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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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鹰犬- 第4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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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自然就是俞大猷,他所带的亲兵也极为剽悍,内中还有不少南少林的弟子,个个武艺了得,上岸后排好阵势。刀枪在手。此时便是真有什么强人到来,也自不惧。

    等到将岸、陶智、邵安三人上岸后,那太监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小的张鲸。见过几位将军。”

    说来这张鲸本是杭州人氏。出身寒微,乃是一等的穷13破落户。只是他十分聪明。年少时又读过书认识几个字,还会珠算,进宫后拜了张宏为干爹。先是在积薪司后在宝钞司,都十分出色。靠着干爹的面子,如今在东厂内任事,虽无什么显赫名位,但是权柄极大,因此冯云冲也要像贡祖宗一样贡着他。

    说来东厂的千户远比锦衣千户值钱,东厂百户侯,锦衣百户狗。说的就是二者之间的权力差距。可是如今锦衣卫是陆炳这个国朝一等遮奢人物为指挥,权势正盛,东厂便要弱上三分,尤其见张鲸都这么客气。冯云冲更不敢拿大,也忙跑过去施礼道:“几位兄弟,一路辛苦,某家冯云冲这厢有礼。等到一会交了差使,咱到便宜坊吃鸭子去,兄弟我请客。”

    陶智、邵安是京卫老人,知道冯云冲的为人,当下只是一抱拳道:“公务在身,不敢叨扰,咱还是动手卸银子吧。”

    冯云冲急忙冲身后赵盛喊道:“你他娘的站着干什么呢?等雷劈呢?赶紧的,过来干活了。”

    赵盛一听,要紧吩咐手下的力夫们过去搬运,码头上顿时忙碌起来。陶智对张鲸道:“张公公,各位公公的份子,钦差已经备好,待会卸完了银子,咱再交割,您看如何?”

    张鲸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咱是先忙正事,那事倒是不急。”

    邵安道:“今天这事,怎么惊动了东厂的大驾,兄弟我可有点看不明白。”任何时代,都存在着山头和宗派概念,从古到今,概莫能外。东厂和锦衣卫虽然一向称为一体,实际上,厂卫之间的斗争一直以来就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冯云冲出身锦衣不假,可自从他当了东厂掌刑千户后,屁股自然要坐在东厂那边,反过来,锦衣这头,也不会再把他当自己兄弟看。

    这笔银子是严鸿挣来的,按着陶智等人的想法,就该由锦衣卫负责交割,运输,让东厂进来,不是平白分功摘桃子?可是张鲸一听这话,脸变的比哭还难看,“二位爷台,您这话说的,仿佛是小的自己争来的差使一般,这活我也不想干,可是没办法,严小相公特意嘱咐,要让东厂负责这段押运,我也没辙啊。”

    这一点上,严鸿的看法却又不止于门户之见。他是深受保险销售洗脑,“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之类的鸡汤灌得不少,始终是主张,蛋糕一要做大,二要多分一分。多分一分,虽然自己这一份少了,但得好处的人多了,下次还能做得更大。比如这次银子的事儿,自己不在京师,鬼知道出什么情况?把东厂拉进来,到时候不管出什么事,东厂都要跟自己一起背锅,总好过把责任放到锦衣一家头上。

    码头上的力夫,每天干的都是搬运的活计,这拨人又是精心挑选的好手,手脚麻利,看这情形,有一个多时辰,便能搬运完毕。赵盛心中欢喜,这帮瘟神早送走早安生,不住的催促。张鲸见平安无事,总算出了口气,笑道:“这差使,活活让咱家少活二十年啊。不过能让天家欢喜,便是折了四十年阳寿,也是欢喜的。”

    冯云冲道:“这笔银子进了内承运库,公公这首功可就跑不掉了,到时候还请别忘了小人我这点微末功劳。”

    就在这时,却看从东便门码头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内,走出一老一少二人。那老者头戴乌纱,身穿绯袍,上补锦鸡,腰横犀带。身才中等,生的鹤发鸡皮,皱纹堆积,长脸方颐,五官端正,二眉之中的法令纹既深又长,年纪看来已近古稀,但腰背挺直,目光清澈,身体颇为健康,倒非老朽无力之辈。身旁那汉子,看穿着是个长随伴当,年纪不过三十里许,生的面目俊朗甚是干练。

    那老人走出饭馆,用手骈指道:“我看这上解太仓的税银,你们哪个敢动?”中气十足这一声喊,彷如码头上青天打了个霹雳,突如其来,把一众力夫吓了一跳。那些车马行的脚夫、车老板也不知所措,纷纷侧目视之。

    只见那老人迈开大步,朝银车走去。这些护车的打手,平素里凶神恶煞,踹寡妇门,踩绝户坟的,一见那老人过来,仿佛老鼠见猫,手中的刀棍,急忙朝地上一扔,左右分开,跪倒在地。那少林的高手,唐门的供奉,也都面色尴尬,身形不敢乱动,看老人将将离近,也急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道:“草民见过大老爷。”

    莫非是这老人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让这一干好汉见了他不敢生争斗之心?自然不是,这老人虽然目光清澈,可是步下全无根基,虽则身体尚好,却是个全无武功的老者。那帮汉子里任意一人,都能把他轻松打翻。可问题是他那一身绯袍,锦鸡补服,说明这人是二品官身。这班粗坯,若是见了那些**品的小官,仗着自家老大的势力,还敢拼上一拼,这可是二品大员。动一动手指头,能把他们碾的连渣都不剩,谁还敢胡来?那些少林弟子、唐门供奉也是一样,便是个四品知府,都能把他们当孙子驱使,何况是二品文官?

