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对面的铁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会见室里。
“哒——”食指一顿,原本不是很大的声音在这空荡的会见室里,被拉得长长的。
厉景行闻声抬头,看到来人,面色稍缓,听不清情绪地喊了声,“大哥。”
厉子轩穿着囚服,双手戴着手铐。听到厉景行叫他,不由轻蔑一笑,然后坦坦然地走到厉景行对面坐下。
厉子轩看着厉景行,几次想要开口却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句,“成王败寇。”嘴角的弧度有些晦涩。
厉景行收回了放在桌上,脸上一如以前挂着浅淡且疏远的笑意,一抬眼迎上了厉子轩的目光。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爸把厉氏珠宝交给我而对我心怀不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呵~”闻言,厉子轩轻笑出声,带着一丝不屑和苦涩,却并没有接话。
“直到你动手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韩烟。”
一听到“韩烟”两个字,厉子轩蓦然沉了脸色,“你最好不要叫她的名字。”满是警告的意味。
厉景行也凛了眼色,“怎么?觉得我没资格?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我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不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的人其实是你。”
“你什么意思?”冷声问。
厉景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开口道:“你以为韩烟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话音未落,厉景行就感觉到厉子轩浑身散发的怒意。
厉子轩坐直身体,双眼微眯,静静地凝视着厉景行。
“爸一直说你聪明,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却是……”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微微仰起头,缓声道:“要怎么开始呢?”声音有些飘渺,仿佛他已经置身于往事之中。
“说到底,要不是你,韩烟也不会想不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韩烟把我当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她去世的时候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而我那段时间去了国外,回来不到一个月她就出事了,难道你一点都没怀疑过自己的猜测?”
不等他辩驳,厉景行继续道:“不,你知道,你怀疑过。但你宁愿把一切错误都归到我身上,这样你不用去猜测到底是谁动了她,不用去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不用那么愧疚——因为和那些街头小混混想比,以为是我的话会让你的负罪感能轻点。”
“够了!”厉子轩喝到。
厉景行默然,良久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厉子轩,“知道为什么韩烟出了事,宁愿告诉我也不愿告诉你吗?”
“……”
“因为,你从没给过她安全感。”
“哼。”冷冷一笑,“我和烟儿之间的感情,你懂?”
“我不懂,但是她为什么死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厉景行!”恼羞成怒,猛然站了起来。
厉景行倒是一派淡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再没说什么,就朝着出口走去。
一出会见室,就看到灿烂的阳光。想来某人已经醒了吧,嘴角一弯,眼底满是温柔。
“走吧。”
“是。”阿诚跟上。
将会见室里传出来的声音全然抛在了身后。
……
时间总是匆匆而过,一转眼已接近暮春。
这几天顾雪夏变得有些嗜睡,厉景行也由着她——只是吩咐着厨房准备好饭菜。加上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厉景行处理,所以顾雪夏每天醒来身旁早就没了人影。
“嗡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响了好一会儿,顾雪夏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半眯着眼伸手去摸。
“喂。”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雪夏,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记忆中那总是痞痞地,十分欠揍的声音传进耳朵。
顾雪夏陡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楚莫白!”
她回家的第三天,就发生了对于她来说的两件大事。第一个,厉子轩在牢里自杀;第二个,便是楚莫白去意大利了。
对他,她有太多歉意也有太多感谢。
“嗯,有空么?出来陪我喝杯咖啡吧。”
“好!”
……
格调典雅的咖啡馆,舒缓的音乐轻轻流动,却消散不了顾雪夏的局促。
楚莫白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长眉一挑,“今天的咖啡格外地好喝。”
“嗯。”女人的视线有些闪躲,手足无措之际也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对了,本来是想把你留在我家的东西带过来还给你的,但是不小心弄不见了。”
留在他家的东西?应该是那份遗嘱。
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了回去,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再写……”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停!顾雪夏你没发烧吧?那叫遗嘱,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写什么写!而且,就你那些东西,爷还看不上!”
