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样是她的书稿,图文并茂。书的名字叫《错了又错》。她写道:罗明,相信这会是本畅销书。记得给作者署名叫“玫瑰”。
我熬夜读完她的小说,应该是于小嫣的自传,于小嫣不输于任何的作家。
朱朱又回到我身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聪明的女子就是这样,可以将不快乐的事很快地抛于脑后不去想它。躺在我怀里读《错了又错》的时候,她说:“罗明,结尾处这个角色怎么看怎么象你?”
我苦涩地笑。
我终于事业有成,只是那个叫于嫣儿的女子,与我永远地错过。
《蝴蝶来过这世界》第五部分
邻居的耳朵
邻居的耳朵
2003年是我最落魄的一年。
首先公司倒闭,我丢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其次因为贝斯手张放的出国,我们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木马”乐队不得不宣布暂时解散。
白天不用上班,晚上不用演出,我忽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心情坏到极致,整日借酒浇愁。
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清静,我搬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套。房子很旧,离市区很远,里面的住户们大都早出晚归,我弹电吉它的时候,不必担心有人会嫌我吵。
不离不弃的当然还是我的女朋友西西,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叶天明,你干脆就在家里好好地写歌,一有机会,你一定会红的。”
西西和很多很多的女子一样,有简单却一向自作聪明的大脑。如果爱上一个人,就拼了命的死心塌地。所以虽然她不算漂亮,有时候话又多,我还是和她在一起整整二年。
我们并不同居,她只是一周来我这里二三次。替我收拾凌乱的房间或是买披萨汉堡之类的东西来让我“换换口味”。西西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姑娘,她不会做饭,替我泡方便面的时候,会再三问我是先放水还是先放调料,在这方面,她迟钝得让一般人都望尘莫及。
我对门的女子叫沙果果。不过是十月末,她已经穿很厚的外套,围丝巾,戴丝质的薄手套,看到人的时候表情倍儿严肃。我有时候冲她笑笑,更多的时候,我宁愿装做没有看见她。
西西非常不喜欢沙果果,骂她是“老巫婆”。老巫婆沙果果好像也不上班,大多数时候和我一样缩在家里,西西撇着嘴说:“瞧她那个样子,也找不到好工作!”
我瞪西西一眼。
西西慌忙画蛇舔足地解释说:“别敏感,我说的不是你。”
西西和沙果果的“宿怨”是因为一封快件。快件是沙果果的,因为她不在,邮递员就送到了对门我家里,西西是个热心的姑娘,当下就帮她签收下来,等沙果果回来了就屁颠颠地替她送了过去。谁知道沙果果一看信封就把眼睛一瞪说:“我的信你干嘛替我签?你替我签就要负责替我退回去!”
说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下班后,西西嘟着嘴使唤我再去做次信差,我勉为其难地去扣她的门,她把门开了一条缝,瞄了我一眼,更勉为其难地把信一把扯了进去。
“是男朋友给她的分手信!”西西一边看电视一边分析说,“所以她不愿意收。”
“哦。”我说。
“喂,叶天明。”西西趴到我身上说,“你不打算去PUB驻唱么,这样下去会坐吃山空的。”
“放心,保证不让你养着。”
“你们乐队的人都跑场子去了……”
“我他妈的事不要你管!”
西西撇撇嘴,没敢哭,开门走了。
我跑到阳台上去抽烟,看到沙果果也站在阳台上,她正站在凳子上晾衣服。晾衣竿有些高了,她很费劲地往上升着手臂。我从没见过她家居的样子,和平日里有相当大的不同。我正在想这到底是不是那时候忽然看到她眼睛一闭,从凳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她的头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巨响。
“喂!”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灭掉烟头朝着那边喊道:“喂,你没事吧,喂,你听得到吗?”
那边一丝儿回音也没有。
我惦起脚尖也看不到她人,只看到睡衣的一个小边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用一秒钟惦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用一秒钟目测了一下从三楼到地面的距离,再下一秒种的时候,我人已经爬过窗台跳到了沙果果家的阳台上。
她面色苍白毫无知觉地躺在雪白的瓷砖上,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红色的睡衣看上去性感极了。不过我没有时间想入非非,在拍喊多次依然无效的情况下,我只好给她胡乱套上一件衣服,把她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严重贫血。”又说,“好在送得及时,以后一定要当心。”
“哦。”我说。
他埋着头哗里哗啦地开给我一大堆补药说:“去拿药!”
“哦。”我说。
沙果果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我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惊讶,然后她很肯定地说:“是你救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讲话,她的声音很好听,有音乐感。
“是。”我说。
“怎么救的?”
