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总管,我们找到不少住在此地的人。”一名亲兵跑上来报告,打断了杨元庆的思路。
杨元庆看见士兵们带上来二十几人,有男有女,后面还跟着大群孩子,所有人都畏畏缩缩,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这让杨元庆感到有些奇怪,荒废了几年的造船所居然还有人居住,他走上前问这些人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吓得跪下,结结巴巴解释,大多是齐郡那边口音,说了半天,杨元庆才大概听懂他们的意思,他们都是东莱郡人,原本是造船所工匠,工匠停工解散后,他们回了东莱郡老家,但那边乱匪太烈,他们又逃回造船所,在这里种粮种菜,仓库里有布匹做衣服,他们几十人便将这里当作了他们的家,已经住了五六年。
这时,杨元庆倒想起一事,吩咐亲兵道:“把他们都放了,找两名领头人和我说话。”
士兵们找到一间干净的屋子,摆上一张坐榻,杨元庆坐了下来,亲兵把两名中年男子带了进来,两人战战兢兢在杨元庆面前跪下,杨元庆见他们身体健壮,肌肉结实,看得出是干体力活之人,便笑了笑,柔声问他们:“你们叫什么名字,也是东莱郡人吗?”
一名稍微年长者道:“回禀将军,我们二人是兄弟,我叫张龙,他叫张虎,都是东莱郡黄县人,祖上以造船为生。”
杨元庆又一指海岸边的几百艘大船,问他们:“那些海船好像都没有完工,还可以修复吗?”
“完全可以修复,我们经常上去,船只都很结实,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船匠,几个月就可以完全修复造好,我们自己就修复了一艘船,时常驾船出海捕鱼。”
杨元庆之所以问他们,是因为幽州一带造船工匠不多,而他的工匠大多没有造海船的经验,他需要大量能造海船的工匠,当年元弘嗣就是从东莱郡招募了三千名造船工匠,这些东莱郡的船匠让他有了想法,杨元庆点点头又问:“你们最近可回过家乡?”
“回禀将军,我们去年秋天还回乡给父母扫墓。”
“那你们家乡还有造船工匠吗?我是说造海船的工匠。”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一齐点头,“倒是还有不少,不过现在没人造船,大家都改行当了,种地做点小买卖之类,那边徐元朗赋税沉重,大家日子都过得艰难。”
杨元庆沉思片刻,指着自己问道:“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兄弟二人胆怯地摇头,杨元庆微微一笑,“听说过杨元庆吗?我就是!”
杨元庆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两人听说眼前的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楚王杨元庆,吓得他们砰砰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楚王殿下恕罪。”
杨元庆一摆手止住了他们,“我并不是想吓唬你们,只是想以楚王的身份告诉你们,我打算在东莱郡大量招募造船工匠来这里造船,给最优厚的钱粮,每月我可以给每个造船匠五十吊钱、一石米,你们兄弟二人替我去招募船匠,每招到一人,我就赏你们一两银子,将来我还可以让你们当官,怎么样,干不干?”
官利诱惑之下,兄弟二人的眼睛都冒出光来,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他们已修复了一条大船,可以直接驾船过海去募人,更关键是,对方是堂堂楚王,不会和他们这些小民失信,他们一起点头,“我们明天就回乡,给殿下招募船匠,至少一千人我们有把握。”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
【注:历史上,元弘嗣造船地应该在东莱海口,这里为了剧情需要,把它改在北平郡,濡水河口就在今天的河北乐亭县,李大钊故乡。】(未完待续)
卷十六 铁马踏雪取河北第五十三章 建德求和
从北平郡回来,杨元庆又视察了安乐郡和渔阳郡,安抚了那边的官员,解决了他们的眼前困难,回到涿郡时,已是二月早春时节,虽然依旧春寒料峭,但空气中已经已有了明显的暖意,柳枝条上出现了嫩绿之色,一串串金黄的迎春花在田间地头里迎风怒放,树林的梅花也开了,一片片雪白嫣红,美不胜收。
回来后第二天一早,杨元庆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卢府,他翻身下马,早等候在大门前的十几名卢家长者一起走上前,为首之人正是家主卢豫。
卢豫心中有些得意,杨元庆在回来的第二天就来拜访卢家了,足见他对卢家的重视,他上前深施一礼,“楚王殿下大驾光临,令卢府蓬荜生辉,这是卢家的荣耀,也请殿下原谅卢豫的礼数不周。”
卢豫语带双关,也为自己没有去拜访杨元庆而道歉,杨元庆是第一次见到卢豫,见他和卢昭虽是兄弟,却长得完全不一样,卢昭长得清矍高瘦,气质淡雅,而卢豫却长得矮小黑胖,其貌不扬,卢豫的相貌让他微微有些失望,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也拱手回礼笑道:“元庆早该来拜访卢家了,只是事务繁忙,一直拖到今天,还请家主见谅!”
“哪里!哪里!卢家愧不敢当,殿下请府说话!”
“家主请!”
两人寒暄几句,杨元庆在卢豫的引领下,走进了卢府主堂——范阳堂。这里是卢家举行家族重大活动之地,一年也难得开启一次,像接待客人,更是十年来的头一遭,就算罗艺来也没有资格,只能在贵客房见面,上一次范阳堂开启。是大业三年,接待隋帝杨广临幸卢家。
范阳堂内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摆放着几张坐榻。干净而简朴,四周墙上挂满了历任卢氏家主的画像,正面有一张供桌。供奉着汉末大儒卢植的灵牌,他是公认的卢氏名望的起源。
杨元庆走到供桌前上了一炷香,躬身行一礼,这是一种基本的礼仪,去大户人家做客,看见堂内有灵牌,都要上香行一礼,以示对主人的尊重,虽只是基本礼仪,但杨元庆的礼节周到还是赢得了卢家人的好感。
“殿下请坐!”
