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母,我敬您是长辈。这件事您的态度呢?”厉景行转向顾晓枫,刚才沈慕雅说抄袭的时候,他可没错过她脸上的惊讶。而顾雪夏则一直被他不自觉地护在身后。
沈慕雅看向顾晓枫,眼里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哀求。
顾晓枫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肯定地点点头,“是,这个作品的确是抄袭了我的。今天来,也是想要个说法。”理直气壮。
顾晓枫是长辈,而且她的名声也不错,加上《许》的风格的确和SHERRYGU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可以说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一时间矛头纷纷指向顾雪夏。
注意到众人投来的质疑和厌恶的目光,厉景行转身,这时,他才发现顾雪夏脸色苍白,唇上的血色尽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视线直直地落在一个点上。
“雪夏?”眉宇微锁,关心道。
顾雪夏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晓枫,这个让她深深爱过,也深深绝望过的女人。耳边全是那些让她常常从梦中的惊醒的恶毒的话语。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雪夏吗?因为你是我的一生的噩梦!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是雪一样的夏天,是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的夏天。我痛苦,你也不能好过!”
……
“你去死!你死了我就解脱了!我就解脱了!”
……
“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你活该!”
“我妈妈不让我跟孤儿一起玩,她说你会带坏我……”
……
“妈妈我会乖,真的会很乖很乖,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
原本以为自己把这些过去埋藏地够深了,深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然而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记得那般清楚,清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顾晓枫被她太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笑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语气疏远又暗带不满。
“雪夏,你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常,厉景行追问。
好一会儿,顾雪夏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顾晓枫嫣然一笑,只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妈。
久到她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认不出自己就是当年她险些害死的亲生女儿。呵,真可笑,不是说母女连心吗?为什么她都痛不欲生了,她却幸福地活着。
闻言,厉景行,沈慕雅还有顾晓枫皆是一愣。
“我们见过吗?”顾晓枫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问道。
“我们见过吗。”顾雪夏轻笑着重复一句。
“我们见过吗?您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想来,贵人多忘事,怕是您早忘了吧。我姓顾,名雪夏。雪花的雪,夏天的夏。您还记得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吗?
——‘因为你是我的一生的噩梦!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是雪一样的夏天,是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的夏天。我痛苦,你也不能好过!’”
口齿清楚地说完,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痛,这一字一句就像是利刃,她每说一句,便像是在自己的心口划上一刀。但是,哪怕鲜血淋漓,哪怕明明知道这些并不能让那个女人难过,她还是要说,还是要说……
顾晓枫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地褪尽,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雪夏,声音微颤道:“你……你是……”
“想起来了吗?真是好久不见了,妈。”笑容不改。
那声“妈”,让顾晓枫不由一个踉跄。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自己以为已经结束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妈?!”沈慕雅一头雾水。
“雪夏。”厉景行担心地看着她。外人看来她还是笑着的,但是他为什么却感觉她随时都可能崩溃得嚎啕大哭。
“抄袭?!”顾雪夏眼里满是不屑和嘲讽。“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母女连心’?到底是谁抄袭谁的,还得拿出证据对不对?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现在若是有人想要我死,那我一定要让她死的比我快。”嘴角轻挽,不急不忙道,眼里竟是从未出现过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如愿地看到了顾晓枫眼里流露出的一闪而过的惊慌,顾雪夏笑着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腕表,那条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将手抬到顾晓枫面前,
“还记得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知道医生说什么吗?他说如果再用力一分,我的右手就废了,你后悔了吗?要是当初你再用力一分,我就画不了图了,今天怎么会有抄袭一事。”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顾晓枫受不了了,视线根本不敢去看她手上的那条伤疤。
“对了,我忘了,你巴不得我死在医院里,你怎么会知道,你又怎么会后悔。”语气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事。
“顾雪夏,你闭嘴!”沈慕雅冲上前来,手高高扬起。
顾雪夏不避不躲,嘴角甚至泛开一抹笑意。
没有预期的疼痛,头顶传来厉景行的声音。
“慕雅,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不然就不止是丢一个合约这么简单。”声音里寒意阵阵,让人不寒而栗。重重地甩开她的手。
“景行……”沈慕雅一个踉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雪夏,我带你回家。”担心她撑不住,厉景行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顾雪夏一把挣开他,眼里隐隐有了泪光,嘴角却倔强地扬起,“家?——像我这样的人哪来的家?”
