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朝事和家事的忙碌,陶伯全早就把这茬忘到八百里外了。
颜儒青牵着陶蕊的手进了花厅,陶伯全手一挥让颜儒青坐下,“上茶罢。”
莺柳和莺绿重新煮好了茶,端了上来。
一两个月不见,陶蕊似是安静了不少,一句话都不说,老老实实的跟在颜儒青身边,陶伯全不经意的看她一眼,那孩子就瑟缩着躲到颜儒青身后。
“这是怎么了?蕊儿也会害羞?”陶蕊生得貌美,做什么动作都有她自己的一番独特韵味,看在别人眼里丝毫不会觉得生厌,反而愈发的想亲近亲近她。
陶蕊不答话,往颜儒青身后躲得更厉害了,几乎都到看不见她的程度。
“蕊儿也是因得家妹……”颜儒青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对于他们来说,颜宛白病逝是难过至极的事,对济安公府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甚至会觉得大快人心。
果然陶伯全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岔开了话题,“还要颜老板亲自送蕊儿回来,命人过来通报一声,夫人会派下人去接蕊儿的。”
颜儒青的眸子缩了一下,润泽的光彩一瞬间消失。
身后的女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颜儒青这才挺直腰杆,拱手道,“陶尚书实在是太客气了,颜某跑着一趟自是应该,如今多少人想进来济安公府看看都没有机会。”
“济安公府也不是什么花园,看看有何用?进来了能不能出去才是最重要的。”颜儒青和颜宛白是亲兄妹,颜儒青本就不是阳刚男子那种容貌,粗粗一看,和颜宛白几分神似。陶伯全看着他,总生出一股不快的情绪,说起话来也隐隐带着莫名的火药味。
颜儒青似是毫不在意,反倒把身后的陶蕊拉到面前。
陶蕊一身雪白的襦裙,一件圆领褙子罩在身上,袖口和衣领处绣着相同的枝干,上头几朵小梅花在领口绽放,丝毫都不显得突兀,反而恰到好处。
梅花香自苦寒来,陶伯全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这句古诗。
颜儒青显然有事相求,陶伯全摆摆手,莺柳会意地上前带着陶蕊去到内室,大太太正品了口茶,看到陶蕊进来,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颜儒青咚地一声跪到陶伯全面前,“陶尚书,颜某原先求过你一次,饶了家妹一命,这是最后一次求你。”
“颜老板起来说话吧,这样跪着实在是……”陶伯全站起身欲虚扶起他,颜儒青却是不肯,“只求陶尚书应了颜某。”
颜儒青在京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官家都要卖他几分薄面,原先的陶家更是待颜儒青十分有礼,若不是颜宛白做的那一番事,两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好在颜儒青不是个歪心思的人,知晓自己的二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带着她回去后感激不尽,更别提无礼闹事一说。
像颜儒青这样的人下跪,真真是头一次,陶伯全无论心里如何想,还是不能当众撕了他的面子。
再说了,人都死了,把气撒到别人的身上不是君子所为。
“说吧,你要求什么?”陶伯全微微地吐口气,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
陶大太太拉着陶蕊说起话,陶蕊都是微微笑笑,或者摇摇头点点头来回应,没怎么开过口,陶大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知要说什么。
对颜宛白,她心里是恨得厉害,可陶蕊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上一代的恩怨总不能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
帘子掀开,陶伯全走了进来,“蕊儿出去和你舅舅说说话,他要告辞了。”
陶蕊听话的从软椅上站起来,福身退了出去,乖巧得不得了。陶大太太看一眼新梅,新梅忙跟了上去。
“颜老板和老爷说了什么?”陶大太太看出了陶伯全欲言又止。
陶伯全道,“蕊儿如今没了娘,在府里也没人教她,到底是我的女儿,底子怎么都是不会错的,所以……”
陶伯全看着大太太,“把她过到你名下吧。”
陶大太太顿住了。
“我已经与颜老板说好了。”陶伯全说着坐到卧榻上,“以后蕊儿就交给你了,反正齐英和齐眉都嫁了出去,你身边有个贴心的小女儿正好能陪你说说话,而且蕊儿也到了要订亲的年纪……这些事我一男人也不懂,你看着点儿,看看有什么好人家没。”
陶蕊正在府门口送着颜儒青,“舅舅……”声音沙沙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让人顿时生气一股挥不散的怜意。
“跟在舅舅身边,难道比在济安公府里好?记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颜儒青摸了摸她的头,“二妹病逝前把你托付给我,不让你再回济安公府,我本就打算一直养着你,再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你却非要回来。若是能待在舅舅府里,济安公府这边很好说通……”颜儒青没有说下去,只叹了口气,“也罢,你也是小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也好。记得若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你大可派人告诉舅舅,舅舅一定会帮你的。”
陶蕊眼角含泪,“这里是蕊儿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许多地方都有姨娘的记忆,舅舅府里很好,但是蕊儿舍不得姨娘……”
说着呜呜地哭起来,颜儒青心一软,眼泪差点就滑了出来。
听着新梅的复述,陶伯全和陶大太太都摇摇头,陶大太太道,“就按老爷说的罢。”
