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记得清清楚楚。
“查、查德，他、他怎么、了？”伊恩睁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他比克莱尔看着要柔弱多了，即便他们都是六级异变体，但是对比起来，克莱尔就像征战沙场的将军，伊恩则像是假装是将军的小孩子。
前者令人敬畏，后者引人疼爱。
于是查德遵从本心的在伊恩的头上摸了一把，温声细语道：“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他对你很好。他做的事，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你。”
查德在心里并不讨厌米契尔，因米契尔做事，虽然令他恐怖，但是这也说明，米契尔把伊恩看的非常重要。在查德的眼里，伊恩总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无尽的父爱。如果他以后有孩子，真希望这孩子能和伊恩一样，听话懂事，天真又惹人喜爱。
克莱尔不太舒服的看着一人一鱼的互动，恨不得把伊恩连皮带骨的吞进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再变成粪便拉出来。但是看着查德的表情，他知道查德喜欢伊恩，于是他更难受了，依葫芦画瓢的把自己的脑袋也凑过去，渴望着爱的摸摸头。
但是凡事不如鱼愿，查德的手一下就僵在了原地，刚刚是班森在场，他没有注意到克莱尔，此时看到了克莱尔，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的小指微微颤抖，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改造我？”
他的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克莱尔根本没听出里面的情绪，他歪着头，倒是十分得意的给了伊恩一个眼神，非常高兴地说：“查德！你高兴吗？！现在我们一样了，你能到水里来，也能去陆上。我们一样！”
人和鱼总是不能讲什么道理的，查德满心苍凉，他皱着眉头轻声说：“我知道了，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你还挺开心，你觉得把我从人类变成怪物，是为我好，是对我的恩赐……”
查德停了停，他的面目扭曲起来，几乎是带着轰天恨意的喊道：“是不是！对不对！你把我变成怪物，我对不起你？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了？”
伊恩此刻游过来，把查德紧紧抱住，这次轮到他眼神轻蔑地看着克莱尔，他轻声说：“查、德不难、过、伊、恩帮你、打他！”
此时克莱尔俨然变成了最可怜的鱼，他把自己卷缩成一团，他知道查德在和自己发脾气，可是他不知道查德在发什么脾气，自己究竟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就因为自己把他改造成了自己的同类。可是只有这样，查德的寿命才能从人类的寿命里脱离出来，和自己一样，从短短的一百多年，拉长到人鱼的七百多年。
深海中的人鱼，实际上最长的寿命是一千二百年，他们越老就和乌龟一样，会成精，身体也会变得越庞大，在海里不仅仅是霸主了，已经是海里的统领了。无论任何生物，都不能威胁他们，挑战他们的权威。
“查德你别生气……”克莱尔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尾巴下头伸出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查德，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这并不影响他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伊恩幸灾乐祸，给查德吹耳边风：“他是、坏、坏鱼！查德别、别听、他、他的话！我！我才、才对查德、最好！”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讨厌我，我什么也没能带给你，我照顾了你没两天就走了，这是我的错。或许你还恨人类为什么要把你创造出来。但你大可以杀了我。”查德闭着眼睛，“而不是，也让我尝尝变成怪物的滋味，我甚至宁愿你杀了我。”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在亵渎造物主，人类太自大了，甚至觉得自己能创造新的生命，觉得自己能够胜任造物主上帝的职位。那是他曾经的梦想，也是他现在的噩梦。
只是这报应来的太早了，查德被一闷棍敲晕了，他除了对改造他的父体抱怨以外，已经没有改变的办法了。
“不不不。”克莱尔赶忙摆手，他长了一张冷傲精致的脸，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胆战心惊，只能偷偷地看查德的脸色，他轻声说，“不是的，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但是这个时候的查德已经被愤怒与悲伤击晕了头脑。他自顾自的游到培养皿的顶端，力大无穷的单手打开了盖子。跳到了地面上——他感受到了改造带来的好处，至少他此刻视力良好，甚至感觉到身体都轻了很多，但是这一切好处，都不能抹杀他脖子两遍的鱼鳃所带给他的痛苦。
克莱尔紧跟其后，他已经能够十分顺利的在鱼尾与人腿之间变换了，他像个受了委屈又不敢吭声的小媳妇，可怜极了，话也不敢说，就站在查德背后。
培养皿里的伊恩却是在非常艰难的开始自己的人形转换——或许是因为他运气不好，第六次异变之前进食的是人类，于是就算他喝了克莱尔的血，能力也并不能和克莱尔相提并论。于是克莱尔花了几分钟就能做好的事情，伊恩却要花上半个小时。
好在查德不嫌弃他，愿意站在培养皿跟前等他，查德的脑袋现在变成了一对浆糊——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米契尔，更不知道怎么处理伊恩。
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老宅，因他还没从安德鲁的嘴里得知自己究竟遭受了什么，需要安德鲁在二十九岁的时候保护自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令他无法忍受的，就是将要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还要依靠别人才能得知。
