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病弱的身子在嫁入夫家后之所以还能有命生得一子,都是因得那个傻子四处去问人讨来的秘方,傻子脑子笨说不清楚,努力的手舞足蹈告诉她,大意就是哮喘都是因为她的肺脏差,而吹笛能时时刻刻锻炼她的肺脏,让其渐渐好起来。齐眉认真练习了一段时日,果然有些成效,只可惜几年后,她受的刺激过大,终是哮喘复发,又无药可服而死。
今生再次拿起笛子,原先所练的技艺竟是还全在,齐眉有些兴奋,不仅仅是刚刚瞥见了马车,还因为她刚刚演奏的时候虽然因为哮喘而奏得断断续续,但她能感觉到,和前世一样,吹奏并不会加重病情,反而会对她的肺脏有帮助。
时间尚早,只要她潜心练习,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便能好得七七八八,而且她今生并没有因为落下多严重的病根,重生回庄子的日子,她都按时服了药,又坚持日日活络生子。
齐眉觉得看见了希望,面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
看在齐勇眼里,只觉得她笑起来煞是好看,“五妹,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前见你见得少,每次去见你记得那个屋里也都是浓浓的药味,你坐在床榻上总是双眼无神。”说着齐勇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作甚要提起庄子的日子。
齐眉却是不在意,让丫鬟去换了热茶过来,给齐勇斟上,瘦小的手慎重的捧起,齐眉深深地弯身下去。
“五妹,你这是在做什么!”齐勇吓了一跳,他是齐眉的大哥没错,但没必要递给茶都行这样的大礼。
齐眉不依,径自福了礼,才慢慢起身,齐勇接过茶,有些怪责的看她一眼。
齐眉笑道,“那日在庄子里,亏得大哥及时赶到。先前大哥说一定会保护五妹,五妹也会尽一切的努力来保护大哥。”
齐勇却是噗嗤一笑,比他矮了大半截的病弱五妹这般认真的说要保护他。
对着大哥忍俊不禁的笑,齐眉背过身,面上尽是严肃的神情。
她并不是说空话,齐勇在之后的日子走得看似顺利,实则波折云诡,而且之后发生的那件事……不仅仅关乎齐勇一个人,而是连带着整个陶家的。
“五妹,那日去庄子,二妹也跟着去了的。”齐勇喝了口茶,道。
齐眉只是抿嘴一笑,齐勇见了便也没继续说。
和月园的静逸想比,花厅那儿正热闹非凡,听得小厮来报说老太爷来了,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体弱,已经一年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他,并不似传说的瘦了一大圈且面黄肌瘦。
老太爷外披着一件狐白裘大衣,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严妈妈要过去扶他,被老太爷一眼瞪回去了。
都跟着陶府最大的主儿,一齐去了正厅,领头的老太爷独自一步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扫视了众人一圈,老太爷才开口,“诸位赏面来到陶府,老朽出来得路上耽搁了些,让众位等着,老朽先敬一杯。”说着竟是端起一旁的酒盏豪气的一饮而尽。
周围传来叫好的声音,唯独老太太面色白了一下。
阮老太爷的声儿是最大的,许久未见至交让他心情激动了起来,端起酒又走到老太爷身边,“你我这可是多久未谋面了,来,干一杯。”
老太爷也笑着举杯,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见阮老太爷还要再来,老太太道,“阮老太爷这是等着我家老爷子出来灌醉他呢,两人这般久未见,自是要坐下来慢慢品慢慢聊,会惬意上几分。”
阮老太爷想了想,乐得一笑,“瞧我这高兴得,礼数都给忘了。”
总算只是说起话来,没再敬酒。
正厅里的人渐渐地也分了群,几个老辈的下起棋来,中年的男人们则是去了隔间,大抵是说起了朝中的事,而女子们无非是凑在一块互相夸赞朱钗首饰,阮大太太说着却突然来了句,“我这玉蕊钗是在瑞吉坊订做的,模样确是不错。”
瑞吉坊,谁不知晓是京城里专门做凤冠霞帔和珠宝首饰的地方,阮大太太又怎么会在那里订做。
下一刻,阮大夫人把玉钗装回锦盒里,递给了陶二姨太,“这个我带了也不合适,玉制的蕊是好看,但一看这钗我便想起了陶八姑娘,送给八姑娘正合适。”说着阮大夫人又笑了笑。
“这……”二姨太犹豫着不接,一边陪着阮陶两老爷子下棋的老太太似是喉咙痒,咳嗽了声。
二姨太接过,笑着道谢。
待到夜幕要降下,居家和阮家才告辞,这一日的气氛皆是喜气又合乐。
老太太扶着老太爷上床榻,帮他脱鞋的时候,老太爷忽然问道,“伯全的那孩子回来了?”
伯全是陶大老爷的名,这样的问法,也只有陶齐眉。
老太太脱鞋的动作一顿,继而才点头,“回了,除夕那晚就回了。”
“接回来过年的?也没见她出来。”
“老爷为何忽而问起这个?”老太太不答,反而问道。
“路过月园,那孩子吹了一首曲儿。”老太爷说着又坐了起来,靠在床榻上,眼望着半开的窗。
正文 第二十四章算是缘分
老太太道,“她是吹了什么天籁一般的曲儿,让老爷也上心了?”
老太爷面色隐隐透些惊奇,“我说出来你别不信,那曲儿是我自个才知道的曲儿,谁也没说过,今日路过月园听到,我心里真真是吓了一跳。”
“会不会是和莺翠或者莺柳说过了?”老太太笑着道,转身去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还冒着热气,坐到床榻边,服侍老太爷喝药,“老爷平素总待在屋里极少出来,又或者是哪天闷着了,在园里吹过,被哪个有心的丫头给记了去?”
