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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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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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好,你担心什么?”
  
  “你身子虽然强健,可是以前从没吃过这种苦啊……不要太逞强了。”
  
  阳洙微微一笑:“你教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时说的是什么?现在正是我‘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时候,偏偏你又不放心了。”
  
  阿戚在旁边看着,虽然那几句文绉绉的话听不懂,但大概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由抓着头咧嘴笑起来,还是同一句话:“你们两兄弟……呵呵……感情真好……”
  
  接下来的一段路果然如同阿戚所言又长又险,几乎是垂直的石壁,只有浅浅一道可以落脚的小路,爬起来耗费体力不说,注意力更是丝毫不能分散。走在中间的应崇优盯着自己足下,看到阳洙的头几乎就在自己的正下方,不由地更是紧张,既怕自己有闪失连累到他,又怕他一脚踩不牢滑下去,脑中一根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反而忽视了肉体上的不适感,一直到三人全都爬过了这段险崖,一放松,才觉得喘不上气来,喉间翻腾起干呕的感觉,眼前也是团团黑雾腾起,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好半天,难受的情形总算缓和了一点儿,视线慢慢回复清晰,这才发现自己半倒在地上,阳洙在旁边用一只手臂环抱着他,另一只手拼命帮他揉着胸口。
  
  “你没事吧?”应崇优问道。
  
  “有事的是你!”阳洙怒道,“跟你说了不要看我,你看了三次!难怪你会头晕!”
  
  “大少爷只是一时累过了头,歇歇就没事了。”阿戚靠过来劝道,“现在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呢,脚程比我先前想的要快,多歇会儿没问题。”
  
  “你喝点儿水,吃两块肉干。”应崇优低声叮嘱道。
  
  “都这样儿了你还管我?”阳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出水囊来,先逼着崇优喝了两口,然后再自己喝。
  
  阿戚则是拿出一个小酒瓶,嚼着肉干笑眯眯地灌了一口。
  
  “我差不多了,”应崇优缓过气来,道,“咱们继续走吧……”
  
  阳洙看了一眼他发白的嘴唇,道:“我还觉得累,再歇会儿。”
  
  “爬山要一鼓作气,歇得多了歇得久了都不好。”应崇优耐心地劝道。
  
  “大少爷虽然体力差了一点儿。却是个懂山的人呢。以前爬过吗?”阿戚问道。
  
  “都是些小山,像卫岭这么高的从没翻过。”应崇优一面回答,一面站了起来,“别撒娇了,走吧。”
  
  “谁在撒娇啊?”阳洙咕哝了一声,还是听话地站起来。三人依然按照原来的顺序继续前行。
  
  从这片缓坡上到顶峰不算险要,只是人迹更为罕至,所以没有现成的路,阿戚叮嘱后面的人要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尽管速度慢了些,却还顺利,正午之前就攀上了最高处。
  
  “山顶上的风急,大家小心些。大少爷还好吧?”
  
  “还撑得住……”应崇优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我拖累你们了……”
  
  “说什么呢?”阳洙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你以为我轻松吗?撑给你看的啦,如果不是跟你一起,说不定后面这一段。还真得劳烦阿戚背我上来呢。”
  
  “我连准备背你们的绳子都带着呢。”阿戚哈哈笑道。
  
  “下山也不轻松,要更加小心才行,从这里看下去,山势也很险呢。”应崇优向下张望了一回。
  
  “没错,不过山腰以下就是平路了,可以呼呼呼地跑下去。”阿戚道,“只是到时候,两位少爷恐怕也跑不动了。”
  
  “你跑得动也不许跑。”应崇优立即事先警告阳洙。
  
  “是,兄长大人!”
  
  “山顶最好不要久留,走吧!”阿戚将背上的褡裢紧了紧,再次迈出稳健的脚步。
  
  下山的路虽然也崎岖难行,到底要好过上山。除了中途打尖小憩的时间,没到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山腰处,前面果然是平坦的缓坡。
  
  “这时候回头望,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翻了过来。”阳洙一把搂住应崇优的腰,“我说我运气好吧,什么意外都没有。”
  
  “是,我们都沾了你的光。”应崇优笑着拍拍他的手,“还没到山脚呢,快些走是正理。”
  
  阳洙高高兴兴地跑到了前面。
  
  “不过也真奇怪.”应崇优抬头望望天空,“明明是晴天啊,怎么隐隐地什么方在打雷呢?”
  
  阿戚侧耳听了听,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快!快跑!有雪压下来了!”
  
  应崇优眼角一瞟,山顶某处仿佛有白雾腾起,心头一凉,什么也不及多想,几步扑上前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的阳洙,开始飞奔。
  
  虽是已经到了平坡,但毕竟积着厚雪,应崇优再怎么擅长轻功,也还要靠真气提着,不能持久,何况刚刚翻越了一道险岭,正是体力最弱的时候,这样爆发般地没跑多久,胸口便是极度的胀痛,肺部也如同要爆炸了一般,根本支援不住。耳边越来越响的轰鸣声中,他努力想要甩开阳洙的手,以免自己绊住他逃生的脚步,但连甩了几下也没甩掉,反而被人用手臂抱住了腰,向前拖行。此时应崇优的视线已开始模糊,但脑中却仍然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不能倒下,纵然是撑破了体力的极限,也不能连累身边的那个人。
  
  闷雷般的轰响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是从头顶啸叫着掠下。阳洙的脚步突然一顿,好像是绊到什么东西,一下子跌倒在雪堆中。应崇优拼尽全身的力气,将阳洙猛地向前推了一把,自己的身体重重栽进了雪堆中,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片空白到底持续了多久,应崇优没有任何记忆,他只知道刚刚清醒的时候,耳边已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崇优……小虎哥!”
  
