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门被大力推开,甩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顾雪夏从面前的镜子看着脸色沉得滴得出水的男人,浅浅一笑,一如往常地问了一句,“你回来啦。”
“那个视频你看到了。”全然是肯定的语气。
“是,我不仅看到了,我还把它发给了各大报社。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不急不忙地盖上口红,回头,坦坦然。
“你知不知道顾晓枫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精神失常!”要不是因为顾晓枫的病情,他早就把录像发出去了。顾晓枫要是真的有个万一,有个人还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以为顾晓枫不过是他保护沈慕雅的借口,顾雪夏漠然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顾雪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欺欺人!明明在乎,就不要装出一幅冷漠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把那段录像发给媒体,顾晓枫会身败名裂,病情加重……”
话没说完,就被顾雪夏打断。
“我有没有想过?那她呢,说我抄袭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后果?我也是身败名裂!我说过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一定要让她死的比我快一分。还有,不要以为我们睡过,你就可以教训我。都是成年人了,纯粹的发泄和情到深处都分不清吗?”
一秒钟让人心悸的死寂。
“顾雪夏,你够种!”咬牙切齿。说着将手里的西装外套一把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疾步离开。
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脸上忽然痒痒的,伸手一摸,指尖竟触到一片湿润。想要擦干眼泪,却没想到弄花了刚刚涂好的口红。回头,看着镜子中的女人,狼狈不已。顺手抽了一张纸巾,一如涂上去时那般专心致志地将口红一点一点擦掉。
只不过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还有些绯色残留在唇上,像个卸妆卸了一半的小丑,滑稽……又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怀孕了
连着三天,厉景行都没有回家,也没有电话,就像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一般。自从结婚以来,他只要不出差每天都会回家。习惯了他在的日子,突然少了一个人,顾雪夏只觉得家里变得空落落的。努力克制着想要给他打电话的冲动,顾雪夏每天早早地洗漱完就睡了。
一个人现在莫名地有些害怕,这几天她都是开灯睡觉。
这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半夜突然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顾雪夏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半醒半睡地嘟哝了一声:
“景行……”
然而,手上一空,身旁没有预想中熟悉的温度,只剩一片冰凉。这下,她才想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微微自嘲一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去找床头灯的开关。
“啪。”
一束温暖的灯光驱散了笼罩着她的黑暗,借着床头的灯光,能大致看清楚卧室的陈设,顾雪夏才感觉到心安,躺下去继续睡。
不知道是无梦还是有梦自己却给忘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自己睡觉前明明没有关灯的,怎么到半夜醒来的时候灯却是关了的。难道,他昨天晚上回来过?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顾雪夏急急忙忙地洗漱完,穿着睡衣就下了楼。
“少夫人,您醒啦?”薛姨第一个看到了她,习惯性地问候了一声。
“嗯。”注意到客厅里有佣人在打扫,顾雪夏才将脚步慢了下来。
“少夫人,您现在吃早餐吗?”
“好。对了,薛姨,昨天晚上停电了吗?卧室里的灯我是开着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关了。”似是随口一问。
“少夫人,不是停电。昨天晚上我把干净的衣服给您送上去的时候,看到您开着灯睡觉睡得不太安稳,我就给您关了。少夫人,怎么了吗?”说到后面,言语间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心里莫名一空,原来是这样。
“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薛姨,我好饿。”最后一句话竟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我马上去准备。”薛姨先是一怔,而后赶忙去了厨房。
吃过早饭,顾雪夏就出门了。在家里窝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转转了。但是坐上车却又不知道去哪里,不想去店里,苏楠还不知道她跟厉景行吵架了,去了也是多一个人担心。而且,依苏楠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随便找了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城市的繁华,怔怔出神。
“小姐,您好,你的咖啡和点心。”服务生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谢谢。”顾雪夏回神,习惯性地报以一笑。
“请慢用。”说完单臂抱着托盘走开了。
顾雪夏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后舀了一小勺蛋糕,刚送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奶油的味道,本来应该觉得是美味的,但是胃里忽然就翻江倒海。
“嗯。”顾雪夏赶忙放下勺子,捂着嘴巴急急忙忙往洗手间快步走去。
趴在盥洗台边一阵干呕,好一会儿,觉得胃里舒服点了顾雪夏才抬起头来,打开水龙头清理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一下僵住。自己的例假这个月的好像还没来,和厉景行的那两次事后她都忘了吃药。
该不会……
顾雪夏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拎起自己的包就跑了出去。下楼的时候,她并没有打电话给司机,而是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市中心医院。”
……
长长的走廊,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顾雪夏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往外走。耳边全是那位医生的声音。
“恭喜你,宝宝已经一个多月了,很健康……”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顾雪夏茫然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双手环抱住自己,恭喜?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这个孩子来的太过于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还是在她和厉景行关系如此僵的时候。她不知道怎样抚养一个孩子,更加不知道要怎样把这件事告诉给厉景行。
跟他说了会怎样?会有高兴吗?还是,冷漠?
