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盲女神情委顿,显然被曲画诗好好逼问过一番。
曲画诗道:“师傅、师姐,你们知道那麻药放在哪儿么?”
辛十一娘和辛玉仪对视了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
曲画诗道:“是在马鞍之中。我人小,骑在马脖子上,所以没有中了麻药。你们被他们带到这儿来以后,我也跟来了。只是这儿屋宇太多,我也不知你们关在什么地方,所以找到现在才看到你们。我来得太迟了。师傅师姐见谅。”
辛玉仪道:“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我马上要成这儿的女主人了……”
曲画诗大惊失sè道:师姐,这个万万不可。”
辛十一娘怪道:“怎么说?”
曲画诗道:“这整个是孟子达和钟勐海的一个圈套。晚天夜里我也在二泉,我看到了那一幕。当时季哥哥确是在替姜玲师妹疗伤。季哥哥规距得很,师姐你误会他了。”
辛玉仪道:“我的眼睛不会看错的。他们相拥在一起,疗伤也没有这么个疗法。”
曲画诗道:“疗伤确实没有这么个疗法,当时我也十分奇怪,两个人说话说得好好的,姜玲姐姐忽然靠到了他怀里。”说完之后又沮丧地道:“姜玲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却也不明白了。”
辛玉仪哼了一声道:“扑到他怀里,他难道没有手,不会推开么?”
曲画诗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辛玉仪心里一阵乱跳,她自然是愿意相信曲画诗说的是真的。宁愿自己是冤枉了季晚晴,也不愿意承认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只是那是她亲眼所见,实在太过深刻,她一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是转不过弯来。
曲画诗道:“当时我听到马车,看到你们下车,心知要糟,正要跳出来告诉你们,可是你们已飞快地离去,我追之不及。等我回身,却发现姜玲姐姐也不见了,季晚晴哥哥正到处寻找。那个什么同舟共济和两肋插刀寸步不离晚晴哥哥左右,我也无法现身。”
辛玉仪听她说得肯定,心中不由地信了。
曲画诗一脚踢开盲女的穴道,道:“你不要装死,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若敢隐瞒,或是胡说八道,我立刻杀了你。我说到做到,决不容情。”
盲女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我这是在哪儿?”她竟是打定主意要装傻了。不过她知道自己身在险境,倒也不敢大喊大叫。
曲画诗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反正说出来孟子达也不会饶过你的。你瞎了眼睛,还可以凭一张嘴吃饭,不过要是我将你的舌头挖掉,不知你在孟家庄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盲女上下牙咬得格格作响,要是曲画诗一剑将她杀了,她倒一了百了。要是只割去她的舌头,她既然不能唱歌,便同废人一样,以后的rì子可怕至极,不由得害怕起来。
曲画诗忽然笑道:“师姐,你见过人球没有?”
辛十一娘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干什么?”
辛玉仪却颇为好奇,道:“师妹,什么是人球?是人肉做的球么?”
曲画诗道:“也差不多了。球嘛,就是表面是圆的,十分光滑的东西。这人球嘛,自然是将人的头发、耳朵、鼻子、嘴巴、两手、两臂统统削去,一个人就变作一上一下两个球了。”
辛十一娘此时方知小姑娘在吓唬这盲女,便也道:“这倒有趣,画诗,我们带了这样一个人球到各地去给人家看,保证能轰动一时。”
盲女听到这儿,忍不住哭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只不过是个下人,听公子的吩咐干事,同我没有什么相干的。”她本是大理国的宫中一名极出名的歌女,自幼瞎了眼睛,已觉人世之苦尽在己身,这时要是被人弄成那个样子,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她这一阵慌乱,曲画诗看在眼里,立刻道:“那你快说。若是说清楚,我们立刻放你走,不告诉你们公子。若是不说,我们只好让你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人球了。”
盲女道:“好吧,我说。我本是大理国的宫廷歌女,孟子达孟公子也是大理国的人,是世袭的王公。他在大宋的目的是联络高官,要你们不要欺侮大理。”
辛十一娘冷哼道:“难怪这么有钱。不过大宋朝不保夕,哪有闲工夫去欺侮大理?”
盲女道:“昨天庄上来了一个声音嘶哑的汉子,我听他的声音像是装出来的,其实女子气十足。他们叫他教主。”
辛十一娘、辛玉仪和曲画诗都一愣,心道:“钟勐海怎么会有女子气?但这歌女自幼失明,对声音极为熟悉,当不会听错的。”
盲女道:“那教主到了庄中,本来十分安静的孟家庄就不得安宁了。原来那个什么教主带来一个使孟子达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的消息,就是你们到了无锡。公子听说辛姑娘有了心上人,大发雷霆,打骂我们。有两个人还被他莫名奇妙地打死了。”
辛十一娘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是钟勐海这厮在捣鬼。难怪了。”
辛玉仪知道孟子达几次三番托人或亲自到红莲会来求亲,均遭拒绝,这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听到自己有了心上人,当然更是要大大生气了。想不到这孟子达表面上看看挺文雅的一个人,会随便打人杀人。这这转念便想起了季晚晴,心中大痛,脸sè煞白。
盲女又道:“公子当夜就派了几批人马,分别去无锡城中专候你们大驾。我同杜宜良一起,扮作歌人,掩饰身份,目的是要让你们和季晚晴分开。钟勐海好像十分害怕季晚晴这个名字,教给了公子一个麻药方子时特地吩咐公子不要让季晚晴发觉。”
钟勐海知道季晚晴对药、毒一道很有造诣,要是用在季晚晴身上,自然会被他发现。季晚晴的功夫也不是孟家庄中的人能对付的。所以他们要盲女和杜宜良装成卖唱的,让辛十一娘和辛玉仪、曲画诗先行离开,而这一点只有以红莲会总舵遭劫的消息才能做得到。
辛十一娘果然中计,曲画诗买的马自然也是孟家庄的,马鞍中早放好了麻药。麻药不会立刻发作,钟勐海早算好时间,须得马行甚久,马身上的热气将药蒸入人身,渗入皮肤,到了惠山之下方才发作。孟子达早在那儿等着她们了。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会被曲画诗逃脱。
………【第十八章 新坟 4】………
4
辛玉仪道:“那晚晴他,他……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盲女道:“自然也是公子派人请来的。季晚晴的武功好,用药、使毒也很有本事,可是对人的心计却一窍不通。正好姑娘男扮女装在窗口的一吻被无锡城中的一个相公见到了,你们走后他便去纠缠季晚晴。”
辛玉仪想起那一吻,不由地心中甜丝丝地,脸上飞红。
曲画诗怪道:“什么是相公?”
