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有点明白了,他立刻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多谢师父赐槊!”
鱼俱罗连忙扶起他,笑道:“切不可叫我师父,这里面有规矩,若不教你筑基,就不可称师,你的筑基非常好,最后突破只是时间问题,张须陀才是你师父,你依然叫我将军,这样,我心里轻松一点。”
杨元庆感觉他愿意做自己师父,只是被规矩所缚,杨元庆也没有坚持,拜师以后可以慢慢来,他便起身道:“鱼将军虽不愿为元庆之师,但元庆却视鱼将军为师,赐槊之恩,铭记于心。”
鱼俱罗点点头,他又将刚才宇文成都练武用的马槊给递给元庆,笑道:“我送你之槊重百斤,现在还不适合你,就暂时存放在我这里,等你突破体能后再使用,你先用这杆普通马槊,这是我年轻时曾使用过之槊,也是我的心爱之物,先说好,这根槊只是借给你,以后要还我。”
他又取出一本册子给他,“这是我练过的槊法,等战争结束后,宇文将军还会教你秘法。”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洋溢着对元庆的期待,“真的很期待你快点长大啊!”
在离隋军大营约五十里外,有一条蜿蜒流淌的长河,河面宽五丈,深浅不一,浅处只有五尺,而最深处却达两丈,平时河水静澜无bō,但今天夜里,河面上忽然水bō汹涌,一道道bō痕在水中划过,仿佛水底有一条怪鱼水兽。
河岸边,杨元的几名手下都在默默地注视着水面的bō痕,他们已经明白杨元庆是怎么练武了,在水底挥槊五百,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大战即将来临,隋军的斥候都纷纷被派出,在大营四周巡逻敌情,杨元庆和他的手下也再次出征,他们负责正西方五十里范围内的巡逻,天sè已晚,众人在河边休息,杨元庆却利用这个机会在河中练习刚刚拿到的长槊。
“大熊,火长说我更适合用陌刀,你觉得呢?”
说话的是马绍,在杨元庆的几名手下中,他的心思最为单纯,也可以说头脑简单,但他却有天生神力,身材雄壮魁梧,两臂尤长,使一把八十斤重的大砍刀。
杨思恩有点心不在焉,他还在想着自己能否升职一事,升为百人长问题不大,可升为仪同以上,兵部就要查证了,如果被兵部发现自己是逃兵,那可怎么办?这是他一直忧心之事。
“或许吧!我对刀不了解,你可问问火长。”
马绍对他心不在焉的回答不满意,索xìng拎起自己的大刀,在草原霍霍地劈砍起来,“老康,你不是想学武吗?我来教你。”
“好嘞!”
康巴斯学武之心暴涨,他兴致勃勃地拔出横刀,跟着马绍有模有样地练起来
水下,杨元庆的挥槊已快到极限,槊不像横刀,这杆槊重三十斤,长一丈四尺,每一次在水中挥出,他都花费了极大的力气,但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仿佛是上苍在召唤他入水挥槊。
他觉得自己肺已快爆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也感到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爆炸,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竟使他在水中挥刺出四百多下,依然不觉困乏。
几天来的行军恶战,使他的境界得到提升,使他渐渐到了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而这杆马槊使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要突破了
河边,尉迟绾注视着水面,默默计算杨元庆潜水的时间,这一次的时间有些太长了,超过了他前面的时间。
她有些担忧地问身旁的鱼鸿全,“胖鱼,你潜一次水要多少时间?”
胖鱼是下午刚回来,他已将那对母女送去黄河以南,得知同伴们死伤惨重,他心中又难过,但又感到庆幸,如果他不走,他的小命也一样完蛋。
他挠挠头笑道:“差不多吧!一次最多半柱香,火长这次好像太长一点。”
“那他该出来了!”尉迟绾自言自语道。
她刚说完,‘哗!’的一声水花四溅,杨元庆从水中一跃而出,长槊破空刺出,月光下槊刃如闪电掠过,他感觉到一种全身力量注满的痛快淋漓,一槊刺出,他竟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这一槊之威使杨思恩忍不住鼓起掌来,“果然高明!”
杨元庆忽然感到身体的力量霎时被抽干,就仿佛他身体内出现一个黑洞,他的血液,他的五脏六腑都猛然被这个黑洞吸走了。
这是一种练到极致时会出现的反噬,他突破得越大,反噬力也就越强,这也是所有练武人最难过的一道鬼门关,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杨元庆大骇,他顾不上和众人打招呼,从皮袋取出三颗绿sè丹药,一口吞下,立刻盘tuǐ打坐,他要在整个身心都被体内黑洞吞噬之前,尽快稳住体内力量消失。
随着药效发挥,他感觉到体内的反噬力开始减弱,慢慢地平稳下来,力量开始一点点恢复,他渐渐陷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众人都被杨元庆的怪异吓住了,只有杨思恩猜到一点点,他也曾有过这种经历,这是练武人的大劫,但绝大部分练武人一辈子也遇不到这种大劫。
他向众人摆摆手,嘘了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划过一道亮sè,杨思恩第一个看见,他顿时低呼一声,“是求援的火箭!”