    那老人看也不看这帮人,径直朝张鲸走去,口中喝道:“厂卫鹰犬,无耻阉奴,尔等莫非意图私自偷运浙江上解的积欠税银么?有老夫在此,总教尔等奸计难售。”

    那张鲸、冯云冲是认得这老人的,一见之下,便知大事不好,只得撩衣跪倒道:“小的见过方老部堂。老部堂误会了,这不是浙江上解的税款。”

    这老人非是旁人,正是当今户部尚书方钝。方钝字仲敏,号砺庵,湖南岳州人,正德十五年进士,积功至户部尚书,掌管朝廷钱袋子数年,也是朝中一方诸侯。此人在京师出资建立岳州会馆,凡是同乡仕宦来到京师,都可居住于此,免费享用饮食,又专一提携同乡。时有民谚为“方尚书做官,提带湖广一省人”。

    方钝还曾专门为了帮衬一位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的同乡,先是给了他路费,又让他去贩卖苦槠。那同乡虽然不知道,这没人要的苦槠有什么用?但既然老尚书出运费、路费、货款,那还有什么说的,运吧。等到苦槠进京后,方钝特意写诗云:湖广调来一船槠,一消气来二补虚。二两银子买一颗,错过机遇莫道时。

    这苦槠虽然功能止泻,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是高价收购二文钱一颗便差不多,这二两银子简直是天价中的天价。即使加上方钝的诗,也不值这么多。可问题在于,方钝在这首诗下面盖上了自己的户部尚书官印,这印可值这么多。把这诗往热闹处这么一贴,那做官的行商的,谁还不买点,巴结巴结方司徒?户部当天请假,借钱的吏员就不知多少,都是要去买苦槠送老上级,表示自己服从命令听指挥。因此一船苦槠很快就销售一空,那位湖广商人因此大发其财。

    这种用人及处事原则,在今时看来,自然是有任人唯亲、权力寻租的嫌疑。可是别忘了,这是在大明朝。当时用人上,用人唯亲并不是什么缺点过失,帮助乡党也是值得称道的美德。。而此公既非严党,也非徐党,如果硬要算的话,只好算做湘党。
第 570 章  国朝脊梁
    说来,方部堂这位湘党之魁,虽然肯帮同乡发财,自己倒是甚为清廉,一向崇尚节俭,更屡次上本朝廷,要求天子“崇俭节用,以丰天下”。可是前者大破白莲圣库后,起获的赃款,居然有一大笔流入内库,其数字之巨大,几乎让这位老尚书双目喷火,怒发冲冠!

    按他的想法,这天下的钱粮赋税都属于太仓,内库是什么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个机构。皇帝用钱方向有两部分,一部分应该,一部分不应该。应该的部分,自然户部会批准,而不批准的部分,那就是不该产生的浪费。圣天子应以节俭为本,才能为万民表率,如今大明朝奢糜之风大起,据说南方富人一餐之费,就要千两之数,同时还有大批穷人,卖儿鬻女三餐无着,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而皇帝如果带头搞奢侈,还怎么要求下面的人节约?内库内库,不就是助长了这种皇上带头胡乱花钱的歪风邪气么?

    因此他在任尚书期间,不遗余力的与天子别苗头,卡着钱袋子,对内承运库也是能挖则挖,能削则削,拼命与之争夺钱财,为的就是让嘉靖多过几天穷日子,也知道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可惜自己一番苦心,全被严鸿那小奸给破坏了,一大笔款子送进去,皇帝手头宽松,行为也就少了顾忌。

    前不久,皇帝居然一反常态,召见自己两个儿子进宫面圣,并且还让两个儿子轮番在皇宫内住了一段时间,这在以往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要知道当今天子深信二龙不相见之说,与儿子间的信息往来,全靠太监传旨。这次是犯了什么病,居然肯主动召见,并留儿子过夜了?

    按说这事是好事,而且跟方钝的工作关系不大。可问题在于。就在那不久之后。皇帝遍大办斋醮,说是要为自己的孙儿祈福。保佑他无灾无病,健康成长。这法事一办若干场,光是耗费的龙涎香就不知多少,银子更是如同流水般花出去。让老尚书心疼不已。

    这钱若是能放到太仓里做储备,或是用在做正事上多好。老尚书当时忍不住就写本上奏,建议天子立刻停止这种活动,驱逐道士,提倡节俭,移内库之银入太仓调拨!也不要怪老尚书无谋冲动,大明文臣想搞掉内库的他不是 第 570 章 递到京师,据说锦衣卫方面还上了密折。其中胡宗宪从建议不杀汪直,到附署请斩汪直,严鸿也一起附署,按说他们两加上王本固,及部分京官的呼吁,汪直的脑袋应该是一定要掉的,可是宫里却始终不闻不问,对本章来了个冷处理。

    朝中大臣看不出这是什么风向,便有人试探了几轮,上本请斩,可是也没了下文。方钝本人虽然未负责过平倭工作,但对倭寇一样是深恶痛绝,自然不希望皇帝赦免这个倭寇头子无罪。而且根据他所收到的消息,之前特赦的倭寇徐海,于海上招揽旧部,又已养成气力,不知何时又复为害大明江山。

    汪直的声望地位远在徐海之上,如果他真被特赦,那么以后再要为害,其程度也非徐海能比拟。再者说,此例一开,天下人谁还有畏惧法度之心?人人争向以财货买命,则制度何存?更重要的是,这一百万银子,归了皇帝的私人金库,于太仓并无帮助,到时候皇帝可以拿这笔钱任意挥霍,白白养肥了无数道士而已。

    所谓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带头铺张,下面的人还不竞相斗富,到时候天下奢靡风大起,再要控制就不容易。综合这几方面理由,方钝决心在自己致仕前,再斗上一斗,把这一百万两白银,夺入太仓。到时候左右不过是罢官,自己本来就要致仕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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