老太爷如白日饮酒一般,咕咚咚几口就喝尽了,顾不得嘴里的苦味,肯定地摇头,“不会,我从未吹过,这曲儿别人是一定不知的。”
半晌没了声儿,老太爷又道,“齐眉以前我从未见过的,倒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能奏出一手好笛。她身子记得是不好的,我也不大好。”
扶着老太爷躺下,老太太又帮他掖好被褥。
“那也算是缘分了。”老太太不知道指的是齐眉吹的曲儿,还是祖孙两都身子不好。
大抵是年纪大了,老太爷嘀咕了几句,眼皮有些沉,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走出屋子,老太太叫来了严妈,“今儿一天都没管过齐眉,你明儿过去看看她。”
严妈妈应下。
大太太回到月圆的时候,齐眉已经睡下了。
轻手轻脚的换好亵衣,侧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正缩在床角坐着睡,看上去不大安稳的样子,略显困难的呼吸。
大太太唤来了新兰,“小姐今儿喝药了吗?”
“回大太太,喝了。”新兰轻声道。
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身子,大太太看过去,齐眉悠悠地睁开眼,见着母亲回来了,忙要下床福礼。
“觉着身子如何?还喘得厉害吗?”大太太阻止了她下来的动作,问道。
“比昨日差些。”齐眉如实答道,想了想,忽而笑了起来,“午饭也吃得极好,鱼虾蟹都有,以前在庄子极少能吃到的。”
大太太先是心疼,而后觉得不对劲,细细一想,面色沉了下来,“新兰,为何给小姐吃鱼虾蟹?”
新兰顿了下,道,“小姐身子不好,所以想着让小姐吃些可以补身的菜色。”
“鱼虾蟹能补身子?”大太太声音提高了一分。
新兰不明所以,急忙跪在地上。帘子一掀一落,新梅走了进来,见着暖阁里的情况,也跟着跪到地上,用眼神问新兰出了什么事儿。
见着身边常年跟着的两个丫鬟跪了一地,大太太脾气又下去了,她本就不是易怒的人,细细一想,平日新兰做事儿不错的,齐眉从未在府内长住过,丫鬟们谁都不知晓哮喘忌讳什么。
“小姐有哮喘症,吃不得鱼虾蟹,你们可记住了?”大太太沉声道。
新兰新梅忙连连点头,新兰关切的道,“小姐明日想吃什么?”
齐眉想了想,摇摇头,“什么都成,我不挑的。”
大太太手一挥,“明日我回来和齐眉一齐用午饭。”
夜深的时候,大太太在床上辗转反侧,齐眉靠着床榻睡得愈发的不安稳,喉咙间的喘息声听着怪难受的。
实在受不了了,齐眉小声地道,“母亲睡了吗?”
大太太睁开眼,把灯点上,“还是很不舒服?”
齐眉点点头,“喘得难受,坐着睡也不舒服。”
想了一会儿,大太太靠着床榻坐好,把齐眉抱到身上,让她坐在自个身上睡。
“母亲这样睡不好的。”齐眉不愿意。
“这样你会睡得好些,母亲没事的,忙完这几日就有时间歇息了。”大太太声音愈发的温柔,声音环着齐眉。
坐在母亲身上睡,有了缓冲,齐眉的喘息渐渐小了下来。
翌日睁开眼,还是一样的姿势坐在母亲身上,心里涌起感动。
齐眉侧过头看母亲,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竟然已经有了白发,她只是微微动弹一下,母亲便醒了。
到了午时,母亲果然回来和她一齐用饭,菜色再没有鱼虾蟹,齐眉吃得很开心,还多添了一小口白饭。
新梅指挥着其余丫鬟进来收拾碗筷,手里端着齐眉今日要服的药。
已经是用完饭半个时辰了,齐眉可以服药了。
“昨日的鱼虾蟹很好吃。”齐眉看着新梅笑着道,接过药碗放到桌上。
本在梳妆的大太太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望向新梅。
齐眉又道,“只是我好像是吃不得的,昨日也是我笨手笨脚,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齐眉说着有些脸红,面上隐隐透着可惜,“把那三道茶都弄污糟了,真是浪费了那手艺好的厨子准备的菜。”
新梅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都是奴婢的错。”
大太太头又转了回去,一支镶木簪花插入发鬓。
新梅匆匆地跑出去,心跳得有些快,新兰正好捧着浣衣园里送来的干爽衣裳路过,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新梅摸着胸口,声儿有些不受控制的大,“我昨日差点害了小姐,哮喘的人是吃不得鱼虾蟹的,吃了诱发更严重的哮喘,我不知晓这些,厨房准备了,我便让阿荣她们端过来,真是……”
说着摇摇头,“要不是大太太和小姐不计较,我只怕……”
“大太太性子温和,小姐也是一样,不知者无罪。”新兰安慰了句。
门口的窗后是大太太的眼,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和齐眉说话,叮嘱她今日也要好好歇息。
齐眉笑着点头,“母亲大概不知道,这几日回府齐眉真的很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大太太不答,抬手帮她把乱了的青丝抚顺。
初三依旧是忙碌的日子,陪了齐眉半个白日,大太太堆积了很多事,见着齐眉也没再喘得那么厉害,便去忙活了。
临行前叫来新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前脚刚走,严妈妈后脚就来了。
本来准备歇息的齐眉又爬下床,冲着严妈妈一笑,“严妈怎么会过来?”
“昨日府里忙,老太太说让老奴来看看小姐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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