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拉起,魅惑又危险地打量着她。顾雪夏不避不躲,也大胆地看向他幽深的眼底。
厉景行一下移开视线,“顾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不知所指。
“谢谢厉先生夸奖。也就是说入职考试我通过了对吗?”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微微挑眉。
话题到此为止,车里又归于安静。
厉景行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自己的“好母亲”会怎么看待这个“乖巧”的儿媳呢?看来,扮猪吃虎的把戏不是只有他喜欢玩的。
“砰砰砰。”书房的门被敲响。
宋碧婉背对着门坐在旋转椅里,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小杯红酒,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听见敲门声,回过神来。说了声“进来”,然后脚下稍稍使劲,将椅子转了过来。
“妈,您找我?”厉子轩走了进来。
“坐。”
厉子轩坐在一旁的黑色沙发上。
“要来一杯吗?”宋碧婉朝他扬扬手里的红酒。
“不用了。”哪怕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厉子轩也和平时一样,神情冷漠。
“子轩,你说厉景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开门见山。
“妈是指什么?”
“我最开始想要撮合他和华蓉在一起,毕竟华蓉就是个花瓶,不对,比起那个姓顾的女孩,她连花瓶都算不上。——没什么脑子,他少一个帮手,我们也好做事一点。”
“这个姓顾的怎么样?”
宋碧婉抿着嘴摇了摇头,“看不清,感觉很单纯的一个小女孩,不谙世事。但是我问的问题她都答得没有破绽,不知道是事先和厉景行串通好了的,还是真的是在说真话……”宋碧婉眼睛微眯,努力回想着昨天和顾雪夏交谈时的情景
“不过,那双眼睛……很干净。不好说。”
“要不要去查查她的底细。”
“好。你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最近进展地很顺利,本来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了,但是我去了一趟意大利跟慕雅见了一面,故意让记者拍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他似乎就沉不住气了,然后计划就乱了。现在公司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厉子轩嘴里的那个他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厉景行。
“嗯,慕雅永远是厉景行的死穴。对了,她不是要回国了嘛,你多找时间陪陪她,有她在,我们就握住了厉景行最大的把柄。”
“我知道了。”
“子轩呐,妈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但是厉景行本就不该是厉家的人,你爸过世的时候,瞒着我们母子把厉氏珠宝给了他,妈心里这口气啊,这么多年也咽不下去。”
“妈,您放心吧。”深色的眼眸里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对了,你记得给他备一份结婚礼物,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还有,厉景行都结婚了,你和慕雅的事自己也要规划规划了。听说沈峰最近有一个大项目,如果你跟慕雅早点定下来,他那么疼女儿,肯定会把项目交给厉氏集团的。”
“我明白了,妈。”
……
作者有话要说:
☆、一袭白纱
哥特式风格的教堂,掩映在一片法国梧桐中,显得愈加庄严神圣。微微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低下,高高的屋顶安静地耸立着。偶尔几只雪白的鸽子优雅飞过,在屋顶暂停几分,四下眺望一眼,又翩然飞去。展翅的瞬间,一片洁白的羽毛徐徐从高空飘落,悄然落在教堂某个不起眼的窗台上。
顾雪夏坐在一间休息里,孤孤单单地,看着那如雪蝶的羽毛,愣愣出神。
所有的一切都按着约定好的那样平稳地进行着。没有意外,也没有玩笑,她和厉景行真的结婚了。然而……视线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的时候,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悲凉。别人的婚礼都是欢声笑语一片,而她,却只有自己陪着自己感受着走进教堂前的紧张和无措以及压制不住的凉意。
凌菲已经订婚了,不能当伴娘。而且,凌大小姐因为她没有早点跟她说自己要和厉景行结婚的消息,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呢。而那个说好待她婚纱及地,必短裙相配的人,现在想必也不愿见她吧。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和苏楠争吵的画面。想来她还在生气吧,要是换成自己,怕也是气得不行吧。前两天听厉景行说她去找他了,但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也是,厉景行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说动。
厉景行问过她需不需要一个伴娘,他可以帮她找一个。但是她果断拒绝了。没有就没有,何必将就。
扭头看向身旁的镜子,有些呆愣的目光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厉景行的秘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微笑。
“顾……厉太太,婚礼快开始了,我来接您出去。”
“好的。”顾雪夏瞬间收拾好情绪,回头的时候嫣然一笑,然后拎起裙摆站了起来。
高大的礼堂大门徐徐打开。顾雪夏拿着捧花,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蓝色的氢气球、红色玫瑰、雪白的婚纱、以及长长的红色地毯,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幻想过的模样。
然而,在走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的路上,却没有人陪着她,没有父亲的手臂、没有苏楠的祝福,就连站在红毯那头的人也只是一个交易对象。这一切都在向她昭示着,这必将是一段不幸的婚姻。
