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作揖道:“大少,您看小的我来得……呵呵。哎,也没想到您这大白天的就这么好兴致。看来您身上这个伤是不碍事,阁老那边也该放心了。”
严鸿赶紧摇手:“没……”严年早又说道:“前厅里,阁老和小阁老有话,说是要审问那些刺客,让您和二少也上前面去一起听审。您看,是不是小的我去替您传个话,就说您身子未好,就不去了?您继续休息,继续休息。”
坠儿一听严年这个话,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位可是府中大总管严年啊,平时自己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的。今儿被他撞破这个样子,这个话要是在内宅里传开,自己还要不要活了?可是对方毕竟是堂堂大总管,她可不敢去和人家争论。
倒是严鸿脸sè一正道:“大总管,我跟坠儿刚才闹个小玩笑而已,您老可不要有的没的随便乱说哦。坠儿不比我这老油皮,她成天价在内宅面嫩,可不许你没事拿这种事乱开玩笑。内宅里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小心着我去向祖父祖母面前告你欺负小辈啊。您老还是赶紧去我二弟那报信吧,我这里收拾收拾,就去前面。”
严年急忙连说“不敢”。他在严府位高权重,乃至在běi ;jīng城里跺脚城头响,这都不假。但正因为位高权重,他完全清楚自个的权位是哪里来的。奴仆终究是奴仆,他作为严家大总管,对形势可不糊涂。现在这大少风头正盛,据说为了保护老夫人差点被刺客掐死,阁老那对这个孙子现在是疼爱的不得了。
要真乱传什么惹恼了这位爷,怕是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禁不住小阎王收拾。反正这种事,自己不传早晚别人也得知道。
只是那大少nǎinǎi胡氏生xìng嫉妒,自己也听说过,据说房里皮鞭绳索木锥子什么的满箱满柜,想来外表斯文,内心一定是个霸道狠毒的。不知道这小丫头敢犯少nǎinǎi的禁脔,将来是被打死?还是被逼着嫁个小厮?严大总管同情地看了一眼坠儿,转身去了。
严鸿看严大去了,回头对坠儿一笑:“别怕,大总管是明白人,不会乱传的。你快些给我整整衣冠,去前厅见老太爷、老爷一起办正事哩。”
那坠儿眼见姑爷在大总管面前为自己说话,心中又多添了几分欢喜,赶紧服侍着严鸿打扮完毕。等到严鸿出门去了前面,自己才整理好发髻。望着镜中的自己,坠儿不由痴痴想到:自己跟了小姐这么些年,也是个老姑娘了。姑爷坠马之前,人后素常sè迷迷瞅自己,有时喝多了,也会用些疯话来撩拨,甚至动手动脚,只因为胡氏的关系,自己才得保清白。这会儿,他到底是转了xìng,还是嫌自己人老珠黄了?
坠儿正在这里又喜又忧,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胡晚娘从外面进来。她急忙迎上去,胡晚娘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里外屋的床铺,这才面容一缓道:“坠儿,他没趁机欺负你?”
坠儿这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来捉jiān啊。她心中颇为气苦,只得回道:“姑爷身上有伤……再说,小姐你想,姑爷自从落马之后,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到这,她看了看胡晚娘,咬了咬牙,道:“哪怕小姐你再打我,我也是要说。您收收心吧。姑爷虽然不通文墨,但对小姐真心一片,知冷着热。有这么个相公,我看比那什么只会吟风弄月,知乎者也的才子要强的多了。刚才,刚才姑爷还说……”坠儿又把刚才严鸿的那番话说给了晚娘。
晚娘听着,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有了缓和,拉着坠儿坐到床边,看着坠儿问道:“坠儿,我那天打了你一耳光,你可还记恨我?”
“小姐说的哪里话来,我是您的奴婢,您打我,是因为奴婢做错了,怎么敢记恨。”
“哎,我的心思你也该知道,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丫头后来竟然……算了,不说了。其实你说的对,刚才你和相公回来,老夫人跟我说,要让宝蟾给相公做妾,我能说什么?那些姨娘也在那敲着边鼓,我哪能说个不字?我这样回来,老太太那边怕是也要恼我,可我就是受不了,我的相公就算我不要,我也不愿意分一半给别人。只要我一rì是大妇,这院子里便容不下一个小妾。”
坠儿听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如同心中打翻了五味瓶,浑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这会儿严府正堂内,严鸿还不知道,自己终于在胡晚娘那得到了“相公”的称呼,而不再用“他”来代替。
就算知道了,他也没工夫细细琢磨。他正在和严鹄二人侍立在严世蕃身后,参观如何审问刺客。
方才前厅大战一场,拿住刺客;后院也来报了情形,并擒拿住了柔娘。前来贺寿的朝廷官员经过这前后一闹,虽然在前厅看了场武戏大饱眼福,但后院却杀死锦衣卫和家人,难免在寿宴上添了些扫兴。
其中已经有聪明人,感觉到这个事,恐怕将要在朝堂之上,引起一番轩然大波,不知有多少人会为这件行刺案而人头落地,或者丢官去职。
好个小阁老严世蕃,可称临乱不慌。他等着柔娘被倒拉牛手下人从后院押到前厅来之后,一方面命人为柔娘医治,别让这胆敢行刺老母亲的小贱婢便宜死去;一方面替父发话,说我严家遭此横事,寿宴只能先停下。今天这刺杀发生在京师之内,相府之中,端的是非同小可。这些刺客居心叵测,恐怕不是单纯的亡命之徒那么简单。若有同伙,趁机丧心病狂入宫行刺,惊扰了天家,大家都难逃干系。是以,当前要以审问刺客为第一要务。各位大人,照顾不周,请自便了。
各路官员倒也识相,纷纷告辞。一时间,冠盖雾散。这样子,严府之内所余下的,无非是严家的心腹死党,锦衣都督陆炳及一众锦衣官校而已。
