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匆匆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而后赶紧跟了上去。
……
楚宅。
“……嗯,我过两天就来看你,雪夏乖……拜拜。”楚莫白刚挂了电话,房门就敲响了。
“叩叩叩,爷,我是老吴。”门外传来老吴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进来吧。”楚莫白放下手机。
老吴推门而入,脸上难掩急色,“爷,家里来人了,您下去看看吧。”
记忆中,老吴一直都是很稳重的,很少见他着急过。此刻见他这般,楚莫白不由狐疑,“谁来了?”从沙发站了起来。
老吴犹豫了片刻,神色复杂,沉声道:“是厉二少。”
楚莫白猛然抬头看向他。
……
宽敞华丽的客厅里,厉景行像是在自己家般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楚莫白。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他身上的那种沉静优雅的气质衬托得无以复加。阿诚则站在厉景行身旁,目不斜视,很是稳重。
等了没多久,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厉景行头也不抬,悠闲地品了一口刚刚佣人端上来的茶。
楚莫白今天一身白色休闲服,看到大厅里的人,绯色的唇不由向一边牵起,冲着厉景行朗声道:“老是听别人说什么活见鬼,活了这么久,今天我总算是也体验了一次。”说着在厉景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右手屈起放在沙发椅背上,整个人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
“真是好久不见了,厉景行。”
厉景行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我今天来是来接雪夏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妻子。”单刀直入,重重地咬了咬“照顾”二字。如若不是他,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雪夏。
闻言,楚莫白故意忽略到他言语中的不悦。脸上的笑意不减,却多了一丝嘲讽,“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我照顾的是顾雪夏,所以你还没资格跟我道谢。不过她早就不在我这儿了,你要是找到她,记得把她带过来亲口跟我道谢。毕竟你也知道,照顾一个疯子是很花精力的。”
一个“疯子”让厉景行蓦然沉了脸,冷声道:“楚莫白,如果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你觉得我会找上门来吗?”言下之意是并不相信楚莫白说雪夏已经不在这里的事。
见他不信,楚莫白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随便你。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顾雪夏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你说她会不会恨你?装神弄鬼地逼得她去跳海。提醒你一句,像顾雪夏那么惜命的人,恨你也是人之常情,到时候你千万别太难过。”好心安慰。
跳海?心,猛地一抽。表面上却努力克制着,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楚莫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管厉景行的反应,继续道:“这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顾雪夏怎么会去跳海,如果她没去跳海我就不会遇到她。哦,对了,要不要我跟你说顾雪夏是怎么疯的?”有些兴致勃勃,像是在分享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
“……”
“多亏了你大哥,也不知道他跟顾雪夏说了什么,她竟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啧啧啧,当时流了一地的血,血腥的场面我见得多了去了,却第一次知道人原来有这么多血可以流。要是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应该拍张照片下来送给你当纪念的。”煞是认真道。
“……”骨节分明的指渐渐收拢,紧握成拳。
“我一直觉得顾雪夏是个很有趣的女人,以前就叫她跟我走了,但她非要跟着你。谁知等到你终于死了之后,她又疯了。再好的人疯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她又不是我的谁,我本来想把她扔在医院的,但是看在她为我画了一幅画的面子上,我才勉强收留了她。不得不说顾雪夏的画的确画得挺好的,不过那副画在她手上,不然现在就可以让你看看了。你以前肯定没见过,那可是用水晶在自己身上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似是感叹。
阿诚担心地看了看自家老大,却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是阿诚却看不到那双深邃的眼底早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
“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她那只手早就废了。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还给她建了玫瑰温室,就在院子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我还送给她一只猫,但是没几天那只猫就死了,顾雪夏当时就抱着死猫睡觉。我看依着顾雪夏的性子,别说是只猫了,就算是你的尸体,她也敢抱着睡觉,你说对吧。”长眉一挑,看向厉景行。
“够了!”厉景行噌然起身,沉声喝到。
楚莫白脸上的笑意一下收敛起,幽蓝的眸子也变得深沉,“怎么?这就受不了?再差,她至少还在我身边。但是几个月前,她一个人跑出去之后,我就再没找到她。你说现在她会在哪儿呢?一个疯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又长得不错,街上的乞丐流浪汉那么多,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捡个现成的老子当当。”
阿诚感觉一阵风过,一回头,却发现厉景行已经揪住坐在沙发里的楚莫白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嘭。”一声闷响。
“爷!”老吴震惊,两步上前。
阿诚也不由怔住。
楚莫白笑着将嘴角的血擦去,而后突然起身,也不遗余力地回赠了厉景行一拳。
“老大!”
