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这次不再是茫无目的地乱冲乱打了。万夫长指挥千夫长,千夫长指挥百夫长,百夫长指挥十夫长,十夫长指挥伍长。一级一级地指挥下去,却是纪律严明,步调一至。
岳飞道:“张显,以强弓硬弩,shè住阵脚。”刹时便有百十名冲到了前面的金兵,从马上被shè了下来,战场上立刻多了百十匹无人骑坐的战马,左右驰骋,扬起阵阵尘土。
金兵之中,多有悍勇之辈,前者虽赴,后人仍继,张显的手下将金兵割麦一样shè倒,后面金兵都一浪一浪,cháo水一样地涌上来。
张显满身浴血,也不知是他自己身上的,还是敌人的血,飞奔回来道:“将军,金人越来越多,我的部队折损过半。抵挡不住了。”
岳飞看了看形势,咬牙道:“再坚持一阵。”
张显道:“是。”又飞奔回去指挥将士再战。
金兀术见这样的攻击,伤亡太大,鸣金收兵,战场上留下了千余尸首。张显的部队也损失了四五百人。这一仗虽是以金兵退去宣告结束,但其实岳飞的损失更大,他的四五百人可比金兀术的千余人珍贵得多了。
忽听金营之中,一阵哭喊之声,却是一队衣衫褴褛的汉人,被金兵驱赶着向前走来。
这些汉人多是被金兵抓去当挑夫的,金人打仗向来抓敌人的俘虏为冲锋的前锋,抵挡敌人的箭矢,自己的jīng兵在其后紧随,敌人若是放箭,shè了自己人,放不了几箭就会手软。若是不放箭,自己jīng兵正好可以趁机冲上。
王贵回头道:“大哥,怎么办?放不放箭?”
岳飞的嘴唇咬出了血,目光中像要喷出火来,颤声道:“向后撤。”
可是后面就是卫州,退入城中,金兵将城一围,更没有出路。不过此时却也没有其它办法了。老百姓一过,王贵、汤怀阻住金兵,让百姓进城,金宋两军互相穿插,成为一对一的形势。什么阵法用计全用不着了,比的只是人数多少,勇气强弱,武功好坏了。
季晚晴大显神威,不多时已打死一名千夫长,削去了三名百夫长的脑袋。
辛玉仪则在乱军中到处游走,出剑必刺敌人关节要害,虽不杀人,倒叫人失去战斗力。
岳飞见己方基本能抵挡得住,金兵气焰已低,立刻下令牛皋和他的后备队出战。
牛皋引了金兀术的大军到来之后,岳飞就不再叫他出战,而是叫他领一队藤牌手,随时准备出战,为后备队,他早手脚发痒。但岳飞军令如山,没有岳飞的号令,不也乱动,怕坏了岳飞的计划。此时见岳飞令旗一举,立刻加入战团。
金人本来已震慑于岳家军的不怕死,不要命,这时多了一股新鲜战斗力,立时败退。那督战的万夫长虽杀了两人,也挡不住败势。季晚晴晃过几个人,冲到那万夫长身前,出手一剑,刺他的前胸。那万夫长倒还有几下武功,举单刀相迎,不想季晚晴这一招是虚招,左手一掌“无声无息”,当真是无声无息地击到,将那万夫长的护心铜镜击碎,胸膛的肋骨也是寸断,人倒飞出三丈远,落地之前已死了。
金兵见死了将军,立刻向后逃,所谓兵败如山倒,金兀术哪里止得住,一直败出二十里地才将军收住。岳飞也不穷追,当即收兵回城。
金兀术虽连败两阵,但实力犹存,他将兵力集中在城北。岳飞南不能过河,东西两个方向均将遇到金兵防守的城池,只有北面的太行山未被金兵占领。可是金兀术早知这是他撤退的必经之路,派大军将路堵死。
岳飞在卫州城中苦思突围之计,季晚晴和辛玉仪也在私下里想着怎样为岳飞分忧。辛玉仪望着远远地在风中飘扬的金兀术的大纛,道:“晚晴,今天夜里我们悄悄地到金营之中,将金兀术擒了来,明天他们群龙,不,群狗无首,岂不是不战自败?”
季晚晴道:“金兵十数万众,金兀术是一军之帅,手下能人勇将无数,不要说什么抓住他,我们自己能平安出来就不容易。岳大哥一定不肯让我们去冒险的。”
辛玉仪道:“我们偷偷地去,不告诉大哥。”
季晚晴仍是摇头,道:“金营营帐连绵数十里,凭你我二人,连金兀术的营帐也找不到,更不用说将他从千军万马之中抓出来了。”
辛玉仪一指那大纛,道:“晚晴,你看那是什么?”
季晚晴一怔,道:“大纛,那是金兀术的大纛。那么大纛下的那座帐篷定当是金兀术的营帐。”他一顿,又道:“不过,玉仪,今天晚上却是只能是我一个人去,你不能去。”
辛玉仪泫然yù落泪,道:“为何我不能去?晚晴,你是不是怕我武功不好,碍了你的事?成了你的拖累?那到时候你抓到金兀术,可以自己先走,我给你断后。”
季晚晴道:“你不要胡说了。我是怕你有危险……”
辛玉仪道:“我们在一起,有危险也不知多少次过了,生总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季晚晴感动道:“玉仪,你的心我明白,我的心你也明白。可是今天夜里不是去金营送死的,是去抓金兀术。须得将他整个儿带回来,决不能轻言献身,你明白我的意思?”
