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贼人得知消息,另生毒计,反而不易对付。因此,我只秘密安排了锦衣卫在各处,一旦出事,持我手令迅速带领各处官兵,相机处置,这样才能进退两便。至于扬州各位文武,他们若真散布在各处衙门,变乱起来,反倒似乎怕有闪失。我把他们集中在我家外宅里,其实也是保护他们,动乱之初不受波及,待到局势少安,就可以让他们各归衙门领导人手了。只是没想到恶贼手段这么狠,居然能打破扬州知府衙门,让荀夫人受害,此也是学生我用计不周之过。”
张居正道:“如你这么说,倒真是个好处置。荀太守也是运气不佳。哎,好在他这些日考掠抓捕的恶少,据说刑死数十人之多。纯臣,你也劝劝他,气当消除,适可而止便了。”
于是大家举杯欢饮,尽欢而归。回头便以张居正所指点的,上报朝廷。便是派出去追查恶少的锦衣卫,到了苏州等地,也只是取了那些恶少家人的口供、画押,便暂不再继续追究。严鸿拿到这些文件,心中暗喜。这次扬州闹事的恶少,很多都是江南商户世家的偏房子弟,若真的就此大肆追查,虽然可以压榨出不少银子,但得罪也广。现在他只把供述自己留下,江南这些家族,却也承了他的情,日后的事情便好办理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章 开海大会
南直隶的这事儿耽误了将近一个月,钦差队伍随后继续走大运河南下浙江。严鸿和张居正根据扬州商人们先前送来的投标报告,对开海通商的规划做了些调整,又把预备留给扬州商人的船引分配了一下,要求他们把投标纳税的银两先行上交五成,方准出海。
莫清儿与严鸿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更兼听二娘雪艳所说,自己这个身份,毕竟老爹莫怀古是谋刺严嵩失手,才被处斩的,自己嫁到北京严府去,只怕彼此也尴尬。因此虽然行了纳妾之礼,最好还是在江南住着,别急着去北京。莫清儿这么一算,等严鸿完成差使北归,她就又得与男君分离了。因此,小丫头坚持要求跟着严鸿一起。严鸿拗她不过,只得同意。这么一来,严鸿的江南移动后宫,便是二妾一婢的正规阵容。临别时,莫兴祖也拍着小胸脯向姐夫和姐姐表示,有自己在,莫家在江南的门户是一定立得住的。
钦差队伍沿着京杭大运河继续南下,八月初七,到达杭州。那直浙总督胡宗宪,连同本地文武官员,像右参政使谭纶、南京兵部右侍郎唐顺之、杭州知府周伯符、总兵卢镗、副总兵戚继光、参将刘显、指挥使夏正等,齐齐出来迎接。这唐顺之可不简单,乃是嘉靖八年的二甲头名,也是一贯主张开海通商的,上的书房,下的战场,还曾亲自登船率兵截击倭寇。胡宗宪对他也是分外敬重。还有杭州本地豪商大贾,如沈青山、潘启德之辈,也都齐集迎接。
两边彼此按朝廷礼仪相见。这胡宗宪本是个极为乖巧会来事的人,先前靠着抱严鸿的大腿,好容易攀上了严阁老这棵高枝,又听徐文长等人建议,说严鸿此人颇有怪才,日后的成就怕不止是个严府三代,自然更是分外巴结。而此次的钦差正使张居正。既是严鸿的国子监老师,又是徐阁老的高足。听说也深得严阁老赏识,本次开海建言又立下大功,当然更不敢怠慢。于是对张居正殷勤备至。就算是对原本居于自己幕僚的蒋洲、陈可愿等人,如今既然已经成为钦差使团的成员。自然也是客气得很。
由于胡宗宪去年在江南大破倭寇,原本其江南的政敌,纷纷然不是被战退,便是息兵倒戈,因此上如今浙江官场,胡宗宪已再无多少牵制的力量。随同胡宗宪前来迎接的一般文武,或是与其同气连理的友盟,至少也是在开海抗倭大计下与之保持一致的战友。
两下见礼已毕,胡宗宪将钦差一行请到总督衙门中。排布下清茶点心。胡宗宪开口道:“下官在浙江,听闻张大钦差于南京雷厉风行,弭平振武营兵变;严小相公在扬州快刀乱麻。歼灭乱贼,果真是少年英雄,霹雳手段,下官佩服。”
张居正:“胡老军门过奖。老军门坐镇浙直,抵御倭寇,战功赫赫。下官也是非常佩服的。但不知这次倭寇趁直隶波乱之时,登陆烧杀。老军门这边战况如何?”