“……”顾雪夏默然。
“顾雪夏,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楚莫白往她这边凑了凑,嘴角向一边牵起,笑得痞痞的。
顾雪夏一下抬头,看着他,不说话,但那双眼睛分明写着抱歉。
“那你跟厉景行离婚,嫁给我吧。”笑语。
顾雪夏却不由一怔。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楚莫白不禁笑出了声,“呵呵呵,逗你玩呢,当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说完,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
听他这么说,顾雪夏并没有轻松多少。要是放在以前,就算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
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幽蓝的眸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依旧是那种不正经的语调,“你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吧,再说我就欠你了。”
顾雪夏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别再低了,再低也碰不到你那平胸。”脸上一副嫌弃不已的表情。
“楚莫白!”顾雪夏涨得满脸通红,心里却不自觉地轻松了不少。
“看,这样不就挺好。还是听这个舒服。”
闻言,顾雪夏才恍然发觉他的用心,喃喃:“楚莫白……”
而楚莫白却没再给她机会歉疚,“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待会儿有人也拿个炸弹把我家给炸了。”边调侃边站了起来。
顾雪夏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得也站了起来,“嗯。”
楚莫白率先走了出去,但顾雪夏刚走了一步,眼前突然一黑,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自己,却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杯子。
“啪——”桌上的咖啡杯被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雪夏!”楚莫白猛地折身,将她扶住。
顾雪夏还没缓过神来。
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楚莫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纪念
刚过中午,厉景行就扔下一堆公事回了家。
“少爷?”白管家开的门,见到时他,微微惊讶。
“嗯。”厉景行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边道:“白管家,你去通知一声,今天所有佣人放假,明天中午再回来上班。你和薛姨也回家休息吧。”
白管家耐心听完,恭声应道:“是,少爷。”
外面响起引擎轰鸣的声音,听这声音,应该是辆货车。白管家不免有些疑惑,正要出去瞧一瞧,就看到几个人抱着大束大束的玫瑰走了进来。
看到这么多玫瑰,白管家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少爷和少夫人的结婚纪念日。由衷一笑,然后走到屋外,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
医院。
顾雪夏悠悠转醒,看到楚莫白坐在床边。
“你醒了。”
顾雪夏慢慢撑起身来,“嗯。我怎么了?”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在咖啡厅里晕倒了。
楚莫白浅笑,“恭喜你,要当母亲了。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闻言,顾雪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不相信厉景行的能力啊。还以为他多能耐呢。”故作不屑地瘪瘪嘴,舌尖却泛起淡淡的苦涩。
顾雪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翻滚着,让她有些晕,不由自主地想要笑,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头低了下去。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回去?”楚莫白问。看了眼表已经快四点了,他有幸能霸占了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的位置,现在该把她还回去了。
顾雪夏还没缓过劲来,默了半天,只说了声“好。”
……
要上车的时候,顾雪夏忽然道:“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你确定厉景行知道了不会杀了我。”玩笑。
“就当谢谢你……今天的照顾。”其实想谢谢他的地方太多了,但是今天从一见面他就在尽力让她摆脱对他的歉疚,是以不由加了后半句。
想着她现在是两个人了,这么久没吃东西,怕也饿了,于是楚莫白将车掉了个头,“那我挑地方。让厉景行那个面瘫换换表情我倒是很有兴趣。”说出来的话没几句是正经的。
顾雪夏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厉景行说一声,让他不要等她回去吃饭了。结果还没翻出电话簿,手机突然被抽走了。
“诶?”
楚莫白将顾雪夏的手机揣到自己口袋里,“要秀恩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目不斜视,转心盯着路面。
“……我只是打个电话让他不要等我了。”耐心解释道。
“雪夏,突然发现你变傻了。你觉得依着厉景行的性子,会让你跟我吃饭么?所以,手机暂时没收,吃完饭就还给你。你放心,他要是担心的话会出来找你的。”
顾雪夏斟酌了斟酌,实在有些不好驳楚莫白的意,只好作罢。
……
布置温馨浪漫的别墅里,厉景行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某人回来接收惊喜。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不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六点,但是她还没回来,忍不住想给她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但是在拨出去的前一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在给他准备礼物?
犹豫了片刻,还是手机又放了回去。
大厅里安静得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百无聊赖,厉景行从茶机下的杂志里随便抽了一本,翻了起来。一连翻了好几本,但她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时针在男人黑沉的脸色中,颤巍巍地转过了数字八。一把抓起身旁的手机,竟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耐心终于消磨干净,厉景行给阿诚打了个电话,“阿诚,马上给我查查雪夏现在哪儿?”说完就挂了。
没多久,阿诚打电话过来,“老大,夫人……夫人……她……”意外的吞吞吐吐。
要知道今天可是老大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听说前两年都没怎么庆祝过,这次老大可是专门从欧洲空运了近千朵玫瑰过来。要是他把夫人正和楚莫白吃饭的事说出来,会不会被灭口啊?
“说!”声音瞬间冷了八度。
知道躲不过去,阿诚咽了咽口水,然后,“夫人在跟楚莫白吃饭!”飞快地说完,不等那边有任何反应,就慌忙把电话给挂了。看到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不由松了口气。
……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顾雪夏和楚莫白又坐着聊了会儿天。
“我去趟洗手间。”顾雪夏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