尽管伊恩的业务不熟练，但好歹也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就变出了双腿，从培养皿里跳了出来——他和克莱尔都没有穿衣服，两条鱼毫无羞耻心。查德把伊恩从头看到尾，觉得自己一直喜爱的这个孩子，不仅脸长得好看，身材也是倾近完美，就连小兄弟，那也是很有分量的。
至于克莱尔……
查德移过目光，这家伙就是头驴！
这个时候的伊恩根本看也不看克莱尔，在他那‘天真’的脑袋里，最好克莱尔永远消失在自己和查德的生活里才好。他蹲下去，把米契尔提起来——人鱼力大无穷，人类的体重对于他们来说。
就如同一条鲤鱼对人类的体重一样。
“查德。”伊恩可怜兮兮地问，“他、怎、怎么办？”
查德也明白伊恩的雏鸟情怀，他依赖自己，正是因为自己是他的第一个饲养员，而且跟他的关系很不错，后来米契尔一直照顾他，在他的心里，米契尔肯定也相当于他的亲人。
可是米契尔要杀他。查德面无表情的想，即便自己下不了狠心杀人，就让这个人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要受自己的监视，查德对伊恩说：“带着他吧，我们一起出去。”
随后查德转头对一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克莱尔说：“你就离我们远一点吧，无论你去海里，还是任何地方，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克莱尔愣在原地，恍若遭受了晴天霹雳，他甚至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了！
第18章 阴谋
这座城市乌云密布，天似乎都要从头顶压下来，鸟儿也不知所踪。路上行人深色匆忙，人们惯于将生命的绝大多数时间投入在一些并不重要的人或事上，路边的流浪汉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自己今天的收获，一切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于第一次离开培养皿的伊恩来说，这是个陌生的，与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在查德的身后悄悄牵着查德的衣摆，对于陌生的人与事物，无论是何种生物，都是诚惶诚恐，警惕大于快乐的，至少对伊恩来说，正是如此。
此时伊恩穿着查德的衬衫和长裤——他们从密道出去之后，查德就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这套没有动过的新衣裳，克莱尔自然是被查德抛诸脑后，于是可怜的克莱尔十分自觉的待在查德的房间里，死也不离开，走之前泪眼惺忪的装模做样。
可惜查德的同情心十分有限，但是就算再怎么同情心丰富的人，也对害的自己变成怪物的‘鱼’没什么怜悯。
“查德。”伊恩左顾右看，对一切充满好奇与警惕，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这、这些人、都、都在、看我？”
他很害怕人们发现他是一条鱼，因为他知道，人类对非我族类，总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不赶尽杀绝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查德很想笑一笑，可惜实在是勾不动自己的嘴角，于是只能板着脸说：“因为你长的好看。”
伊恩惊诧道：“我、我好看？”
然后又欢天喜地的反问：“查德、也觉得、我好看吗？！比克莱尔、好、好看？”
‘人鱼‘的外貌几乎都是模仿的塞壬，他们成年前各有不同，六级异变之后却与塞壬一模一样，伊恩是其中的异类，他和塞壬的相像程度，除了都是人鱼之外，没有其他的共同点了。
而伊恩，则是少年的长相，他有一张还带有婴儿肥的连，高挑的身材。眼睛大而明亮，里头什么杂质也没有。看到他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他那一双眼睛吸引住。人们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向往什么。
“我带你去吃甜筒。”查德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看，突然发现在不远的前方有一个卖甜筒的小摊子——这家店在他小时候就待在这儿了，摊主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干了一辈子这个生意，十分诚恳。甜筒奶油味十足，从不缺工少料。
老头已经一天没有生意了，现在的小孩爱吃手工巧克力，爱吃高档甜点，已经没人在街头来吃甜筒了，而他和老伴这个月已经是紧巴巴的过日子，钱依旧是只出不进。他愁的原本斑白的头发都已经开始掉落，一副要秃顶的样子了。
等到两个大男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依旧是笑眯眯地问：“您要给孩子带甜筒回去吗？大的四帝币，小的两帝币，我做的甜筒，可是真正手工的甜筒，非常健康。”
查德总算是笑了笑，问声细语地说：“给我来两个大的吧，给这孩子吃，要蓝莓味的。”
老头记忆不好，又有点老年痴呆的征兆，觉得这个先生十分熟悉，只是记不起是谁，于是先做好甜筒递过去，见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搭讪道：“两位先生是最近才来的吧？看你们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这里的人。”
“不，我以前住在这里，还常常偷跑出来到您这买甜筒，是一段非常快乐的记忆。”查德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甜筒了。”
做甜筒是老人一生的事业，被人夸赞后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兴高采烈，就差手舞足蹈地说：“是啊，我手里出来的，不可能差。可是……您究竟是哪一位啊？”
伊恩不太乐意查德一直和别人说话，只是手里冰凉而又甜蜜的东西实在让他不舍得放下，于是只能腾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拉着查德的衣摆，微微摇了一下，以示自己对被忽略的不满。
“我是查德。”查德轻声说，“我还想问问您，我走的这些年，我家发生什么变故没有？”
或许老宅里一切都十分隐秘，可是无论如何，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能瞒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