看她硬撑的倔强模样,厉景行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我给你!你要什么,我给!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会不会不要我
“……”顾雪夏看着他张张嘴,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我们先回家,乖。”再一次将她纳入怀中,在场的新闻媒体怎么会放弃这么大的一个猛料,一下涌了上来,将厉景行和顾雪夏齐齐围住。
“厉太太,这次你的作品风格和以前的有很大差异,对于抄袭一事您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顾雪夏排斥地避开那个递过来的话筒,把脸埋进厉景行的怀里。她只觉得好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您保持沉默,是不是因为确有其事?”一个记者尖锐地追问。
“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厉景行开口,所有的焦点聚集到他身上。
“委屈了任何人,我也不会委屈她半分。”
“厉太太,您和沈夫人是什么关系?”
“厉太太,您叫沈夫人母亲。是不是因为当初她抛弃了您,所以才把自己的作品给您作为补偿?”
……
对于这些问题,厉景行和顾雪夏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说。厉景行护着顾雪夏离开,一群记者还想追上去,却被韩森和赶来的保镖拦了下来。
刚走出会场,顾雪夏突然拽住厉景行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无助,“我没力气了。”离开了那个女人的视线,所有的镇定和坚强瞬间灰飞烟灭。哪怕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腿就已经软了,哪怕手心里全是冷汗,她也不能在那个抛弃自己的人面前露出任何脆弱。一丝,一毫都不能!
厉景行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进了电梯。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已经等着了,厉景行先将顾雪夏放进车里,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司机为他关上车门后,才回到驾驶座。
厉景行坐上车发现顾雪夏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地咬住自己的手,浑身颤抖。
“雪夏。”靠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感觉到她身体的战栗,厉景行的眉不由紧锁。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没事了。”虽然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她手腕上的疤已经让他足够震惊了。他曾经猜想过千万中可能,惟独没想到那道疤竟然是她的母亲留下的。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曾经想要置她于死地吗?想到这儿,深邃的眸中忽然卷起惊涛骇浪。
然而顾雪夏却像是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身体由颤抖变成抽搐。脑子的东西太多太多,压抑了十几年年的情感突然爆发,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要冷静,可是越克制这种情感越是疯长。全身的力气也一点一点地被抽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雪夏?”
心口闷闷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顾雪夏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自己衣服的前襟,感觉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几欲窒息。
“雪夏,呼吸。吸气。”厉景行赶忙松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已经苍白脸颊。
感觉到她浑身开始抽搐,被她咬住的手已经有血流出来。厉景行失了镇定,忙把她的手生生扯开,急声道:
“王叔,马上去医院。”
王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注意到少夫人的不对劲,丝毫不敢怠慢,“好的,少爷。”换挡加速。
一听去医院,顾雪夏一下激动不已,挣扎着抓住厉景行的衣袖,不住地摇头。
“不!我不要去医院!”
厉景行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雪夏,你听话,我们去看了医生就回家。”努力地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不,不要!厉景行,我求求你不要带我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揪住他的衣服艰难地发出声音,哀求着。
她不要去医院,她怕当她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又只有她一个人了。不要……
心尖一颤。求?!一向傲气的顾雪夏竟然对他说了这个字。
心脏剧烈地收缩着,厉景行声线僵硬地回答:“好,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说完,心疼地吻吻她的额头,温厚的手掌不住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听到他答应,怀里的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顾雪夏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胸口,艰难地呼吸着。她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可是她却忘了该怎么哭。
“景……景行……”身体还是颤抖不已,说话都断断续续。
“我在。”感觉到她的体温有些低,拥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一分,
“雪夏,我在。”
顾雪夏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是在用气说话,“你……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
呼吸一窒。这一刻,厉景行痛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雪夏,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你才会好过点?
“不会,我不会不要你。雪夏,你听得见吗?我要你,只要你。”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知为何,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
听到他的话,顾雪夏不由松了口气。
酒店的房间里。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慕雅焦急不已,为什么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姐姐,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姐姐谁也不是,偏偏是她最讨厌的顾雪夏!
顾晓枫坐在沙发上,还是一言不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再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的自己情窦初开,爱上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学长。大学毕业后,两人走到了一起,对方对自己很好,加之离家很远,两人很快就背着家里住在了一起。原本她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然而,当那个叫尹七的男人的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美好全部画上了休止符。
她不知道那个尹七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也不知道一向老实本分的学长是怎么和那些混混搅在一起的。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