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逆光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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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逆光日记-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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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我一会儿给舅舅打过去。”林耀庭迈步进了楼,听不见什么动静,就转身问白伯:“那三个工人的工钱已经结了?”
  白伯知道他的意思:“结了,一切按您吩咐好的,拿了钱打发他们离了南京去无锡投亲了。每人给了一根条子,说好再不回来的。”
  含笑看了白伯一眼,林耀庭对他的办事能力深感满意:“白伯,辛苦你了,家里招厨子的事还要你费心,务必要人品可靠的。”
  白伯其实是地道的南京人,只不过双亲死的早,很小就独自去上海讨生活,这才进了白家,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他在南京原本还有几门远房亲戚,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开始的那场为期四十余日的血腥屠杀下来,这仅有的几门亲戚也不剩了。
  不过不剩归不剩,当初跟着玉楼他爸爸做药品生意时,南京也是常来常往的,侥幸还有几位熟悉的老朋友没有被斩尽杀绝。昨天去街上随便转转,没想到就给他碰上了位当初也是做药品生意的旧相识。
  以前他只觉得自家玉楼少爷处境凄惨,等再看到当年做药品生意富甲一方的沈老板如今满脸菜色的在街角摆了个馄饨摊,和大家闺秀出身的沈太太为了一毛钱的馄饨钱被两个新政府的大兵拿枪托砸得满地乱滚的时候,才叹息现今的世道真是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啊!
  如今这乱世,富人尚且活到这个份上,穷人怎么能不卖儿鬻女?
  白伯心里一难过,也没等林耀庭开会回来,就自作了主张上前认了旧相识,并力邀他们来林府帮工。沈氏两夫妻几乎算是绝地逢生,自然欣然允命。
  见林耀庭刚好提到这事,白伯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事对他说了。
  林耀庭倒是不太在意,他是很信任白伯的,当初上学还跟玉楼关系不错时就在白家常来常往,知道白伯的身份在白家是不被当下人看的,所以他一向也都很高看白伯一眼。
  “这种小事白伯自己做主就行了,人有念旧之心是好的,故人有难本就该帮衬一把。”林耀庭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问了句:“沈先生和太太怎么时候可以来上工?”
  房子弄好了,就可以让萧冥羽尽快过来,他可不想萧冥羽都到了,这家里却连个打扫和做饭的人都没有安顿好。
  “随时可以,我跟他们说好要等您回来先跟您回禀过再叫他们来。”多年的老管家了,做事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那今天就叫他们过来吧,东西不多的话,你旁边的那间睡房收拾下就可以住了。”
  吩咐完,林耀庭就上楼去给萧冥羽打电话了。电话是春桃姆妈接的,说萧先生好几天没回去过了,问去了哪里,却是一问三不知。
  林耀庭也猜到萧冥羽去哪不大会跟那边说的,就又打去了万宜坊。如果他会交代什么,倒是万宜坊的芳婶可靠些。果然,打过去后,芳婶告诉他了个非常令他惊诧的消息,说萧冥羽乘了今天中午的火车由上海到南京来了。
  这个家伙,搞突然袭击是想查岗还是想给自己惊喜呢?这么一想,林耀庭心中甜蜜,唇角都忍不住笑得弯了起来。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觉得还可以见人,林耀庭就满意的坐在书房里等人了。萧冥羽有他这里的地址,他并不担心人会迷了路。其实有心想去车站接他,但又怕破坏了他想给自己惊喜的计划,所以等得格外如坐针毡。
  一个多小时后,林耀庭把一张三天前的报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听到了白伯在楼下叫他的声音,立刻扔掉报纸冲下了楼。
