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原则说成了四十万。蒙古的骑兵也“听说有三万,我看没那么多,五六千大概差不离”。当然,这些数字,实际上先前海瑞奏章已经有真实版了,不过嘉靖皇帝未必关心这个,无非听个热闹罢了。
待得嘉靖听到严鸿困守孤城,苦苦巴望援军时,脸上笑意更浓,“严鸿,我记得你下山东时,曾授你调动边军之权。你为何不调动边军来救济南,反倒行文求救于京师,一来一往,平白耽误了许多时光。”
严鸿一本正经道:“老爷子,万岁对我严家恩宠有加,我严家自当杀身以报,万死不辞。纵然刀斧加身,也不敢僭越人臣之礼。那擅自调动边军,虽有圣旨,亦非人臣之所为。天下之军,皆属万岁,非属群臣,能调兵马者,惟有万岁。若是小人不知好歹,调动边军,则就成了目无君上,万不敢为。”
黄锦在旁冷哼道:“老奴怎么听说,济南这一战打下来,老百姓可死了不老少,还都是青壮,手中也有兵器。原来严大公子不肯调动边军,却是因为早已存心从百姓中募兵抗敌?这守城十多日,不知招募的民兵有无十万之数啊?”
严鸿心道,来了。幸亏张诚提醒,不然在这募兵一事上被他咬住,倒是麻烦。他忙道:“黄老先生误会了,那些百姓奋勇助阵守城,与鞑子、妖贼搏命,确实是死得壮烈。不过他们可不是兵,而是民壮。此乃是由代理济南知府张敬斋牵头招募,海老大人首肯,平日里搬运土石,协助城防。后来贼子攻势凶猛,这些民壮感激天子圣恩,不甘任凭鞑子和妖贼屠戮,于是奋起与敌军拼命,协助守城军马,虽然死伤数万,却也叫鞑子知道,咱圣天子治下的大明百姓,皆是不可辱的!”
嘉靖听严鸿这般明夸百姓,实际上还是马屁拍的震天响,嘴都合不拢了,连声赞:“好,好,好一群忠勇百姓!”严鸿又道:“好叫老神仙得知,这些百姓奋勇杀敌,全是张敬斋和海瑞一手所办,小人只不过签字批了些钱粮,却不敢贪他人之功。不过说起来,这班百姓确实英勇。有一日见城墙被攻破,我等官员都不想让百姓再陪同送死,遣散了这些民壮,谁知这些民壮竟然又返回来,说发誓与济南城共存亡,以报皇恩!老神仙,您老说,咱大明朝的圣天子有千千万万这般的忠义百姓,那鞑虏和白莲邪教,不过是群跳梁小丑,纵然有千般手段,他岂能动我天朝分毫?”
嘉靖听得心潮起伏,同时心头暗喜。这几年间,朝廷中虽然也出了不少名臣,但大明到了这个时间,已经出现了臣权与皇权对立的迹象。圣天子垂拱而治,已经越来越成为官员们考核皇帝的标准。像严鸿这样,事事先考虑到皇帝的官员,朝廷上已经不多了,严家三代果然后继有人。
他含笑点头道:“那也是你小子办事有方,才让天朝圣恩,沐浴万民,使得济南百姓都这般忠勇,佥的民壮便肯与鞑子拼命啊。”严鸿忙又磕头道:“岂敢,圣天子关爱百姓,如同父母恩情。只要中间没那些昏官作祟,大明朝的百姓,自然都能如济南的百姓一般忠勇。小的何敢贪天之功。”
黄锦见募兵的事轻描淡写就被挡开,又开口道:“严小相公这一番在济南先历兵灾,复经火劫,当真是凶险万分。逢凶化吉,佩服佩服。”
严鸿猛一纳闷,这老阉货说这句四六不靠的话,啥意思呢?转念就明白,这老儿的用心,分明是拐弯抹角,提起济南那场灭口之火。他是让皇帝别忘了,严鸿可是践踏官场规则,用黑手搞死了好几个朝廷命官的主。
好在这事儿严鸿也算早有准备了。他在济南做下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要应对各方面查问的。因此严鸿不慌不忙道:“不劳黄老挂念,这事么,说来悬乎,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我大明圣天子在位,百灵护佑,二三魑魅,难成大气。当日济南城上,那箭发如雨,蒙古人里多的是神箭手,那箭射的,说实话,我也怕死啊。可是我一想到,我这次来奉的是天家圣旨,背后立的是钦差仪仗,有天子的神通保佑,我还怕的谁来?这胆气一壮,便也不觉得害怕了,您猜怎么着?那箭啊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纷纷都避着我,始终不敢进我身前一尺,您说,我还怕什么?”
