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
因为他本就不是要触碰这个人,有些枯燥的大手往前伸,落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脸颊上。
柔和静美。只要待在她身边,再焦躁烦闷的心情也能很快地平息。涓涓流淌的清泉自然没有岸上的鲜花动人和吸引目光,但人可以离开花朵,却离不开泉水。
“皇上……”德妃娘娘轻轻地出声,一如往常的柔和,自己的手覆在皇上的大手上,紧紧地交缠。
“你这是在做什么?皇上已经不行了,你还在这儿想着争宠?”仁孝皇后不满的把德妃娘娘一把推开,显然是猝不及防的缘故,德妃被推得往后仰,还好稳住了身子,并没有直直地摔下去。
“想着争宠的是你,一直是你,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德妃娘娘不怒反笑,“从皇上还是少年的时候我便在寝宫内服侍,从最外面打杂的宫女到了近身,承蒙圣上垂怜,一路坐上了贵妃的位置,但是……”
“位置一直在变换,身份也一直往上不断的升,可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德妃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皇上身上,虽然是对仁孝皇后说话一般,但话里的内容却更是在真情流露。
皇上努力的集中经历,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听过,很早以前他还会问德妃,但她却从没正面说起过什么,他是天子,谁不是努力的想要靠近他,只为博他一瞬的注视。
可德妃却总是那样温温软软,以前觉得受用,之后觉得腻烦,而在她带着苏邪隐在宫中角落后,他偶尔会想起,但也再没放到心上。直到十几年过去,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经意的方式,却铺天盖地的蔓延着熟悉的感觉,清泉再一次注入心中,再没有消失的迹象。
她是一直一直爱着自己的,皇上如是想着,心中泛起最后的丝丝温暖。
皇上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看了眼苏公公,苏公公明白的福身,而后取了个锦盒上前,内里的两卷奏折静静地躺在里头。
已经无法完整地出声,皇上抬起手,还未触碰到奏折,呼吸已经急促得厉害,忽而两眼一翻,手垂了下去。
仁孝皇后眼里同时闪出泪花,假惺惺地大哭,“皇上驾崩了!”
一声声地把讯息传出去,里里外外都是漫天的哭声。
平宁侯急忙进来,仁孝皇后眼眶里都是泪水,手却紧紧搓着两卷奏折,两人一齐走到殿外。
阮成渊看着站在最前的两人,面上虽是悲痛之色,但却隐隐地有着藏不住的喜气。
与所有大臣皇子和公主一般,一同跪在殿前,阮成渊心中些微紧张起来,他不是神算子,只是比其余的人多知晓几分事,自然无法揣测圣意。
“这……”摊开奏折。仁孝皇后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迟迟不念奏折上的内容。
本是悲痛的大臣们都觉得有异,面面相觑了一番,也无人敢出声询问,只当仁孝皇后是太过悲痛而语不成字。
平宁侯看了一眼,脑子里哄地一下炸开,第一封奏折上清楚的写的一大段话,综合下来只有四个字:废除太子。
皇上决定废除太子?
平宁侯拿起另一个奏折,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扔到地上。
仁孝皇后脸色惨白着,不过片刻。平宁侯恢复了平静,身后就是乾清宫,内里传来的哭声证明了一件事。现在他说什么便能是什么。
“朕年迈之人,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与百姓等无不爱惜,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现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
“侯爷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太猖狂了?”陈酿美酒般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平宁侯反应了一瞬,不敢置信的转头,站在他面前,穿着锦缎白绸滚金边长袍。唇角和眸子里都透着自信的味道,即使面上沉痛万分,也只让人觉得他俊美得不像人间的男子。
这个人不是西王爷还能是谁?
“无诏不得回京。纵使皇上病重,没有诏书回京那便是谋反之人,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平宁侯的怒吼没有得到回应,太子在边上看到了奏折。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平宁侯把太子一把揪了起来,已经不顾什么礼仪尊卑。“现在太子已经是皇上了!你们还不快参见皇上!”
大臣们有些犹豫,平宁侯一党倒是立即跪地呼应,也有将士过来把西王爷紧紧地按住,西王爷倒是没有挣扎,反而嘴角带着不屑的意味。
“还有你!”平宁侯伸手指着西王爷,“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回京甚至入宫,其心可诛!”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阮成渊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显得十分的突兀。
平宁侯得意的笑起来,“这才是识时务的人。”
“微臣参见皇上!”接二连三的跪拜,声音里都不约而同的带着惊诧甚至欣喜。
平宁侯这才察觉到不对,猛地回身,本来以为驾崩了皇上竟然就站在他身后,怒视着他,眼里的狠劲似是要把他吞噬一般。
“朕亲手写下的奏折,盖的玉玺。废除太子,立西王为新皇,,君无戏言。”
苏公公和德妃娘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上,最后四个字皇上说得特别用力,在大臣们的喧哗声中,最后的力气终是被抽干,皇上就这样倒了下去。
…………
派陶齐勇去边关,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这么明显的不对,自然会引得有心之人挖地三尺的追逐,在大部分关注力都在陶齐勇那儿时,西王爷已经悄悄地入京,那些探子们所见逗弄小王子的男子不过是个身形与西王爷九分相似的替身罢了。
另立新君的决定并不是突然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愚蠢的事,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真正适合做君王的只有苏邪。
但另立新君并不是易事,皇上一面暗地里动作,一面也是暗地里观察西王爷,拔去了平宁侯的不少党羽,所以在这样突然的时候,平宁侯几乎没有反击的力气,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想到。
殿内,德妃娘娘抚摩着皇上的脸颊,已经冰冷得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
如无意外,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完结了,会努力交代好接下来的事,如果亲们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在书评区留言,这两天都会写到文里,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谢谢大家这半年多的支持!