  可惜,来的人并不是萧冥羽。
  沈氏一家三口站在他面前,样子有些拘谨。沈先生脸上还带着昨天大兵给留下的伤,精神多少有些萎靡,但三口人衣着洁净,一看当初也是大户体面人家出身的。
  林耀庭一向不为难下人,还客气的让了座,简单的聊了聊,权当是面试。
  这位沈先生年不及三十,儿子却已经十三岁大了,林耀庭不由的想到了萧冥羽,等他十年后到了沈先生这个年纪,怕是孩子比沈先生的儿子还要大上一岁呢吧?这也变相说明这位沈先生的出身的确是好,穷人家出身的男子三十大几还凑不出聘礼打光棍者何其多也。
  沈太太是个麻利的女人,这边丈夫跟林耀庭闲谈着,她已经带着儿子把白伯旁边的房间收拾好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白伯又帮她去后院的那一排平房里找来了张单人床给他儿子沈悦住。这小洋楼当初好像是国民政府哪位官员的府邸,后面的一排房子是给侍卫们住的,留下了十几张木板单人床,虽不算顶好,但胜在结实耐用,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等他们这里收拾停当,林耀庭已经从之前生疏的沈先生改口叫老沈了。老沈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但这几年为了讨生活,日子过得艰难,什么也都学会了。摆馄饨摊以前在饭店里帮了好久的厨,他是个有心人,从大厨那里偷了不少师,现在很能做几道拿手菜。
  老沈的儿子自然就是小沈了,对于爹妈找到了落脚点的激动心情他似乎并不是很能理解,林耀庭注意到这孩子老是喜欢偷着拿白眼球看他。
  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做看不破的样子,林耀庭故意拉着他问长问短,以缓解等萧冥羽等得快心焦的情绪。
  “你叫沈悦是吧?还念书么?”沈悦的父母都在厨房做饭,林耀庭拿来小孩子都喜欢的糖果放在他面前招待他。
  “不念了。”沈悦很有骨气的一扭头,装作看不见眼前花花绿绿的糖果。
  林耀庭却看见他扭过头去时咽了下口水,心里越发的觉得好笑了:“为什么不念了?”
  “不想念就不念了。”
  “为什么不想念?”知道他好像很讨厌自己,林耀庭故意问起来没完,看着孩子的脖子都快扭得拿后脑勺对着他了。
  “学校非让学日本话,不想学就不念了。”
  这一句说完,小沈悦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转过头张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林耀庭,眼中有小小的惊恐,还盼着对方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来。他正在心里懊悔怎么可以跟为日本人干事的大汉奸说这种话,会被日本兵抓去活埋的!
  了然了孩子对自己的敌视出于何故,林耀庭也不再继续逗他了。
  抓了一把糖果塞进了他的褂子口袋里,又拿出了五块钱递给他:“去街口给我买包烟卷,要紫金山的,剩下零钱给你当跑腿费。”紫金山牌是南京的本地烟,林耀庭对烟的口味不挑,一向入乡随俗。
  沈悦瞅了瞅手里的钱,又瞅了瞅林耀庭,不知道小脑袋里想了些什么,最后握着钱跑了。
  结果这天晚上,林耀庭一直等到吃完了老沈那顿极为可口的晚饭,他也没等到萧冥羽的出现。

  第三九章 爱我中华

  39、爱我中华
  次日清晨,林耀庭要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萧冥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条一脸兴奋的小尾巴。
  被白伯引着一进到林公馆的小洋楼里,萧冥羽就先打量起了房子的布局。正门进来是门厅,左边有两间挨着的房间,右边应该是餐厅和厨房,厨房旁边是楼梯。穿过门厅是间很宽敞客厅,洋楼是中西合璧的缘故,客厅里也有个不伦不类的壁炉,看样子已经许久没用过了。
  这房子的格局实在算不得好,不过有林耀庭的地方就是家了,萧冥羽还是挺满意的。
  林耀庭听说萧冥羽来了,穿着睡衣就迎下了楼,刚要给对方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就先看到了萧冥羽身后的一个半大孩子。
  “咦?”不及问候,诧异的指了那孩子,林耀庭记性极好:“这不是和平剧场里的那个小茶房么?你怎么给带到南京来了?”