突然开始害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害怕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害怕好多好多。
“啊!我有儿子了!”突然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慢点。”
顾雪夏抬眼看去,看样子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也是和她一样刚刚得知了有孩子的消息。丈夫激动得将妻子高高抱起,虽然是在医院,但是周围的人都没有对男人的大嗓门感到反感,反而是投去祝福的目光。
一时间,顾雪夏只觉得自己嘴里像含了黄连,从舌尖一直苦到了心里。有孩子在别人看来是个天大的喜讯,为什么在她眼里却更像是一个噩耗?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一片朦胧水光。
“小姑娘,遇到什么事了吗?”坐在身旁的一位老奶奶看到泣不成声的顾雪夏,善意地关心道。
顾雪夏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她怕一张嘴,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只好一个劲地摇头。
“这个世界上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试试。别难过了,啊?”老人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拍了拍顾雪夏的肩膀。
顾雪夏止了眼泪看着老人,似是还是有些茫然。
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为什么不跟你丈夫商量一下呢?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些事瞒不住也不该瞒,你说对不对?”
眼泪朦胧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最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满怀感激地哽咽道:
“谢谢您。”
老人不语,只是慈祥地回以一笑。
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安静的小公园,坐在木制的长椅上,顾雪夏拿着已经输好号码的手机却始终犹豫着不敢拨出去。
挣扎了良久,还是摁了退出键,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怀孕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四个字。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心就被高高悬起,他会说什么呢?顾雪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会说什么呢,却怎么也不敢去猜测他的回答。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甚至可以说是煎熬。
过了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顾雪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了,然后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打掉。”
呼吸一窒,寒意阵阵。
强迫着自己仰起头,再也不要去看。原来越是简单的文字越是容易让人觉得痛,感到绝望。打掉。简单明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眼眶泛热,顾雪夏赶紧仰起头。头顶的天空那么高远,但她却觉得压抑有些喘不过来气,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滚落。
打掉是吗?
好,不要就不要!
胡乱擦了一下眼泪,两眼通红地就回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其实只要沉着冷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卡夫卡
下章预告《跟他离婚》,亲们周五见。
☆、跟他离婚
直到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顾雪夏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刚刚带她过来的一个实习医生走到她身边,语气不善道:“王医生五分钟后过来。”虽然她戴着口罩,但是眼里的鄙夷却是毫不掩藏。
说完正要走开。
“会疼吗?”顾雪夏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轻声问道。
“无痛人流,没什么感觉。”头都没回,冷言冷语。
闻言,顾雪夏只觉得眼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停地滑落。视线依旧,哽咽道:“孩子……会疼吗?”
那个实习医生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而后毫不留情道:“你马上就要借人之手杀死他了,还关心他疼不疼?”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撕裂的疼痛自心口泛开。视线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想要孩子,就做好安全措施啊。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的是一个生命,而且还是你的孩子!”语气激动。
“小文!”突然一个带着责备的声音打断了她。
实习医生回过头,见到来人,有些不甘心地闭了嘴。
然后顾雪夏听到有人走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王医生问。
听到另一个声音,顾雪夏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撑起身来就要从手术台上下来,嘴角不停地念叨着:“我不做了,不做了……”
然后跌跌撞撞地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没有想要……
后面那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实习医生的话一遍遍地刺痛着她,
“你马上就要借别人之手杀死他……”
她就是差点死在自己的母亲手里,现在她也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吗?不要,不要。不可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