终章 (完)
皇上最后留了一丝力气,看似是为大局,实则也是为了她和苏邪。
从苏邪出生后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纵使她拼尽了全力的去教导,去疼爱,还是在苏邪的成长道路上有所缺失。
非要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忆起这个儿子的好,也算是君王之家的悲哀。
德妃娘娘轻轻地叹口气,良久都没有再出声。
苏公公在一旁恭敬的福身,“请德妃娘娘先移步寝宫。”
是了,纵使是一代君王,死后多年也只是一副白骨。
洁白的丝绸长布盖上去,再也见不到世间的丑恶或者美好。
德妃娘娘出了乾清宫,她刚刚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对皇上的心一直没有变过,无论是皇子也好,太子也好,之后继位成了皇上也好,都只是她服侍的人。
她唯一交出了真心付出了真情的,只有苏邪,她唯一的儿子和寄托,所有的母爱都化成温暖给予到他身上,她没有爱过人。
所以她才能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也是。
从始至终,皇上得到的都是虚情假意,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冲口而出的爱或者喜欢,只不过是个词语而已。
德妃庆幸自己的清醒,但同时又觉得几分悲凉。
刚走出去,只听得外头一阵骚动,镇国将军之子带着兵马闯了进来,而四周本是宫人装扮的人也瞬间抽出了腰间藏好的刀剑,平宁侯做了两手的准备,早在宫中内外安插了人马。若是有变的话,他就是势力被削弱了不少,快人一步总是胜算大。
顷刻之间本来一片悲痛的殿外兵戎相见,霍霍的厮杀声,平宁侯一边势如破竹。
本来是一边倒的局面却在下一刻改变,另一对将士呼喊着冲了进来,领头的男子面色俊冷,一刀结果一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同时高呼着。“保护皇上!”
宫中救援的护卫也热血沸腾,站在殿前的男子才是他们未来的君王,是先皇亲手写下的诏书。为首的男子是陶齐勇,陶家三代忠臣,不会有错。
两方僵持不下,谁也没占上风。
就在此时,镇国将军之子架着刀在西王爷的脖子上。德妃娘娘的脸色霎时变白。
“皇位是太子的,而不是你这个西王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你们在弄虚作假,皇上明明已经不行了,怎么又能再出来说这几句话?你们竟是连皇上最后一刻都不放过!死后更是不让他安心!”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西王爷并没有半分惊惶,仿佛架在他颈间的并不是武器一般,抬眼看了看因得慌乱而都四处逃窜的大臣们。只有一个男子挺直了背,面上与他一样没有丝毫的慌乱,站在纷乱的人群之中。他的沉稳显得尤为的引人注目。
下一刻,还未反应过来,镇国将军之子的手臂便飞了出去,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他便倒在了地上。
阮成渊的武功和陶齐勇不同。他从来都是快狠准,躺在地上的人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苏邪撇了撇唇,阮成渊手中的剑立时扎破了他的胸膛,血喷涌而出。
“阮侍郎护驾有功,皇上龙运震天!”平宁侯立马拱手上前。
苏邪瞥了眼跪在脚下的人,平宁侯依旧有势力,若是当场杀掉定会有无尽的后顾之忧。
正这么想着,平宁侯却直直地倒了下去。
露出身后站着的阮成渊,平视着苏邪,拱手道,“平宁侯意图谋朝篡位,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在场所有人皆可为证。”
苏邪愣了下,还是微微点头。
此时已经天边泛起白光,齐眉手来回搓着绢帕,已经变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布料一般,终是忍不住的起身决定去宫中,是死也好是活也好,她想知道阮成渊的消息,与他相处可以说很长的时间,也可以说很短。
短不过几年,长是因得跨越了前世今生。
在这焦躁不安的等待时光里,她脑子从纷乱复杂到一片空白,再到现在的满眼清明。
清亮明和。
她想和阮成渊长久的相处下去,只要睁开眼能看到他,睡下之前也能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一次若是成了,阮家和陶家都功不可没,而阮成渊却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功高震主的后果她已经见得太多,她不想连阮成渊都落得那样的下场,一代忠心若只能换得一杯毒酒,那还不如一开始便万事不理。
青缎滚银边靴出现在眼前,低沉的男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回来了,媳妇。”
齐眉抬起头,被满身血的男子惊得几乎要晕过去。
几步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眼里无法克制的闪出泪花,“我还以为这血是你的!吓坏我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落过泪,这一下眼泪似是开了闸一般不停地流出来。
阮成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