其实战况已经早就报给钦差了,现在怕是连天家也快知道了,但当面总得捧一捧。胡宗宪点一点头,便向张居正汇报来。他不便吹嘘自己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便替自家的爱将戚继光吹嘘,说得这戚老虎天神下凡,阵前手持强弓,射杀倭寇头目十余人;指挥戚家军分进合击,如沸汤泼雪,将登岸的倭寇一鼓尽歼。那中间的绘声绘色,比之公文上寥寥几行,真是精彩纷呈,花团锦簇。严鸿不禁暗笑,看来这位胡大总督还是个说书的料子。
张居正听得饶有兴味,点头道:“甚好。下官在朝中时,还有些言官议论说,若是开海,只怕海禁稍松,奸民失去制约,倭寇必然复起。如今看来,只要我大明自己整顿兵甲,严阵以待,就算倭寇胆敢前来,也自能杀他个落花流水。腐儒之言,伸不足惧。”
严鸿插口道:“这帮言官什么本事没有,就知道卖弄辞藻,别人干活,他倒知道指手画脚而已。有本事让他自己上前线,和倭寇拼一拼?以我看啊,若是把那些言官放到鸳鸯阵里面,只怕连个伙夫都当不好。”
张居正脸一板:“纯臣,人各司其职,言官虽难免迂腐之言,却也是尽其本分,岂能让他们进鸳鸯阵厮杀,有辱斯文?说起来,这位戚继戚总兵,听说去岁便曾在台州大破倭寇,如今再立大功,为天家分忧,为开海保驾。来,大家以茶代酒,同敬戚将军一杯。”说罢举杯先饮。
戚继光赶忙站起来,双手举杯,弯腰施礼道:“多谢张大老爷谬赞。戚某不过是一介武夫,靠了张大老爷、严小相公和胡老军门运筹帷幄,才能碰巧立一些功劳。再说,若不是张大老爷弭平南京兵变,严小相公指挥若定,使我浙江官兵主要防备海上,只怕也未必能有这般功劳。末将只知道忠君报国,阵前拼命,今后还要请诸位老大人多多指点提拔。”
张居正见戚继光对自己这般恭顺,倒也略有些意外,心想这武将居功不傲倒是难得。便又问道:“不知那大批倭寇登陆,被我军歼灭之后,是否有残党逃脱?”