辛玉仪点头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去。”
牛楚平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儿,在他们身后道:“帮主,我同你一起去。我会说金国话,万一有什么变故,若是能不与金兵正面交锋,还是不要正面交锋的好。”
季晚晴握了他的手,道:“好,牛堂主。当时我以为你背叛了天云帮,还好好地骂了你一顿。说要是见到你定要剥你的皮,却不知你是假降,实是有不察之过。我在这里向你表示歉意。你是天云帮的好兄弟,是我的好朋友。”说着向牛楚平深深一揖。
牛楚平忙还礼道:“帮主,这怎么使得,我虽是假降金兵,但在江湖上也替天云帮丢了不少面子。江湖人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天云帮上下为了牛某蒙了羞,牛某百死不能一赎,帮主这不是折煞小人了么?”
岳飞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假降对付金兵,也不是什么错事。江湖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好了。”他向季晚晴和牛楚平看了一眼,道:“不过今夜你们不是去拼命的,这一点千万要记住。抓不到金兀术,只要人能回来,就是胜利。”
季晚晴道:“抓不到金兀术,我就将他的大旗一把火烧了,也好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岳飞一扬手,道:“酒来。”立刻有手下捧上一坛好酒,几个碗。岳飞道:“祝两位兄弟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季晚晴和牛楚平将碗中酒一干而尽。二人怕开城门的声音在静夜之中听来特别刺耳,便不走城门。季晚晴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到得一半时,向城墙横击一掌,身子飘开,减缓了下坠之势,轻轻落地,一点声音也未发出。牛楚平下城时却是没有这么快,他以绳子缒落下来。到城一半时,手一松,才飘然落下,季晚晴在城下接着他,以逍遥太极剑中的一招柔劲化解了他下落的劲势。
二人黑衣打扮,趁黑疾行,不一会儿便可听得叽哩咕噜的外邦语言,季晚晴自然是一句也不懂,牛楚平轻轻附在他耳边道:“这是他们在问今天的口令。是攻城二字。”
季晚晴道:“我们先去抓两个金兵来,换上他们的服装。”
牛楚平道:“此计大妙。”二人一左一右,将两个哨兵点倒在地,换了衣服,大摇大摆地向金兀术的营帐走去。遇到巡逻的金兵,也不用季晚晴动手,牛楚平一声“攻城”就蒙混了过去。离金兀术的大帐不到两三个营帐,金兵一直没有发现他们。
此时天交三更,正是半夜。季晚晴和牛楚平来到金兀术的营帐门边,向里一看,金兀术犹自未睡,正在看着什么书,身前两支大红蜡烛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的烛花爆裂声。
季晚晴正要发作,二人身后传来一阵呼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牛楚平道:“我们是前锋营的,有要紧军情报告大帅。”
那人又道:“口令。”
牛楚平道:“攻城。”
那人一愣,立刻高呼道:“有刺客,快拿刺客。”
………【第二十六章 闻讯 5】………
5
季晚晴手中rì月箭齐发,那人登时哑了。可是他这声喊,早惊动了金营,帐中的金兀术向里一缩,早躲到了帐后,季晚晴一招“瞒天过海”,将大帐撞了一个大洞,可是站在他眼前的不是金兀术,而是二十四个模样古怪的铁甲人。
牛楚平听众金兵互相对答口令。才知道前半夜和后半夜以三更鼓为界,口令由“攻城”变作“南侵”了。所以那金兵立知不对,出声示jǐng。
季晚晴和牛楚平被二十四个怪模怪样的“人”包围着。说他们是人,还不如说他们是东西来得合适,因为这些它们除了一双眼睛,其余各部分都包裹在铁甲之中,前后背心各镶了一块护心铜镜,走路极慢,可是点穴、擒拿、甚至刀、剑、箭矢均伤不到他们。
二十四个人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只见他们十二个一组,手挽了手围了过来。另十二个人分作四组,三人一组,分列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季晚晴心道:我武功再高,碰到铜墙铁栅栏,也是无计可施。他向牛楚平横击一掌,将他高高托出阵外,自己也向上跃起。不料两人刚刚起身,却见四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们撞来。却是那圈外的四组铁甲人,每一组中的两个人将另一人扔向季晚晴和牛楚平,季晚晴和牛楚平跃得虽高,那铁甲人自己一跃之势加上同伴的一抛,也自不低,正好伸手可以抓住二人的脚。四个八只手像个八脚螃蟹,张牙舞爪的,神sè狰狞。
季晚晴心道:要是让他们抓住脚,看他们的狠劲,定是至死也不放松的,当即使一个千斤坠,落回阵中,顺手将牛楚平却是一推,将他送出帐篷。
那四个铁甲人一落地,便向后退,退入十二个人的包围圈中,十二人中立刻也有四人向后退,外围的四组人仍变作三人一组。十二人围成的圈子,却又小了许多。
季晚晴惊想:“这是什么怪阵,却是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
他的这种想法却是没错,当时大宋武林人恨极了金人,金兀术遭到武林高手的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便着力训练了这么二十四个铁甲人,合二十四人之力,要将来刺杀他的武林高手活活挤死,这次出征,却是第一次将他们带来。
季晚晴看他们的眼睛,在烛光中一亮一亮地,脑子中灵光一闪,心道:别处无法伤着你们,我打你们的眼睛,你们总没有办法了吧?
二十四个铁甲人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因为无法以铜铁将眼睛也罩住。
季晚晴手随心想击发,二十四枚rì月箭shè了出动。二十四甲人的眼睛猛地一凉,接着便是白茫茫地一片,眼前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了。他们大惊,怪叫着要逃开,可是他们各自身上的笨重的盔甲却怎么也跑不快,而且又看不到,互相绊跤,叮叮当当地倒了一地。
季晚晴自人群中一跃而出,刚刚出得帐篷,却又忙向后一个翻滚,滚了回去。帐篷外,金兵密密匝匝,不知有几千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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