辛十一娘道:“相公就是不男不女的人。小孩子家,不要多问。”
盲女道:“季晚晴被相公缠不过,正头痛之时,纪匡才和贾全修两人正巧赶到,他们骂走了相公,季晚晴怎会不感激?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季晚晴跟他们上了惠山,公子还亲自碾茶煮茶,也不想想同舟共济、两肋插刀是什么脚sè,公子怎会为一个黄口小儿碾茶?”
曲画诗道:“不错,他们一个是同舟要将对方挤落水的同舟共‘挤’,一个却是往朋友身上两肋插刀。可见你孟家庄是些什么人物了。还有一个,一个……”
盲女道:“见义勇为杜宜良。”
曲画诗道:“对对,见义不为。都不是东西。”
盲女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该放了我吧?”
曲画诗道:“对你们这种落井下石的人,我们也只好来个言而无信了。”说着向盲女的胸口点去。盲女吃痛,又怕又气,眼睛一翻,昏了过去。曲画诗道:“省得她去报信。我们也好从容准备一下,离开这儿。”
辛十一娘见盲女这么不经吓,又点了她几处穴道,道:“下人如此,公子也未必会高明到哪里去。玉仪,怎么可以嫁给这样的男人?”
辛玉仪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娘,我们走,我跟着你,什么人也不嫁了。”
辛十一娘忽然想起什么,心道:这样一个庞大周密的计划,定然不只是为了娶玉仪,想必还有其实目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不好。”
辛玉仪道:“怎么了?”
辛十一娘道:“晚晴吐了血,伤得很重,不知生死。纪匡才说庄中有一个名医,现在想来,必是钟勐海无疑了。晚晴落入他的手,可就危险至极了。”
辛玉仪后来昏睡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母亲这么一说,早吓得花容失sè,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人商议未定,楼下一阵喜乐喧天,人声嘈杂,接着一群人拥上楼来,到了辛玉仪她们门前。只听孟子达道:“切莫大声,别惊吓了辛姑娘。”
原来孟子达久候辛玉仪不至,亲自带了人来迎亲了。
虽然喜堂和辛玉仪这楼之间仅隔了一幢屋子,孟子达也要花轿、喜娘,弄得正正式式的,好讨辛十一娘的喜欢。不料自己打扮好了,新娘子却迟迟不来。
纪匡才道:“公子尚未成亲,就要维护新娘子了。”
众人一阵轰笑。孟子达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道:“打扮了这么久,还没好么?”
杜宜良道:“辛姑娘花容月貌,不打扮也已很漂亮了,这一打扮,可不知是什么样的美丽喽。公子当真是好福气。”他老jiān巨滑,知道此时夸孟子达,未必能让孟子达高兴,夸一夸辛玉仪,却是孟子达最开心的也是最得意的事情。
辛玉仪咬着嘴唇。本来她对孟子达也不是毫无好感,否则也不会挑他来气季晚晴了。可是一旦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却是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生烟了。
辛十一娘却知道今rì之事,不可硬来,毕竟自己母女师徒三人在别人的家中,太过危险,要另想脱身之计。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同辛玉仪商议了一会儿,辛玉仪将吉服穿了起来。门开处,众人眼前一亮。辛玉仪身穿大红锦袍,裙下一双红绣花鞋若隐若现,头上罩了头盖,看不出模样,但是莲步轻移,婀娜多姿,把众人看得啧舌不已。
贾全修首先反应过来,赞道:“好漂亮的新娘子。”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立刻有的夸孟子达和新娘子一对璧人,才貌双全。有的说新娘子如何如何漂亮,极尽溢美之词,听得孟子达心花怒放。走在花轿边上,有些得意忘形了。
起轿之时,抬轿的人猛一起身,都向下一顿,心中奇怪,这新娘子长得苗苗条条的,身子骨还真不轻呢!
到了喜厅,孟子达早准备好了一切,那司仪待二人走到了一起,便道:“一拜天地。”
不料辛十一娘却喝道:“慢着。今rì是我女儿的大喜之rì,本不该提到不吉利的事,只是她有一样心事没有放下,说什么也不能安心。”
孟子达正在喜头上,也没有看看辛十一娘的脸sè,便道:“岳母大人请说。只要是孟家庄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姑娘的心事,就是我孟子达的事了。”
辛十一娘道:“这件事在公子实是举手之劳。我与玉仪这次上了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