  “别提了,一言难尽!”萧冥羽把之前放在地上的皮箱用脚往旁边踢了踢,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有什么吃的吗?我吃完再跟你说。”
  西式的早点很快端了上来,沈悦听说家里又来了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好奇的想要看看,就帮着沈太太一趟趟的送牛奶面包黄油咖啡过来。
  “水生,过来一起吃。”萧冥羽叫那孩子一起吃饭,因为林耀庭还没洗漱,故而也不让他。
  水生也不客气,年纪不大,饭量却着实不小。大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口两口吃完了自己的又把萧冥羽的那份也吃了,结果害得萧冥羽只喝了杯咖啡。
  “你还不长记性是不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毛茸茸的短发上呼噜了一把,萧冥羽把喝过一口的咖啡也递了过去:“还要不要了,要不这个也归你?”
  “嘿嘿!”水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个苦,我不爱喝。”
  林耀庭正要叫沈太太再送点过来,老沈先进来说今天早上吃肉馒头和他拿手的馄饨,问林耀庭现在开饭行不行。
  “你们去餐厅吃吧,给我送两份到楼上来。”林耀庭说完一指听到肉馒头眼睛都亮的闪光的水生:“你跟这位沈叔一块去吃吧。”
  打发了其他人出去,林耀庭立刻拉着萧冥羽上了楼。走过绛红色的木质楼梯,一进到他为两个人准备的卧室里,就先二话不说的把人压在门板上来了个绵长的热吻。
  “我很想你。”这句话,林耀庭说得格外深情。
  “我也是。”省略那些已经不必要的掩饰,萧冥羽也把自己的思念赤|裸的呈现在林耀庭面前。
  “我很担心你。”彼此用视线纠缠,林耀庭知道萧冥羽还饿着肚子,因而克制着自己的行为。
  “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把萧冥羽再次拥到怀里紧紧抱住,林耀庭在他耳边轻声道:“但还是会担心,见不到,就会不断的担心。”
  这种心情,叫做牵挂。
  萧冥羽圈住他的腰身,两人就这样彼此默不作声的抱在一起。安静的空气中,流动着思念满溢的味道。
  如果没有人打搅,也许他们可以这样一直抱到天荒地老。
  萧冥羽几乎不敢去回忆在广慈医院被抓住后如果没有林耀庭为他伪造的那些身份证件,自己现在还是否有这样抱住他的机会。每一次行动,其实都是冒着搏命的巨大风险的。也许真的已经不怕死了,但却很怕失去再也不能同他紧紧相拥的机会。
  这个用以缓解相思的拥抱直到房门被敲响,小沈悦端着托盘上来给他们送早饭才结束。
  萧冥羽的吃相是一贯斯文的,即使今天已经很饿了,且吃的速度不慢,但依然不会让人觉得他失礼粗鲁。
  端详着他的吃相,一直等到对方吃得差不多了,林耀庭才又提起了那个孩子的事。
  萧冥羽介绍那个孩子叫雷水生,是他昨天中午在火车上意外碰到的。当时已经要发车了,他在自己的包厢里边翻看一本小说边等开车,结果就等来了那个孩子。
  事情的经过是前一天晚上有几个日本武道馆的人去和平剧场看戏,当众调戏唱旦角的一位姑娘,剧场老板带着剧院里的人上前说情,结果被这几个人仗着会点功夫给打了个东倒西歪。水生当时正拎着个大茶壶在二楼包厢里伺候客人,看见有个人把拉二胡的老师傅给掐着脖子举起来快勒死了,情急之下,举起热水壶对着日本人的脑袋就浇下去了,结果烫得那日本人嗷嗷怪叫着扔下拉二胡的老师傅就上楼来捉他。他反应也快,扔下茶壶,从后门溜出了剧场拔腿就跑,等昏头昏脑的实在跑不动了,一看都跑到火车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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