“我从阳台上跳过去。”我说。
她把眼睛闭起来,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睁开眼,看着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你说谢谢。”我说。
她说出的话让我大跌眼镜,她咬着牙说:“我并没请求你救我。”
NND,算我倒霉。
我把一大堆补药放在她的床头,起身走人。
西西还在跟我赌气,我打她电话她也不接。家里乱得我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傍晚我正在一边吃方便面一面看球赛的时候,门铃响起,我端着面去开门,发现是她。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对我说:“给你。”
“什么?”我诧异。
“药钱,还有救命钱。”她说。
这事还真是滑稽,我把面条放在地上,打开信封一看,厚厚的一叠钱。我摇着头还给她说:“不用这么多,你只需付出三百五十二块医药费,再给来回十四块打的费就可。”
她迟疑了一下,依我的言把钱悉数数给我,转身走了。
西西终于又来,把一个地址往我面前一甩说:“这间酒吧叫‘摩尔吧’,老板是学建筑的,刚从国外回来,酒吧不大,他只需要一个可以弹唱的吉它手,你去试试吧。”
我瞄了那张纸条一眼,没做声。
西西忍无可忍的吼起来:“叶天明你他妈别这么NB行不行?”
我做一个请她出门的手势。她不仅不理我,还直直地朝我扑过来,拳头很暴力地落在我的胸口上。换成以前,这样的花拳袖腿我压根都不会理会,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我把她狠狠一把推开,她的额角撞到了茶几上,立刻撞出一块青紫来。
她开始痛哭,哭完后站起身来,把我的电吉它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在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她夺门扬长而去。
西西这丫头总是这样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没多会儿门铃又响了,我以为是她回来,谁知道门拉开来,竟是面无表情的沙果果,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速食面没营养,我请你吃红烧肉。”
她说的时候我已经闻到对面开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诱人香味。
见我没动静,她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不会是怕吧?”
这回她的眼神活了,带点嘲讽。
哼哼。
我连跳阳台都不怕何况怕吃红烧肉。更何况我的胃现在已经不受我控制。于是我把门一关,昂首大踏步地走进了她的家。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到她家,不过是第一次有空认真地端详,她把家布置得很漂亮,和我那狗窝有天壤之别。饭菜已经上桌,每一样都让我垂涎欲滴。
“喝酒吗?”她问我。
“喝。”我索性皮厚到底。
她又问:“红酒还是白酒?”
我不相信地说:“难道一个单身女人的家又有红酒还有白酒?”
“还有药酒和黄酒。”她说,“你也可以选。”
“那还是红酒吧。”我认输说。
谁知道她呈上的竟是马爹利。我不好意思地说:“太隆重了一点吧。”
“只有这酒。”她说。
“买给男朋友喝的?”我努力调侃。
“那与你无关。”她一边冷冷地说一边替我倒酒。很美的手,看得我入神。
我一瞬间,我真怀疑我遇到了女巫。直到她举杯对我说:“那天,谢谢你。”
我募地反应过来:“哦,不用谢,你又没请求我救你。”
她微笑,说:“你怎么敢跳过来的?”
我酒壮人胆:“美女有难,当时没空想那么多。”
她又微笑:“你若不救我,我也许现在还躺在那里。”
我提醒她:“医生说你体质差,你要注意身体。”
她的犟脾气忽然没了,而是很温和地说:“是。”
我有些呆过去。
她又说:“你女朋友摔掉了你的吉它。”
原来她什么都听见。
“我自然会收拾她。”我说。
“怎么收拾?”她很感兴趣地问我。
“那与你无关。”这回轮到我拽。
“好,那就喝吧。”她说。
结果那晚我跟她都醉了,她用CD机放起音乐,是《最后的华尔兹》,然后她走到我面前一弯腰说:“我可以请你跳舞么?”
我搂住了她,她的面孔贴着我的,听她在我耳边说:“谢谢你的歌,我失眠的时候喜欢听。”
“哦。”我说,“你听过我唱歌?”
“你唱的时候我都在听。”她说,“好听。”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你长得很像我男朋友。就是比他高一些。”她说,抱紧了我一些。
她的身体柔软地贴住我的,我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事实证明我叶天明还算是个君子,我们只是跳舞,没有接吻,更没有做别的。
我在她家地板上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她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精致的面孔犹如婴儿,落地窗帘被秋风悠悠地吹起,我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回过神来后我起身,回自己对门自己的家。
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是西西。对我说我们以前乐队有首歌给某家唱片公司看上了,那首歌是我做的歌词,她要我赶快去一趟,唱片公司的人要见我。
我没做声。
“好啦。叶天明。”她在电话里哄我说,“乖,我们都在等你。”
我去了,唱片公司那人留着长头发,跟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把手搭在西西的肩头。然后他对我说:“你妹妹很关心你啊,为了推荐你的歌,往我们公司跑了十趟都不止。”
西西推开他的手,笑得好尴尬。
我他妈都成了什么了?!
我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走掉了。西西从后面追过来,满面泪痕地喊:“叶天明,你不是人,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
谢过。
骂得对,我不是人。
我敲沙果果的门,想让她陪我喝酒,可是她不在。
我怅然若失,那之后很多天不见沙果果。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很奇怪,我老想她。
再见到沙果果是冬天,也许是觉得我无可救药,西西开始对我爱理不理,我的储蓄差不多花光,一首像样的歌也没写出来,我整日整夜在家里宿醉,被西西砸过的吉它声音破了,估计修不好也懒得去修它所以好久都不再弹。沙果果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门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