他这一番说辞,继续拐弯抹角,大拍嘉靖马屁,把嘉靖皇帝逗的哈哈大笑,用手点指道:“你这猢狲,确实生了张好嘴。老严家三代,有了你这么个恩养孙,老严能多活好几年。”
黄锦却是丝毫不理睬这通马屁,追问道:“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天子的神通保佑?”
嘉靖眉头暗皱,心道:黄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场火确实存着些蹊跷。你也说过,是什么杀人灭口云云。可是你手下的番子又没探出什么真凭实据,锦衣缇骑更是说那火没什么可疑。你还咬住不放,未免有些过分。
严鸿见这个话题避不过,只得道:“至于那火么,不瞒黄老说,依小子想来,确实也是天子的威严。这些人身为朝廷命官,怠惰公务,中饱私囊,勾结叛逆于先,盗卖库粮于后。所作所为,天地不容。我大明圣天子在位,漫天神灵保佑,故此才借白莲贼放的凡火,降下天火,将其诛戮。”
黄锦冷笑道:“严小相公这话就不对了,那些人既然犯了大罪,理当移交有司,由三法司论处。这漫天神灵为何会随便降下天罚,将他们直接处置?”
严鸿拍手道:“着啊!神灵高明便高明在此。刘才、李守真这些人,位高权重,实为国朝重臣,若是把他们押解回京,斩首于市曹,这北京城的闲汉必然会问,他们犯了什么王法?街谈巷议,口耳相传,我国朝重臣,私通靼虏,勾结白莲的事,怕是要闹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这样虽则是恶贯满盈,罪行伏诛,然而多少却也伤了朝廷颜面。如今么,一场天火,烧个干净。小子在济南早就安排下去,只提贪赃枉法,不提勾结藩邦。那些百姓只会记得朝廷杀了几个鱼肉山东的贪官,而不会知道他们是卖国奸细的事。”
嘉靖点头道:“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这一场火来的好没意思,若是他们不死,三法司内,让他们交代了自己同案党羽,瓜蔓累葛,正好打一打这贪官污吏的气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金口玉言
严鸿心想,若是被你审出来,那我严家的气焰便先要糟糕。嘴里还要支应着:“老爷子您圣明。只是这些狗官在山东上下其手,一手遮天,上欺圣君,下压群僚。他们不但党羽极多,而且还有些本性不是很坏的人,也被他们或利诱,或胁迫,手脚不干净起来。这里面,既有本省官吏,也有富豪商人,甚至贩夫走卒,矿工农民,都可能被收到这帮人的网罗之中。这些从犯所犯罪孽固然有多有少,然而若真把他们一一治罪,一则恐人心动摇,二则也是坏了天家好生之德,三则牵连太多,也于朝廷颜面不好。偏生这朝中的文官,只知道严厉追索,却不懂圣天子慈悲怀德的道理。若是被他们一番赶尽杀绝,怕是要出其他变故。如今呢,老天爷一把火烧了这些首犯,那些原本担心被牵扯的从犯自然也就放下心来。所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此次济南大战,赖圣天子威福万里,大明官军英勇无敌,已将诸多恶徒诛灭,并震慑残余。如今再恩威并举,不究胁从,那么这些人只要有一条生路,也自不会轻易选择谋逆犯上的死路。因此小子才说这场火来的好啊。”
黄锦冷哼道:“是啊,这场火果然来的好,烧死的人里大多是严阁老的门生,当真是好有心的火。”