然而,她却没有了退路。到了今天,哪怕她现在死在这红毯之上,她也只能看着前面十字架上的耶稣,无法回头了。
隆重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在教堂里回响,那么幸福的旋律。然而当自己的手被那个也如她一般带着假面生活的男人握住之后,这幸福的旋律渐渐消失。
并肩而立,神父开始宣读誓词。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
“顾雪夏,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毫不迟疑。
“厉景行,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神父问观礼席上的众人。
“愿意。”异口同声,然而在这声音里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只属于她的,如果真要找一个的话,也就只有凌菲了。观礼席坐得满满的,新娘父母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然后是宣誓,顾雪夏看着面前十字架上的耶稣,机械地念出这世间原本最美的诺言。
看吧,所谓的终身大事,也不过是三个字而已。
交换完戒指。
“圣父圣子圣灵在上,保佑你们,祝福你们,赐予你们洪恩;你们将生死与共,阿门。我主洪恩与你们同在。”
顾雪夏和厉景行转过身面对面,两个人都面带微笑。只是这份笑意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看着厉景行凑近的脸,顾雪夏一下想起了那垃圾桶里的宝蓝色手帕,脸色不由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厉景行却比她快一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不容拒绝地吻住她的唇。
“啪啪啪——”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
从头凉到脚的感觉说的就是现在的她吧,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对她嫌弃不已,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她,也许明天早上,这一个画面就会出现各大报纸的头版上。一想到这里,顾雪夏觉得胃里又开始隐隐泛酸。
繁杂的婚礼仪式终于结束了。
厉景行被一群人围着,听着那些祝福恭喜的话。而顾雪夏则被凌菲拉到了一边。
“雪夏,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厉景行那个家伙?他是不是逼你什么了?!我一看到新娘是你的时候就想找你问个清楚,但是信磊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一直拦着我!”神色满是担心和焦急。
闻言,顾雪夏只是浅浅一笑,“没有。你别乱想。”柔声安慰着。
“我跟你说正经的!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会跟一个刚刚知道名字的男人结婚呢!”不依不饶。跟顾雪夏四年同学,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她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说服她。但是她不是一直想要找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吗?沈慕雅的事她绝对是知道的,那为什么又会跟厉景行结婚呢?
“凌菲,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语气再是平静不过,听不出一丝悲伤,或者无奈。
凌菲仍旧不太相信,直直看着她,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似是在斟酌字句,过了片刻才道:“雪夏,我和苏楠一样,只是怕你不幸福。”言辞之间带着点点恳求和酸意。
一向大大咧咧的凌菲突然这么感性,顾雪夏也不由愣了愣。胸腔里的温暖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
“凌菲,你是我的朋友。对于我来说你是和苏楠一样的朋友。”
一阵微风过,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凌菲,顾雪夏先是一怔,而后目光温柔浅浅一笑。
“顾雪夏,你这个大笨蛋!”凌菲一抬头边哭边骂。
“厉景行那么有钱,你怎么不要求一个世纪婚礼啊,而且伴娘都没有一个!?苏楠到底死去哪儿了!?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就嫁给他呢!?太便宜他了!你个笨蛋!”凌菲忿忿不平,与其说是在和顾雪夏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眼泪扑簌簌地掉。
看她哭得一塌糊涂,顾雪夏反而笑了出来。
“好了,你不要哭了,不然待会儿齐信磊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耐心地安慰道。
“雪夏,要是厉景行敢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去!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要是他对你不好,我绝对不会客气的!”横臂擦擦眼泪,信誓旦旦。
“这是要对谁不客气?”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随即腰上微微一沉,一只手熟练地揽在她的腰。
“就是你!你要是敢对雪夏不好,我一定会跟你不客气的!”凌菲理直气壮道。本来还想说以后也不许再见沈慕雅了,但是现在提这个名字难免尴尬,于是只好咽了回去。
厉景行只是置以一笑,然后稍稍低头,看着怀里的顾雪夏,
“该去机场了。还有什么话等到了那边电话再聊?”征求着她的意见。
“嗯。”顾雪夏点点头。转过头正要跟凌菲告别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惊讶地看着厉景行。
“凌菲,我们先走了。我到了那边再跟你电话联络。”
“嗯?啊!好。”凌菲猛然回神,也不知道顾雪夏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应道。
远远地看到齐信磊走了过来,顾雪夏跟厉景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