胡宗宪笑道:“张大钦差果然心细如发。那倭寇被戚元敬一番迎头痛击之后,确实有些逃脱的。还有些,原本就是分散几路,在沿海各处劫掠。可是因为我等早有防备,他们处处碰壁。接着,夷洲长官司的汪直汪五峰,闻讯派他义子毛海峰带领大批战船杀到,腹背夹击,那些倭寇哪里挡得住,纷纷不是被杀,就是被擒。现在就算还剩一些虾兵蟹将,怕也是早晚冰消雪融了。”他说到汪直立下的功劳,禁不住面有得色,毕竟当初招安汪直,虽然是严鸿主导,他也是在其中立下数一数二的功劳。
张居正点头道:“汪直以私商起家,先前造下如此罪孽,如今改恶从善,对我天朝又立下这般功劳,胡老军门与纯臣的招安之功,实不可限量。”
胡宗宪笑道:“都是严小相公智勇双全,再加上严阁老大力支持,方能成就此功,胡某不过跟着在浙江摇旗呐喊,效点犬马之劳罢了。说起来,那汪直的长子毛海峰此刻也在我衙门中,因官职卑小,不敢贸然来见。”
汪直虽然蒙天家招安,得了授官,但授的只是土官中间最低级的长官司长官,官衔只有正六品,而就连胡柏奇胡三公子的千户都是正五品。于是乎威震两洋,统率数万人众的汪五峰,就这么落了个不尴不尬的官位。好在他老兄本身也并不怎么在乎官职大小。而这长官司按照规矩,设置的副长官就只有从七品,偏生汪直为了平衡内部派系,还没有贸然给自家的儿子担当这个职位。因此,毛海峰的官职就只挂了个小旗武官,按照正规编制带十个人的。对于堂堂五峰少船主,曾经统率上万人众,直属兵力都有上千的,这简直比没有还让人搞笑。可是也因为这个,毛海峰也不好贸然被引荐到席上。毕竟,总督招待钦差,你让一个没有功名的小旗来赴宴,总归有点不太对劲。
张居正闻言,赶紧道:“毛海峰官职虽然卑小,但他既是汪五峰的义子,又统率大军,击败倭寇,岂能单以官职小之?胡老军门,速速请他进来,待会儿一同赴宴便是。”
胡宗宪答应一声,对身边的侍从吩咐一声。那侍从点头退出,不多时,便把毛海峰引入,见了胡宗宪、张居正、严鸿等,恭恭敬敬,朝大家磕头行礼。
严鸿与毛海峰,当初见过两次,一次是从澳门北上杭州途中,毛海峰欲要拦截严鸿,换取被抓捕的汪直;另一次是在浙东岛上谈判时,毛海峰作为海盗一方名义上的临时头号当家,两人曾当面唇枪舌剑。这两次,毛海峰都没占到严鸿的上风,这回两人地位高下如天壤之别,严鸿看毛海峰,却也消除了几分当时的戾气,动作居然像模像样,毕恭毕敬,对在座众官一一行礼,丝毫不敢怠慢。严鸿不仅暗道,看来这汪直也是个知趣的,把儿子调教的这般乖。
张居正伸手虚扶道:“公子不必多礼。公子奉汪长官之命,于海上大破倭寇,捍卫天朝海疆,此是一桩大功劳。便请入座。”
毛海峰谢了座,入席坐在末座。大家又扯了些别的,胡宗宪吩咐摆上酒宴来,觥筹交错,甚是融洽。酒过三巡,胡宗宪又道:“三位钦差,天家开海之意既定,江南商民,翘首以盼,都等着出海。此举是在是福荫千家。听闻便是这海外小国,问得风声,也都巴望着来天朝通商朝贡呢。”
毛海峰插口道:“胡老军门所言极是。就我父所探知,那倭国、朝鲜等处,眼听得天家开海,都跃跃欲试,有的还遣人来问我们船上的兄弟,不知天家开海,除了准大明人出海,这海外藩国的入贡该怎么管法?诸位大老爷,海外藩国,富庶虽然远不及我大明,但都颇有出产,若能互通有无,确实是一件美事。”(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一章 孝心天鉴
张居正点头道:“甚是。纯臣,冯老先生,我等除了开市舶司管理船引,对这外夷入贡之事,也需细细斟酌。”
冯保道:“张老大人说得好。对这外夷之事,确实需要好好管理。以咱家看来,无非是先立下规矩,然后好好的把这规矩给照着。别让那些夷人胡作非为,咱家自己人也别厚此薄彼,那自然就顺了。”
大家把主要事情略说一说,接下来钦差舟车劳顿,自然不能光聊些费神的。胡宗宪素来打探消息,不落人后,对于来的几位钦使,也颇多知晓,这严小相公当然是熟门熟路,张大祭酒虽然位居清流高官,却也不是一味死板的,而冯老先生似乎也非一根筋的死脑筋,因此这酒宴固然丰盛,席间的声色犬马,丝竹管弦,一起上来。宾主相对,欢娱已极。
酒罢,众人各有醉意,相互扶持,步出衙门。戚继光跟着严鸿,低声道:“小相公,前番多蒙关照,此次您大驾来杭,末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