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S 城再起波澜,一面是因着昨日那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堪称绝伦的竞标,一面就是F&T的最终决选终于拉开了帷幕,本来这本不是两件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事,只是秦子棠和孙怀瑾,秦子棠来势汹汹,孙怀瑾不动声色,这两个人才是话题的关键,于是便又有了比第二场复试的时候更加轰动的场面。
莫绛心从沙发上拿起黑色的外套,顺便瞥了一眼电视里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以及最近似乎走哪都能被认出来的那股舆论压力,她眉头就皱得死紧,啪一下关掉了电视。她已经借口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孙怀瑾一面了,尤其是当她听到了明天决赛的这消息的时候,她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好似又空了一块。
她自嘲的笑了笑,带好帽子,转身出了门口,天色未亮。
颠簸的道路,匆忙倒退着的风景早已经远离了S城那样生硬的喧嚣,回归了自然的宁静,大片大片的旷野倒映在她的眼瞳里,她的眼眸积聚着浮浮沉沉的细碎光芒,复杂且温柔。
颠簸了大约6个小时,她终于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距离S城遥远的汜水镇,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她慢慢的走在空旷的田野上,脚步散漫,夕阳染得河面上都带着温暖的颜色,那片矮小肮脏的弄堂似乎有些变了,已经变成了一片片小而精致的民房,此时正是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呼朋结伴的小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笑着闹着跑过她身边,有遥远的声音宠溺的喊着孩子回家吃饭,一派宁静和谐的景象。
她此刻眼睛里只剩下那一条安静的护城河,她缓缓的向它走去,每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沿着河畔走了许久,她终于寻得了一块石碑,周围似是长了些草,她缓缓的跪下身去,颤抖着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石碑,微凉的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妈妈,我回来了。”
这是7岁的莫绛心与她的妈妈最后呆的地方,汜水镇,她阔别已久的……家。
“妈妈,我很想你,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见到我,可是妈妈,就这一天,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不哭也不闹,不惹你生气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四周吹过她耳畔的风声,她苦涩的笑了笑,蹲在了石碑的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细致的帮她的妈妈铲着杂草,一面似是呢喃的说:“妈妈,明天,明天大概我就又要离开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她顿了一顿,继而笑着开口轻柔的说道:“妈妈,小时候你总说,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会永远孤独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妈妈,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不要笑我笨,我想我大概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有人称之为家的地方,都不是我的家,我该怎么办……”
莫绛心一个人蹲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许久之后,她站起身,她看了一眼天色已暗的天空,低下头恋恋不舍的摸着石碑:“妈妈,我爱你。”
再抬起头来,她眼睛里不再是脆弱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尖锐的防备姿态。她转了身,步伐散漫且坚定,走向那无比迷蒙的夜色。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河畔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看着莫绛心远去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在刚刚莫绛心呆了许久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放下了一束花,也相继远去。
孙家本家。
“容之,给我一个交代。”孙怀瑾勾唇一笑,继而继续有条不紊的放下大衣,在自家父亲的书桌前坐定,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已经完全变黑的脸。
“什么交代?城南那块地么?”
“你还问我什么交代,你这是想要气死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一出,我这几年想方设法的压制秦峻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你明知道还要这样纵虎归山吗?”孙思维怒到极致,桌子拍得震天响。
“城南的那块地,是秦子棠自己争来的,至于放任他或者阻挠他,”孙怀瑾眼眸里神色不明,忽而轻轻一笑,继而又开口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他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笑的山明水净,望了一眼自家父亲几乎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自顾自的悠闲的喝着茶。
孙思维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虽说是自己儿子,但他从来都不清楚孙怀瑾的真实想法,不,莫说是他,从来没有人了解过,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他说出听天由命这样愚蠢的话。他突而想到了一件事,一时间几乎就明了,转身从最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全数甩到孙怀瑾面前:“是为了这个女人是不是?”
孙怀瑾眼神一凜,骨节分明的手机捏着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却是他和莫绛心才从伦敦回来在机场的时候,那么早就注意到了吗?看着桌子上那叠跟踪他们最近的那些照片,他几乎就要冷笑出声,果真是自己的父亲,这样未雨绸缪的本事,当真是旁人不能及的。
孙思维看见孙怀瑾拿着照片半天没有说话,他正想再次开口时,听见那人站起身来,眼睛里是寡淡一片,语气里却带着不容忽视:
“我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私事,您不会不知道我下一次会如何作为,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您最好也就此作罢。不早了,您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孙思维一愣,虽说他摸不清儿子的性子,但他隐隐感觉到,只怕他做的这件事已经触及到自家儿子的底线了。他手蓦地收紧,心里却暗暗有了一个想法,那个女人,如果真是孙怀瑾的底线,……
此刻书房外一直站定的人影看着书房里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再看了看远去的孙怀瑾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大概是瞒不住了,容之,你该怎么办?”