杨元庆在在卢豫的谦让中坐了下来。陪同会见的还有卢昭和两名卢氏家族的长者,几名侍女送了热茶进来,众人寒暄几句,卢豫心怀感谢说:“吾弟卢策无德无能,却蒙殿下厚爱。委以重任,卢家上下对殿下之恩感激不尽。”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无德无能之人就能入朝为官?卢家主也未免太过谦虚了。”
卢豫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没有考虑周全,有嘲讽朝廷的意思,他心中歉疚,刚要解释,杨元庆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家主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开个玩笑,令弟确实很能干,号称朝廷第一费神费脑的太府寺少卿之职,他竟然处理得井井有条,紫微阁对他赞誉有加,他是一个人才,不愧是卢家子弟。”
杨元庆的话语坦率而诚恳,让在坐的每一个卢家人都感到十分振奋,这种振奋是来源于杨元庆的真诚,而不是他有意奉承,让他们感到了朝廷对卢家的信任。
卢豫毕竟是家主,他尽管心中感激,但脸上依然是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情,而且他发现杨元庆在注意自己,似乎想从自己的言语和神态中发现什么,他也本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情绪,淡淡一笑道:“多谢殿下美言,卢家一直忠心于朝廷,卢家也很愿意为稳定幽州局势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只要殿下有什么需要卢家去做,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今天杨元庆来拜访卢家也只是一种礼节的拜访,这就注定了双方的话题不可能太深入,只是是泛泛而谈,同时也是一次表态的机会,比如卢家请杨元庆在范阳堂就坐,其实就是一种表态,但这种礼节性的拜访也并不是可有可无,他这种拜访同时也是为了创造一种良好和睦的气氛,为下一次的务实深谈奠定基础。
而没有这种气氛,杨元庆请卢豫去太原为官就会显得很唐突,卢豫也未必肯答应,双方都心知肚明,从杨元庆视察仓库暗示卢昭,到今天正式登门拜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卢相国的去世,我很抱歉,当初唐军入侵弘农郡,严重威胁到河东,为了击退唐军,我和王世充建立了一种军事同盟,条件之一就是保证卢相国的安全,把他平安送到太原,不料王世充背信弃义,害死了卢相国,还把责任推给下面大将,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总有一天,我会让王世充付出失信的代价,也会用他的人头来祭祀卢相国,这也是我给卢家的承诺。”
关于卢楚之死,杨元庆做出了正式的表态,卢氏兄弟和族人连忙起身向杨元庆感谢,“多谢殿下对卢家厚爱,卢家感激不尽。”
杨元庆呵呵笑着连忙摆手,“不敢当!家主请坐。”
他们又聊了一些涿郡风俗,时辰也差不多了,杨元庆便起身告辞。
“后天我要暂时返回太原,朝廷那边的事情堆积了不少,这边还有不少军务要处理,今天只能仓促拜访,改天再来和卢家主好好聊天,我就先告辞了。”
卢豫站也慌忙起身道:“殿下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卢家,卢家感激不尽,不敢耽误殿下宝贵时间,还望殿下有空时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
杨元庆告辞而去,卢豫一直将他送出府门,望着他骑马远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旁边卢昭轻捋长须对兄长道:“楚王居然给卢家做出杀王世充的承诺,对我们卢家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卢豫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当然只是顺水人情,他要取天下,自然要灭王世充,不过呢?你说得也对,他既然肯对卢家说这话,就表明了他对卢家的重视,这才是关键。”
。。。。。。。。
离开卢府,杨元庆返回了幽州总管府,他心中却在想着用卢豫为相之事,当初设立紫微阁时,他考虑的就是七相,但又担心名额占满,以后不好撤换,所以一开始只设了五相。
现在拿下幽州,如果能把卢豫入相,这对争取河北士族的支持,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有一个博陵崔氏,这也是他重点要拉拢的世家,从河东的经验来看,他重用世家的路线完全正确,正是因为得到名门世家的大力支持,才使新隋朝迅速稳定,并确立了正统的地位,在河北他准备如法炮制,利用世家的威望来迅速稳定政权。
但杨元庆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只用世家的人,而不能建立世家从政的制度,也就是要避免魏晋时期唯门第论的糟粕,不能让名门世家子弟全面控制朝廷中枢。
回到了总管衙门,台阶上一名亲兵立刻奔过来禀报,“启禀总管,窦建德派使者来了,正在等候总管接见!”
这倒有点出乎杨元庆的意料,但也并不奇怪,他沉思一下便道:“带他来偏堂见我!”
杨元庆翻身下马进了总管衙门,来到偏堂坐下,很快,几名士兵带上来一名中年男子,他上前躬身施礼,“长乐王之臣韩致礼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想了一想,这个韩致礼好像是窦建德的记室参军,便问道:“你可就是记室韩参军?”
“在下正是!”
“不知韩参军来见我,有什么事?”
“卑职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给楚王殿下送一份薄礼,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过目?”
杨元庆淡淡一笑,“那就拿上来看一看。”
韩致礼大喜,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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