  那一瞬间,神智陡然回复清明,应崇优就像是反射动作般弹起上半身,顾不得多想任何事,脱口叫道:“阳洙!阳洙!”
  
  “我在这儿……”阳洙急忙抱住他,柔声道,“没事了……”
  
  应崇优颤颤地抬起头,刚向四周扫了一眼,就不由得呆住。
  
  约有数十丈之宽的山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完全改变了模样,雪的洪流席卷之处,连高大的松木也被完全掩埋,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还能露出一点小小的树尖。而自己和阳洙所在的地方,离雪流肆虐的最边缘,只有廖廖数丈而已。
  
  “大概是因为我们没认方向,横着在跑的缘故,居然没有被压在下面。”阳洙感慨道,“我被你推得滚下去好长一段,也晕了一小会儿,刚醒来时没看见你,吓都吓死了。你觉得怎么样?”
  
  “阿戚呢?他是山里人。应该也不会往下跑才对。人就是跑的再快也快不过崩下来的雪团。”
  
  “去找找吧。希望他没事。”阳洙向雪流的方向走了几步,刚绕过一个包,突然“哎哟”叫了一声。
  
  “怎么了?”
  
  阳洙惊喜的声音传来:“阿戚就在这里,我绊到他的腿了。”
  
  应崇优跌跌撞撞爬过来,两人合力,先将阿戚的头刨了出来,一摸,幸好是被浅雪覆盖,呼吸还算正常,急忙又挖又拉,将他整个身体掘出,拖到旁边的一棵松树下,摸出他身上的酒瓶灌了几口,又按摩了一下四肢,没过多久,健壮的猎人就醒了过来。
  
  此时雪岭上已恢复静寂,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三个人相互看看,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刚才我真以为三个人都完了呢!”阿戚抓着脑袋,“明明是两位少爷雇了我,这种时候我却没帮上忙,还麻烦你们救我……”
  
  “怎么这样说?若不是我们雇你,你也遇不到如此险境啊。”应崇优温言道。
  
  “那可不一定,就是两位没雇我,这几天我也要上山寻猎。没办法,总得吃饭嘛。”阿戚呵呵一笑,依然是猎人胆色,竟没有受刚才生死劫关的影响。
  
  “好在大家都没受伤。”阳洙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得越远越好。哥哥你身体撑得住吗?”
  
  “我很好。”应崇优赶紧站起身来,结果没有站稳,身子一晃,被阳洙一把扶住。
  
  “你就是爱逞强。”阳沫抱怨一句。
  
  阿戚将丢在雪地上的酒瓶捡了起来,依旧是走在前面带路。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已来到山脚下。
  
  “阿戚,眼看着天又阴下来了,你明天不要再翻卫岭回去,就到菖仙关城东等着,开了关从那里回家,也不过多等十几天的时间而已。”临分手前,应崇优劝道。
  
  “说起这个,也真急人。不知道季总兵什么时候会回来,辽阳赋是他负责在征收的,就算我缴了钱,也得先报告他才能放我哥哥出来。就怕他在京城玩上一两月,我哥哥怎么撑得住?”
  
  “不会的,八百里卫岭,只有这么一处隘口,不可能长期锁关的。我敢肯定,季总兵在京城不会多耽搁,最多十来天就能赶回来。”
  
  “希望真如大少爷您的吉言了。”
  
  “既然赶回去暂时也救不了令兄,就更不用再翻卫岭了。等菖仙关一开,你都不必先回家,直接去救令兄不更好?”
  
  “说的也是。要是路上有个万一,我哥也就完了。”阿戚叹一口气。
  
  “那么我们就此分别,大家各自保重了。”应崇优从囊中摸出约有十两的一块银子,递向阿戚。
  
  “工钱已经给过了,这不能收……”阿戚吓了一跳,赶紧推辞。
  
  “那三两银子不是要缴税赋吗?你收着这个,应该可以撑到明年春天,不用再冒风险在雪岭上打猎了。”
  
  “可是哪有送人过一趟卫岭就收这么多银子的?这也太过分了,不行不行。”
  
  “我们已经算是共过生死的人了,你还计较这个?”应崇优将银子推过去,“本该再多拿一些的,只是我们在过卫岭前买了很多东西,也没剩多少了,希望可以以帮你救一下急。”
  
  阿戚急得脸色红涨,因为不擅言辞,一时找不出太多可以推辞的话,只知道拼命摇头。
  
  “阿戚,你就拿着吧,其实这十两银子也帮不了太大的忙……过了今年,明年还不是一样,”阳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插言道,“你身强体健的,武艺应该也不错,为何不去从军,也算一条活路?”“从军?”阿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就是逃征丁,才到山上当猎户的。被征发去守边城的人,十个有九个回不来!”
  
  “为国戌边,难道不是男儿的责任吗?”
  
  阿戚耸耸肩,“要是真能跟个好将军,真刀真枪上战场厮杀,战死了也没什么。可是这么些年,朝廷什么时候真正打过一场好仗?每年都加新赋去求和上贡,军饷更是一层层被克剥光了!你说老百姓当兵总得有个图头吧?要嘛图的是保家卫国,要嘛就是想挣军饷养家小,如今仗没法儿打,饭又吃不饱,谁还想从军呢?”
  
  “嗯……”阳洙的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着,沉思了片刻,“你说的没错。边庭积弱,为将之责,不能怪兵士不勇。”
  
  阿戚有点不好意思,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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