严鸿知道,这事儿回避不开,一味的遮掩那是自己找死。于是他叹道:“是。那刘才便是我爷爷的义子,论起私人关系,他待我其实不错。只是这一番为圣上办事。他做下这天大的罪恶。我岂能因他是我世伯。就徇情枉法?因此只得将刘才拿下。不瞒老爷子说,我爷爷虽则也伤心义子丧命,但听说了他做的这些罪状,也是气得哆嗦,深恨当初识人不慧,让这个无德之人到了巡抚高位。”他这番话指认刘才和严府关系,句句都是自责,其实还是在表自己大义灭亲之功。反倒把这把火的事儿给带过去了。
嘉靖看严鸿这般实诚,当即道:“黄伴,话也不能这么说,烧死的那不是还有徐阶的门生方用贤、李守真么。说来都察院那些酸丁,想起来就有气,平日里说的自己如何清正廉明,结果山东这事上,前后几任巡按,全成了瞎子。分明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要不是严鸿这一番做的好,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那场大火的事。就算了,自今日起,谁也不许再提。严鸿督管不力,罚他一年俸禄也便是了。”
其实,嘉靖皇帝何等聪明的人物,如何看不出这严鸿是替家族断尾,铲除祸患,这场火他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也算什么大事?刘才干下这泼天的罪过,总不至于是严嵩脑子有病让他干的吧。如今嘉靖爷又不想把严嵩搞死,那么这帮人张不了嘴反而好办。要是他们真把严嵩招出来,到时候如何处置,反倒成了个难题。
况且,这一票牵扯的实在太多,内阁次辅徐阶的人也在其中,还有那高延宗,据说是陆炳的好友。嘉靖也知道自家这个奶兄弟,于钱财上素来不太干净,谁知道高延宗的好处陆炳拿了多少?单说是为了陆炳,也没必要刨根问底嘛。
因此他一锤定音,把这件谋杀待罪官员的事,不了了之。黄锦在一旁恨的牙根痒痒,几乎想要直接把严鸿掐死才合心意。他东厂收到的情报看,刘才之死绝不是严鸿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奈何如今东厂被锦衣卫全面打压,自己人手不足,很多消息掌握的不完全,缺乏一击致命的证据。
而听皇帝的话,这等大事,居然轻描淡写的过去。黄锦只觉得一阵心酸。堂堂一省督抚大臣,死的不明不白,居然这么轻轻揭过。这大明朝传承近两百年的江山,难道真要完了?
接着嘉靖说道:“那王玄也就在济南剐了吧,什么押解进京,路上要是出了闪失,又要彼此扯皮,没的扰人清净。严鸿,你这番受了不少惊吓,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若不是你处置得当,怕是山东那真要乱起来。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只管说。”
严鸿知道这一件大事过去,自己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事了。忙磕头道:“回老爷子的话,小子为您办差,是小子的福气。这一趟山东走下来,既发了财,又得了美人,财色双收。更别说沾了仙气,少说也凭添了几十年阳寿,哪还敢要什么赏赐?”
嘉靖笑骂道:“你这猢狲,别当老夫不知道。那王玄的钱财,你怕是捞了不少吧?连老夫的钱也敢漂没,当真该打!”
严鸿赶紧跪下,磕了几个头道:“回老神仙的话,小子这一路上收了些钱,在济南都买成粮食赈灾了。后来抄没王玄的逆产,确实漂没了些。老神仙若是见罪,小子全部退回,一文不敢隐瞒。”
嘉靖看他这样子,只是拈髯笑了一阵。陆炳此时开口道:“这小子终究是比那些督漕的文官们有良心,他们可是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