了摸自个的脖子好悬,为了这些孤儿们的两顿稀粥,自个这大好头颅险些儿搬家啊
他便问道:“云兄,你说与你一同办书院的几个朋友,却都是如何人物?放心,说了我绝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云初起道:“有一个是鄙人的结义兄弟,姓叶,双名正飞,却是在京师国子监出身,常在外奔走事务我两个臭味相投,当年一同在河南河北闯荡数载,江湖上朋友却送了一个贻笑大方的匪号,叫做黄河双侠”
却看梁如飞账两折睛,露出一丝不屑云初起微微一笑道:“鄙人兄弟俩武艺低微,自无法望梁前辈项背唯一可恃者,数年间做下的事,多数还拿得到场面上因此江湖朋友送这带侠字的字号,也是激励上进的意思,倒不敢在自夸”
严鸿忙打圆澈“梁大哥是前辈高人,许多ri不曾在江湖行走,对后起之秀,自也所闻不多云兄,请继续说”
云初起道:“书院教授的两位先生,却是一对璧人男子姓任,名长风,也是一位秀才其妻辛氏,虽限于世间俗规,不曾考取功名,然于诗书文史之道,在我等四人中实属第一至于办书院的地方,却是当地一位释门的师傅,姓彭名错,将他庙宇分了与我等办学”
严鸿叹道:“几位大侠都有功名在身,却行此艰辛之事,难得,难得云兄,方才你口口声声要我斩首示众,是否便是怕你的那几位朋友不见你下落,前来搭救?”
云初起道:“贤弟所料不错此次yu刺杀贤弟,便是那叶正飞伴我同来说好鄙人前来行刺,他在后照应鄙人本已嘱咐,万一有失手,他切不可设法救援,速速远去,只要办好书院,我便在九泉也瞑目但我心知,若我真心死了,他不至于前来自投罗网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顾着义气,必然前来舍命相救鄙人所以请贤弟将我悬首示众,正为绝了我那叶贤弟之念想”
严鸿一听这位叶正飞竟然是国子监监生不做,跑来乡村办学的,敬佩之情又起了几分,忙对云初起道:“如此,云兄明ri能否把这位叶兄也请来,一同见见?”
云初起苦笑道:“此刻早过了我与叶贤弟相约的汇合时间,严贤弟既不肯砍我头,又不曾放我走我怕他这会就该自己找来了”
云初起这话方才说完,却看梁如飞站起身来,长啸一声,高声道:“主人已经邀请了,贵客还要躲到几时?”
只听得外面一声长笑:“叨扰了!”接着扑通一声,有人跳到船板上外面巡逻的锦衣卫当即喝问:“什么人!”那人笑道:“我是你家长官请来客人,如何无礼?”
第二百章 人尽其才
。严鸿忙叫:“是我客人,请进来!”便看舱门打开,进来一人,身穿夜行服,身材高大,与严鸿相仿,然而长相甚是粗鄙,满脸胡子拉碴,怎么也看不出却是个国子监生说是比云初起小两岁,看上去仿佛至少老五岁一般
这人行事倒比云初起之乎者也的要干脆许多,进来后大喇喇行个礼:“在下叶正飞,见过严长官见过这位前辈见过云大哥”说毕便自顾拖了一张板凳坐下须臾,外面仆役送上一副碗筷,叶正飞筷子如流星,片刻间便已塞了满嘴肉大嚼起来sg
云初起见他这般饿痨,却似见惯不惊,问道:“正飞,你却来了几时?”
叶正飞道:“云兄,我早说我和你一起来行刺,你偏要自个来过了预定时辰,我看你没回,料来多半给人拿下了,于是赶来,却恰好碰见这舱房里在摆酒,我便趁着乱子躲在蓬顶上这位长官既然吩咐摆酒,想来不至于杀你若吃了酒还要杀你,那兄弟更得下来我结义哥哥的断头饭,这顿错过了可就没下顿了!”
严鸿暗暗称奇以云初起刺杀自己时的险峻,实在已到了千钧一发梁如飞晚来片刻,恐怕那买主的二百五十两生意就真算钱货两清了若是当时这叶正飞也一起闯入,只怕自个脑袋难保
严鸿眼见这叶正飞说话直爽,却也喜欢他这种豪迈,便道:“叶兄请了我听云兄说,你放着国子监监生不做,却闯荡江湖,扶危济困,实在难得不瞒叶兄说,我这会儿也挂着个国子监监生的头衔,十分无趣”
叶正飞一边啃着一只香酥鸡腿,一边含糊地说:“是啊是艾我原本以为那国子监乃是清静读书之处,谁知进去一看,尽是些纨袴膏粱,不学无术,上课睡觉,下课piáo赌,连带那些博士学正也都无心传道这般藏污纳垢之地,待下去污了我的明镜台!”
这话说出,顿时把个严鸿噎得一翻白眼好在他脸皮甚厚,随即也就释然了
当下宾主吃喝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鸿把筷子一放,正sè道:“云兄,叶兄,兄弟这里,却有一件事,须得郑重相告”
云初起叶正飞齐道:“贤弟请讲”那叶正飞初时管严鸿叫长官,后来见云初起只叫贤弟,便也随口叫开他两个毕竟江湖人士,xing子豪爽,又不似梁如飞寄人篱下,自然不讲那么多客套
严鸿道:“二位兄长为孤儿办学,甚是可敬然而靠当杀手赚银子,这钱既不能说干净,风险也大譬如说今ri之事,云兄打探得我是个人人皆曰可杀的恶霸,可这其中,实多误会风言且我过去虽做了些荒唐事,今已改恶从善若是被云兄就这么一下脑袋搬家了,可不冤枉?再者,如云兄被我擒获,我真个如你所望,来个一刀两断,那这一百余名孤儿,却指望谁抚养去?所以刀口舔血的生意,不做也罢”
云初起叶正飞一想不错,相顾黯然严鸿又道:“听云兄所说,三年杀手,挣了一千余两纹银喏,这里是你十年有余的进项,请收好”说罢,从怀里掏出赵文华送的五千两银票,递了过去心中道,赵文华,你丫挣的黑心钱,老子给你找了个干净的用处,这他娘的yin德,是你百八十年也积累不来的
云初起愕然,待要推辞,叶正飞却一把抓了过去:“多谢贤弟”
严鸿微微一笑道:“二位兄长,这些银子拿去,小弟有个主张留一二千两零用,则两三年间的用度,想必还够其余三四千两,最好就近置些田地,算来中等之田,尽够买几百亩了你那些孤儿学生中,既然也有十多岁的,叫他们半ri读书,半ri种地,自食其力,如此方有长久来源,便是书院再扩大些,多招些孤儿,也有安置的不然,拿了银子光是填补亏空,早晚还是不敷使用”
云初起叶正飞虽然是文武双全,在这生意一道上,却是给小阎王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听他说的在理,赶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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