过滤分卷名 第二百零五章 喜讯(粉红五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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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蕊站在新安排的园子里,是齐眉的园子,齐眉虽然回府后先是跟着大太太住,而后因得别的原因而改住到朱武园,但她是有自己的园子的。
只不过今生的她一直没有踏足过而已,那个地方是她潜意识里抵触的,前世待在济安公府里,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园子里度过。
寂寞、不受关注,努力也是白费,许多不快的记忆都散落在园子各处。
当然这些陶蕊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成功了。
被新派来的丫鬟青芽扶到内室,另一个丫鬟夕照忙上前。而后陶妈妈领着绣院的绣娘们进来,领头的绣娘笑意吟吟,“八小姐,这是新做好的衣裳,您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绣院做出来的衣裳都是极好的,哪里会有不合身的事儿,倒是劳烦了。”陶蕊十分的客气,一点儿都没有小姐的架子,看了一眼陶妈妈,陶妈妈便打赏了碎银给领头的绣娘。
领头绣娘眼睛一亮,“多谢八小姐赞赏,以后八小姐若是有什么想做的衣裳,只管差人来说便是,什么样儿的都能做得出来,只要是八小姐提的。”
陶蕊捏起帕子掩嘴一笑,美得让人屏住了呼吸。
绣娘都失了神,八小姐小时候胖嘟嘟的,特别可爱又懂事,之后身边遭了大变,性子竟是没有歪,反而还愈发平和下来。
以前胖嘟嘟的脸早就不见了踪影,尖尖的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凤眸因得笑意而微微眯起,芊芊玉手比捏起的帕子还要雪白。女大十八变这话真不假,看着看着,八小姐竟是长成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站起身来,展开手,青芽和夕照都是新分给她的丫鬟,聪明伶俐不说,容貌也清秀,看来八小姐的喜事也提上了日程。陪嫁丫鬟至少要相貌端正,青芽和夕照最是符合,当然陪嫁的丫鬟也不能太漂亮。所以这两个丫鬟算是容貌姣好的。站在八小姐身边忙活,却只愈发显得平凡无奇。
换好了衣裳,绣娘扶着陶蕊站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体态纤细,柳腰盈盈一握,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八小姐真真是出水芙蓉,再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姐儿了。”绣娘这句不是奉承,是打心底里说出来的夸赞。
待到绣娘们离开。陶蕊靠着卧榻,手放于小团垫上,夕照正拿着小修刀细细的帮她修理着指甲。
都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弘朝也有个说法,甲为筋之余;甲不敷截筋不替。若是指甲长时间不去修理,便会有浊气外露。是要惹祸事的。
青芽捧着膏盒进来,膏盒里是刚入住到这个园子时,陶蕊要的东西。
粉色的凤仙花捣烂了。茼麻叶子抱起来,再拿正红的细绳儿绑起。
青芽跪在陶蕊边上,夕照起身站到一旁,青芽心思细腻,在捣烂凤仙花的时候。多加了花的香料。
三个时辰后,陶蕊的指甲上都是淡淡的粉色。乍看上去不明显,举手抬足时便会愈发的迷人。
连着坐了这么久,陶蕊有些乏了,挥手让下人都退下,自个闭眼歇息会儿。
在颜府的时候,娘在最后的时光只惦记着她,把她托付给最信任的颜儒青,但这不是陶蕊想要的。
她要名正言顺,她要比谁的地位都高,站在顶出俯瞰着那些曾经低看过她的人。
…………
“柳城那边有了消息。”阮成渊边褪去锦袍边道。
“如何?”齐眉拿着寝衣过来,把锦袍递给子秋,子秋便退了下去。
“果然如我们之前所猜测的一样,太子一过去便是威风八面,那些匪兵都‘闻风丧胆’,杀了几个闹事最严重的,从太子过去后到如今,柳城都风平浪静。”阮成渊撇撇嘴,“太子没有回京城的意思,还要待在那里,说要体察民情。”
“已经有了传言。”齐眉把阮成渊的手从寝衣的袖口穿出来,而后麻利的整理衣襟,“迎夏昨日就听到外头在传,柳城的百姓都对太子感恩戴德,都说如今是盛世,不仅有明君,而且虎父无犬子,太子也待百姓如自己的孩子一般百般关爱。”
“胡说八道。”阮成渊冷笑了一声,“太子妃不是还有二月才临盆?太子有个什么孩子,他自个还是个没长大的,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还整日纵情酒乐,萎靡不堪。”
“而且这真是传得太快了,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连京城都是街头巷尾都知晓,还有小孩儿编了童谣,歌颂太子呢。”齐眉说着摇摇头。
“待到岳父派去保护太子的将士归来,我们便能知晓真实的情形。”
陶尚书派遣了随行保护太子的人,其中有五人都是济安公生前的那班忠士中的人,跟着陶齐勇在战场上厮杀过,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陶齐勇待他们敬重,而且他本就是个本事人,那些忠士便都跟着陶齐勇,本也是济安公的嫡孙,他们没有易主,反而是继续完成济安公的心愿。
陶齐勇给了陶尚书建议,安排五人混在好几个队伍里,无论在柳城的情形是如何,外头纵使说得天花乱坠,他也能知晓真实的情形。
为了防范于未然,陶齐勇和阮成渊通了气,留了一手在太子身上。
就算平宁侯一方有法子只手遮天,他只需把早准备好的火种点燃,一切都能被捅破。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果西王爷那儿并没有败露,后招便也不需要做。
声东击西平宁侯会用,他们比他更会。
到了十一月底,齐眉终是等来了西王妃的信笺,第一时间传话给陶齐勇。
同时宫中亦是收到了消息,太子将于十二月初二动身回京城。
西王妃并不知晓什么计划,语气平和,带着隐隐的思念,想京城,想济安公府,想陶大老爷和陶大太太,当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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