次日,F&T的决赛终于拉开帷幕,与此同时,孙氏竟也在同一天就上次标的城南那块地正式动工仪式开发布会,赶在同一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举。
莫绛心站在F&T大楼门口,手按了按口袋里的机票,那是一张明天下午飞伦敦的,明明是迫不及待的喜悦,但此刻她心情却是极其复杂,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剔除出去,忽而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看见于意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她微微颔首,余光里却似是并没有瞥到孙怀瑾的人影,她微微愣了一下。
于意看到莫绛心似是在他身后寻找什么人似的,当即便明了:“总裁去了发布会,一时抽不开身,他有交代让我好好照顾您。”
莫绛心心却陡然一空,手在口袋里越攥越紧,脸上的表情却愈发从容,笑容更胜:“那就有劳于助了。”
她转过身,径直向前走去,脸上的笑意却在一瞬间变成了冷漠至极的嘲讽,孙怀瑾是知道他们的半月之约的,他大概是已经猜到了她明天就要走了,最后一面,他既不想见,那么不见也罢,也免得她徒增烦恼。
此时孙氏举行的发布会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会场里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众人注视着台上那个风采比之其父秦峻更甚的秦子棠,暗暗在心里赞叹,当然也有人注意到坐在台下最醒目位置的孙怀瑾。
此刻那人坐在台下,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目的的敲击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无比惬意的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时而看一看表,一副闲适到无可附加的姿态,一众人汗颜。
坐在孙怀瑾旁边的易家言看着他这副样子,在看了看台上焦点中央风华尽显的秦子棠,突而嗤笑出声,靠近孙怀瑾耳边说道:“孙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约要是签成了,你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易家言,你这莫不是担心你的钱收不回来了?”孙怀瑾斜瞄了一眼易家言,清清淡淡的笑着说。
“那可不,我易家家小业小的,哪能跟你孙家相提并论,不过秦峻竟然能签那样苛刻的协议,倒是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你连这也能算到,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易家言双手交叠靠在椅背上如是调笑的说道。
“嘘……”孙怀瑾修长的食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其实他余光却早已瞥到会场里极不协调的两个人影,随即笑开了来:“易家言,上次的那个赌可还算数?”
“那当然。”易家言看着这一脸狡猾的孙怀瑾,心里好奇更胜,循着孙怀瑾的眼一起看向台上,此刻已经到了签约的那一步,他可不认为到了这临门一脚几乎已成定局的事上还会再出什么岔子。
“那我们拭目以待……”还未说完,台上忽然走上来两个人,极不协调的打断了本已进行得非常融洽的签约仪式。
“到此为止。”一人在台上站定,没有麦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无数的闪关灯晃动照着台上一众人惊愕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解连环
“你们是谁,不知道现在正在进行签约仪式吗?”场上国土资源的吴局片刻反应过来,厉声道。
那个制止签约的人身旁的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局,抬手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微微颔首,递给他:“吴局,我们是监察厅的,这位是这次审查的负责人,沈纪委。”
沈纪委伸出手,一脸正色的说道:“您好,吴局,非常抱歉打扰你们,不过这个约现下怕是签不了了。”
吴局和身旁的赵处脸色一变,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身体却几乎站立不住,唯唯诺诺的说道:“沈……沈纪委,您好……”
不远处的秦峻听到他们对话,一股不安涌上来,径直便走了过去:“您好,沈纪委,不知您来是所谓何事?”
“您好,秦副总,久闻大名,今天非常抱歉,只是可能需要你们先把这个签约仪式暂时搁置下来,稍后我们再详谈。”
秦峻听得对方说得滴水不漏,他心里的不安感更甚,监察厅的人现在下来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而且什么时间不挑偏挑今天,诸多疑问都盘旋在他脑海里,但那人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无力回旋,两相权衡,现在他表面上也只得逢迎,之后再听那人怎么讲。
“子棠。”秦峻随后便喊来秦子棠。
秦子棠听了许久,脑子里也都是疑问,听得秦峻喊他,他因为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微微对秦峻点了点头:“知道了,爸。”
他走到了台前,拿起了麦,此刻会场里依然是嘈杂一片,无非就是谈论刚刚的闹剧,他微微皱眉,却在一瞬间恢复了表情,带着谦逊而礼貌的开了口,是真正大家之范。
“诸位,”场中的人们立刻就安静下来,一齐看向台上开口的秦子棠“非常抱歉,今日签约因孙家私事暂时取消,日后恢复再另行通知各位,请诸位海涵。”
说罢秦子棠深深的鞠了一躬,并有条不紊的指挥工作人员疏散人群,不再给记者们反应过来的机会,众人心里虽有疑惑,但没来得及提问,就被秦子棠绕过去了,也因秦子棠指明说了是孙家家事,众人也不便多问。
一旁的沈纪委看在眼里,笑着开了口:“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吴局一众人和秦峻在旁连声附和,场面不再剑拔弩张,变得异常的和谐。
台下的易家言眼里光芒更胜,直直的望向身旁的那人,他现在倒是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孙怀瑾竟是真的一猜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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