其他人也看见了,那是其他斥候的求援火箭,说明发生了紧急情况,大约就在五里外,众人纷纷站起身,杨思恩看了一眼杨元庆,见他在闭目恢复中,完全不知外面的情况,他立刻对尉迟绾道:“尉迟留下照顾火长,其他人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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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探胡营
杨元庆慢慢睁开眼睛,他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只觉浑身肌肉饱涨,有着使不完的力量,他长长伸个懒腰,骨骼‘咯!咯!’作响。
他向四周看一眼,只看见尉迟绾关切地望着他,其他人都不在。
“尉迟,他们人呢?”杨元庆感觉有些奇怪。
“刚才北方出现一根求援火箭,杨思恩带着其他人前去查看了。”
杨元庆眉头一皱,又问:“有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就是你刚刚......”
不等她说完,杨元庆一跃而起,翻身上马,拉住缰绳喝道:“跟我走!”
他一把拔起插在草泥中的长槊,催动战马,带着尉迟绾向草原北方疾驰而去.......
杨元庆在十里范围内搜索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的手下踪影皆无,尉迟绾也惊讶地挠挠头,那指火箭她看得很清楚,也最多五里。
这时杨元庆被不远处草坡上一块竖条形的大石吸引住了,他的目力很好,黑暗中看得很清楚,是三块大石,明显有人工堆砌痕迹。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是三块白色的花岗岩,最上面一块被刀削得平整,杨元庆拍拍上面的尘土,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是胖鱼的手笔,借着淡淡的月光,杨元庆一一辨别出来,‘原地等候,我们即刻返回’。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线索,“是什么吗?”尉迟绾快步走上前。
“是他们的留言,让我们原地等候。”
“可是....他们去哪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尉迟绾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
杨元庆摇摇头,“周围也没有搏杀迹象,以杨思恩的经验,他不会做冒险之事,或许他是去更远处救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索性在草坡上坐了下来,那种突破体能的感觉此时已经找不到了,畅快淋漓之后,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之感。
初春的草原,夜空瑰丽而动人,天穹仿佛突厥人的帐幕,无边无际地将草原笼罩,天鹅绒般的天幕上缀满了宝石一样璀璨的星星,一轮明月由暗红渐渐转为金黄,在草原尽头的地平线上空游弋,月辉如淡金色的流水,流满天空。
杨元庆凝望着天空一轮圆月,今天是二月十五,他心中不由地思念起远方的亲人,祖父有意让他长留边疆,可他心中放不下她们啊!
尉迟绾也渐渐平静下来,她也意识到,焦急也没有用,等待是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
她也坐了下来,抱住双膝,和杨元庆一起凝望远空的圆月,但女人的心在清凉的春夜,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她瞥了杨元庆一眼,担忧地问:“火长,下午从中军大帐回来后,你就一直心事重重,发生什么事了?”
杨元庆下午又去了一趟中军大帐,祖父告诉他,准备让他在草原磨砺五年,远离京城的繁华,杨元庆对繁华没有体会,但想到要和婶娘妞妞分别五年,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没什么事,只是大战前夕,心中有点期望,也有点紧张。”
他努力压下内心对亲人的思念,回头笑问道:“尉迟,你呢,期盼战争吗?”
尉迟绾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期盼,说实话,我希望能战死疆场,给家里一份抚恤。”
“为什么要抚恤,立功赏赐不更好吗?”杨元庆笑道。
“你真不知道吗?”
尉迟绾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张锦缎做梦都盼望着立功受赏,衣锦还乡吗?他却死了,我总是盼着死掉,最后却活下来了,所以啊!愿望总是和现实相反。”
杨元庆会心地了起来,原来如此,或许这就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尉迟,听说过花木兰吗?”
“没有,是什么人?”
“北魏人,和你一样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杨元庆低声给她背诵这曲木兰辞,尉迟绾听得目光都有点痴迷了,杨元庆背完,她凝视着圆月星空,月光如水,流进她心田,良久,她幽幽一叹,“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她居然从军十二年么?”
“那你呢?这场战争结束后,要回中原吗?”
“这由不得我。”尉迟绾叹息一声。
“如果你可以决定呢?你怎么选择?”
尉迟绾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替父从军还有一个原因,她在家乡订了一门亲事,她不愿嫁给那个人,便毅然顶父亲的名字从军。
“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留在草原,我的身体里流着鲜卑人的血,草原才是我的归宿。”
想到即将要爆发的大战,尉迟绾的脸色柔情消失,又恢复了男儿般的刚毅,她站起身,“火长,我再去周围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杨元庆却忽然翻身上马,他勒住缰绳,凝视着远方。
“怎么了?”尉迟绾见他表情凝重,不由奇怪地问。
“我感觉有杀气,突厥主力应该来了。”
远方乌云翻滚,渐渐吞没了晴朗的星空。
........
远处一匹战马疾奔而来,渐渐近了,竟然是胖鱼,“火长!”他老远便大喊。
杨元庆催马上去,急问:“他们三个呢?”
“我们发现了突厥军主力,他们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一片树林里,我回来找你们。”
“走!”
杨元庆猛抽一鞭战马,向北方疾奔而去。
奔出十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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