等到无关的官员离开后,严府家丁收拾场地,撤去打斗的破烂和酒宴。两边重新点上明烛,锦衣卫和严府家丁手持明晃晃刀剑,肃立烛旁,好一似阎罗殿。正中摆下三把交椅,中间是严嵩,左边是严世蕃,右边是陆炳。严世蕃再往左,坐着阿附严嵩的一票朝官,陆炳往右,坐着一排锦衣头目。大总管严年站在严嵩身侧,严鸿、严鹄侍立在严世蕃身后。
看看架势摆好,严嵩朝严世蕃看了一看,严世蕃冲严年点点头。严大总管立刻扯开嗓子高叫:“把反贼都押上来!”严大虽没练过多少武艺,但身体强健,中气十足,加上这会儿有意要抖严府威风,在老小阁老面前讨好,因而这一嗓子喊出来,声震厅堂。
片刻,一众刺客连同莫怀古在内,都已经被绳捆索绑,押在堂下。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两名严家家丁按着,想要起身也势比登天,更别说做出什么异动了。人人脸上都有淤伤,身上的衣服也是多处破损,血迹斑斑。显然,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受过刑了。
严世蕃独眼扫视了一下下跪的众人,冷冷一笑,右手摸摸稀疏的胡子,冲严年努努嘴。严年会意,当即大声道:
“各位好汉爷,到严府来显武艺,这趟杂耍玩的不错啊。我严府老太爷的赏赐,你们刚才也领教过了吧。别着急,实话告诉你们,刚才那个连点心都不算,最多算是我们严家的待客茶。一会等到点心啊,正席啊上来,哪怕你是铜打铁铸,哪怕你是砖磨的喉咙石雕的牙,也够得你吃的哦。”
严年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用眼睛扫了一轮下面跪着的刺客们。见刺客们个个瞪着不屈的眼睛怒视,不由干笑一声:
“别瞪这么大,有你们痛得眼珠子掉出来的时候。我严家的手段虽然丰富,若是比起锦衣卫的官爷们来,却是不值一提的了。等到进了诏狱,你们恐怕就得求着别人给你们一个痛快了。说起来,密谋不轨,刺杀当朝大臣,你们的死罪肯定免不掉,何必再巴巴的多受这活罪?招了吧,说说是谁指使你们?是谁给你们的银子,给了多少?在哪给的?都老老实实招出来,免得多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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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秦淮往事
严年吼了几嗓子,严世蕃冷冷地插了进来:
“你们诸位好汉,先谋害我长子严鸿,害他坠马受伤,又来这行刺我父当朝首辅,行刺大明的一众官员,为的,可是要谋朝篡位?你们此次大举进京,是不是还有同党要行刺天家?同党有多少?住在哪?都招了吧。我严世蕃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们只要招了,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班主洪吉的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了,显然在下面已经挨了几下狠的。听了严世蕃的威胁,他“呸”地吐了一口含血的浓痰。那痰如暗器般飞出一截,差点落在严世蕃的脚边。身后的家丁看这厮到这份上还敢不老实,抬腿就是狠狠一脚。
洪吉一身武艺,曾在边**几经生死,与那蒙古靼虏撕杀对垒也未曾皱过眉头,平素哪把这等闲家丁放在眼里。可惜如今已经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天大的功夫施展不出,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家丁一脚踢在背心,洪吉当即前栽倒地,口鼻又被碰出新伤,在地下流下一点血迹。
严世蕃冷笑了一声,也不理睬他,又转头看向莫怀古:
“莫百户,听说你是陆都督手下的爱将。想当年,你在南京天香阁,看上了那名jì雪艳娘。雪艳娘也看中了你。只是当时南京城内多少达官显贵,文人才子都盯着雪艳,你小小百户,在那些人面前,却是提不起来的官职。那陆都督为了帮你,请了魏国公为你撑腰不说,还拿了锦衣卫的势力压人,逼的老鸨子同意你赎人,又为你出了纹银千两,替雪艳赎身。这千金买雪艳,也是当年十里秦淮,一时佳话啊。陆都督对你恩重如山,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莫怀古被这一问,冷冷哼了一声,却不似方才洪吉那样不屑。看来是默认了。
一边的严鸿这才听明白,原来莫百户居然还是陆炳的心腹。可是锦衣卫的骨干,陆炳的心腹,应该知道严、陆两家结盟的事儿啊,不知怎的他也成了刺客?
再结合想来那rì,庆云班混入严府,恰好是走的莫怀古把守的这道侧门。看样子,那会儿他的搜检,也是走过场而已,故意放庆云班进来杀人的。
想到这里,严鸿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我的妈呀,连陆世伯的心腹都要刺杀,咱严家看来真是广结仇怨啊。想来侥幸,要是莫怀古被派到后宅把守,只怕后宅早就杀得血流成河。自个连同nǎinǎi,甚至宝蟾、胡晚娘、坠儿一众,早就一起魂归西天了。
不过,听起来,当年陆都督还帮这该死的刺客莫怀古赎了一个什么雪艳娘,这个却不知道是什么事了,听着,好像是个美jì?
这事儿严鸿自然是不知道的,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了。这雪艳娘艳名远播之时,才刚十四岁,这个就要说一下明朝人的重口味了。当时女xìng十四岁在民间就可以成婚,而官宦人家的女xìng十六岁也是婚龄,二十岁就成了当时的“剩女”。
雪艳娘十四岁梳拢,名扬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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