两个憋了一肚子气的男人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谁也不让谁。一时间,打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
气氛安宁的康复中心。
顾雪夏站在窗户前,看看手机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眼里竟是一片从未有过的深沉。上次收到东西之后她跟唐铭联系过,从唐铭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等到年后,GJ国际将再一次召开股东大会,公司里反对厉子轩接管GJ国际的股东已经被赶了出去。看样子GJ国际总裁的位置厉子轩是志在必得。不过,只要她还活着,便绝不会放过他!那些仇那些恨,该是时候一笔一笔地清算了。
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身朝着衣柜走去。楚莫白说过两天会过来看她,那么她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让他带她离开这里。呆在这儿,她什么都做不了。
将衣柜门拉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只长耳朵兔子玩偶。见它完好地待在那里,自觉心安。
看着兔子脸上那淡淡地微笑,顾雪夏恍然想起了婆婆曾经说过的话,没有疯的人其实比疯了的人可怕千倍万倍。如果因为要防止那些精神失常的人去伤害别人而把他们关在精神病院里的话,那么现在的她便该被关起来一辈子。
……
布置温馨的房间里,顾雪夏抱着那只大大的泰迪熊坐在沙发上,依旧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忽而,眼睛一亮。
“雪夏。”楚莫白走了进来。
顾雪夏扔下怀里的泰迪熊正要朝他跑过去,却在看到男人脸上的青紫时生生顿了脚步。
见她停下,楚莫白便走向她,并没有丝毫遮掩,反而将受伤的脸凑到她面前,指了指脸上的伤口,对顾雪夏眨了眨眼,“这里好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忘了有人脸上的伤可比他这个严重得多。
顾雪夏偏头看了看他,而后轻踮脚尖,鼓着腮帮子“呼呼”朝他的伤口吹了吹,“呼呼就不疼了。”说完气鼓鼓地抓了抓他的头发,“一点都不乖。”
楚莫白也不恼,任她弄乱自己的头发。伸手将她环进怀里,勾唇一笑,“雪夏,过两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漂亮的眼睛转了转,微微有些紧张地问,“过两天……过两天就是后天对不对?”他已经说过太多次过两天,但每次等来的不过是又一个过两天。
感觉到她的不安,楚莫白抱着她的手不由紧了一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不安的。那个让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回来了,他又要怎么才能将她留住。幽蓝的眸子闪过一丝郁色,但不过转瞬即逝。垂眸笑意盈盈地看着顾雪夏,“嗯,后天我们就回家。”
顾雪夏愣愣地看了他两秒,而后唇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雀跃不已,“好耶!我要回家了!”
看着她快乐的样子,楚莫白也由衷一笑。环在她腰间的右手抬了起来,温热的指尖落在她额际理了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而后修长的指勾着一缕发丝细心地帮她别在而后,顺势往下一滑,手掌捧住她的脸,随即轻托起,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眼底,绯唇轻启,“雪夏,我们在一起吧。”
闻言,顾雪夏心里蓦地一沉,脸上却伪装得很好,眼底依旧澄澈一片,看不出任何杂质,直直地迎上楚莫白的目光,佯装不解地问,“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楚莫白一时语塞。
顾雪夏将右手举了起来,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嫣然一笑,“这戒指不是你为我戴上的吗?”
男人的神色有过一瞬的僵硬,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温柔浅笑,“当然是我。”
两人相视一笑,楚莫白双手捧起顾雪夏的脸,相距不过咫尺,“雪夏。”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痒。
“嗯?”顾雪夏抬眼看向他。
却不料眼前的面容瞬间放大,唇上贴上一抹陌生的温度,顾雪夏登时愣在原地,澄澈的眼底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别离开我。”贴着她的唇瓣轻声道。
……
而那个和楚莫白一般也挂了彩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自己曾经的卧室里。
顾雪夏失踪之后,这间房间除了罗密欧进来仔细看过,就连厉景行也是到今天才第一次回来。
卧室的一切还保留着她离开时候的模样。茶几上放着他的钱夹,钥匙,手机还有一本笔记本。茶几旁,那已经碎裂的画框安静地躺在地上,唯一的不同,便是钱夹里的那张照片和桌上的婚戒不见了。
厉景行没有去碰那些已经落了些灰尘的东西,一抬头,便看到更衣室的门开着,不由迈步走了过去。里面一如往常一般整洁,只不过他习惯性关上的衣柜门却是打开的,另一边,她的衣柜门也没有关上。
站在门边,恍然想起她第一次到这个家来的时种种场景。一幕一幕,那些以为早已记不清的画面,竟在记忆深处存留如新。
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后退着出了更衣室。但却在抬眼的瞬间,那张大床一下撞进眼帘,一时间无数的画面涌上脑海,甜蜜的、愤怒的、害怕的,全部的全部都是无法忘记的!
再不敢看一眼,脚步匆忙地朝着阳台走去。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松开了些许。双手撑在栏杆上,头埋在两臂之间,一遍一遍地做着深呼吸,让心里的翻涌慢慢地平息下来。
这便是他一直不敢回来的原因,没有她的家让他觉得恐惧。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曾经她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她不在身边,越是幸福的曾经就有越是痛苦的现在。
“老大。”阿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厉景行回头,“怎么样?”楚莫白的话他必不会全信,出了楚家便让阿诚派人私下去楚莫白所有的住处查看是否有雪夏的踪迹。
阿诚面露遗憾之色,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少夫人。”
一颗心登时上不去也下不来,悬在半空,心口空荡荡的。他害怕雪夏在楚莫白手里但却更害怕她不在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