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大手一接,把银纸完整地收到怀中。招呼一个伙计,叫他领陶宝去船舱。
因为船上正在装货,所以船身总地不停地在江水里左右摇摆,动荡。
陶宝对这种船已是很熟悉了,让他想起当时在洮河上搭乘北联帮的船来。
船老大给他安排的是靠近船尾货物的一间小舱,正常情况下,是船上掌舵的休息的地方。为了多赚些银纸,干脆就腾出来载些客人。
跑船的伙计引着他走到小舱前,和他说道,“里面早来了人,也是搭船的,你们俩人对付着住吧。”
陶宝微笑着点头,送走伙计,推开舱门,走了进去,正巧舱里的人也向外来,两个人正迎面遇到。
“啊?”“咦?”“是你。”两人面面相觑,诧异地叫道。
这先来之人赫然是白衣道人霍宗奇,只不过今天他没有穿白衣,而是穿了一身藏蓝,仕子装扮。
霍宗奇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奇道:“都这些天了,道兄怎么才离开长吉?”
陶宝表情古怪,说道,“若我说这几天我吃坏了肚子,你相信吗?”
霍宗奇哈哈一笑道,“自然不信,道兄里面请。”
陶宝笑道,“这么小的地方,也没什么里面不里面了。”
船舱狭小,勉强挤着放了两张‘小床’,稍微高大些的人就会不小心碰头。而且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可以透过来,
两人都是道眼如神,自然不怕光线暗淡,相视一笑,各自寻了‘床’,坐了下来。
霍宗奇望着陶宝一身打扮,忽地低声乐道,“陶道兄,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你换了件武林装,我是仕子装,咱们在一起,可谓文武双全啊。”
陶宝苦笑道,“真是有缘,若非我临时起意,搭乘这艘船,差点以为你一直在跟踪我。”
霍宗奇轻笑道,“这就叫世事无常,看来,我的这个忙,你还真是躲不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玄元宫】………
陶宝揉揉眉头,说道,“莫非你还赖上了我不成?”
霍宗奇微笑道,“在我的家乡,有句俚语,‘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得共忱眠。’咱们一船同渡,前生必定是做了百年的兄弟。所以说,就算是我不找你,你也会找到我。”
陶宝愕然,喃声道,“‘前生’?前生是什么?”
霍宗奇解释道:“‘前生’是我山南道派的核心道理之一,是指前一世生人。在我道派的宝典《山南禧经》中说,人有三世,前生、现世和来生。前生是现世的根,现世是前生的果,而来生则是无限的可能,也就是我辈所追求的‘道’。”
陶宝大诧,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道理’,不由得对山南道派产生的深厚的兴趣。能创出这等‘道理’的道派为何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那如何才能知道自己‘前生’呢?你的‘前生’又是怎么样的?”陶宝好奇地问道。
霍宗奇神秘地一笑,说道,“这个是我道派的不传之秘,可不能告诉你了,除非……”
陶宝不痛快地道,“除非我帮你是吗?”
霍宗奇哈哈一笑道,“正是。”
陶宝心痒难耐,份外好奇,本不想再理他,但这好奇心一起,如何忍受的住,沉吟片刻,难受地认输道:“好吧,就算我答应你了。快和我说说,这个‘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找我又有什么好‘助拳’的。”
霍宗奇脸上绽出灿烂笑容,说道:“陶道兄终于答应了。哈哈,道兄放心,小弟定会让你不须此行。”
陶宝见他仍是不说‘真相’,真是恨的牙根痒痒。
一江流水,两片竖帆。
这般逆江而上的大船载满了货物,吃水很深,虽然三十多个船夫号子叫的震天响,但是航速还是很慢,大半天的rì头,才走出去十几里的行程。
船室狭小,天气又热,陶宝与霍宗奇自然不愿在里面呆着,于是白rì里便来到船板上,观览泉白江两岸的壮美风光。
霍宗奇家乡原是中州地区,物华天宝,人文汇聚之地,见识渊源,山南道派虽然名声不显,但实是流传数千年的道派,其根基之深,其‘道’理之深刻,发人深省,与他聊天,陶宝时时感到新鲜和触动。
霍宗奇对陶宝同样感到非常的神秘,这个据传是桃门叛逆的青年道人机敏、冷静,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兼且道元深厚,道法独特,自成一家,如果道缘福厚,成长为一派道袓也未可知。
有心交好之下,两个人的交谈渐渐开扩起来,更进一步。
江上三rì,下船之时,两个人已有知交之感。
“道兄,前方便是北地镇,过了此镇再走上三rì,就是隆华州的大化府。”霍宗奇道。
陶宝避开来往搬运货物的伙计脚夫,望着三里官道之外的城镇,点了点头,说道,“先别说这些,咱们还是先到镇子里歇歇脚,这几天尽是馒头和鱼汤,口淡的很。”
霍宗奇呵地一笑,“没想到道兄还是个讲究美食的,让你这么一说,我也馋肉了。走吧。”
两个人并肩而行,一文一武,有说有笑,向镇子里走去。
到了镇子,拉过一路人,问了美味的去处,便寻上门来。
“就是这里了,野闲楼。”霍宗奇一指酒楼门匾,抬步便向里走。
陶宝却迟疑片刻,方一笑随后而入。
此刻是隅中,酒楼里却是人影不见,只有三个小伙计正在打扫。见他二人走了进来,先是一愕,一个小伙计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未言先笑道,“两位客官,实在不巧,咱们酒楼叫人包了,还请两位换过一家可好。”
霍宗奇止住脚步,环目一扫,只见楼里桌椅洁净,焕然一新,果然是新打扫干净的,可见伙计所说不虚,这定是准备接待大人物的架势。
“咱们兄弟慕名而来,吃完就走,你看能不能先做了咱们的生意。”霍宗奇和声商量道。
果然,小伙计为难地道,“客官,这恐怕不行,今天楼里接待的是贵客,实在不敢做您的买卖。”
霍宗奇脸sè一沉,他二人都没有穿道袍,否则单凭着道人身份,这小伙计也不敢不让他们进来用食。
陶宝在旁边突然说道,“你们楼里今天可是接待道家的人物?”
“啊?”小伙计一愕,奇怪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陶宝轻笑一声,“这就对了,我们是早到了,安排你们的事可都备好了。”
“啊!”小伙计上下打量了陶宝一眼,又瞅瞅霍宗奇,心里打鼓,猜不透陶宝所言是真是假。眼睛一转,机灵地说道,“那你们先坐,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
陶宝一手扯住他,笑道,“你不用叫他,我们先到了就先吃,一会儿人来齐了你再叫不迟。”这边说着,一边另一只手上道火‘突’地燃燃烧起。
小伙计刚还怀疑,这会儿子见陶宝手上火焰腾腾,却半点也没有伤到手。心中惊骇,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道家法术,再不迟疑,连忙一躬身,堆笑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道爷楼上请。”
两人相视一笑,在小伙计的前引下拾阶而上,到了楼上的雅间从下。
霍宗奇也不客气,看也不看菜单,只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已经备下了的就先上。道爷我饿的紧。”
这会儿小伙计可不敢怠慢了,连忙应着,‘噔噔噔’地跑下楼传菜去了。
“还是道兄有经验,一下就猜出来他酒楼请的是道家,哈哈,佩服佩服。”霍宗奇竖起指头说道。
陶宝好笑地道,“佩服什么,我只不过是刚好听到他们后厨里面的谈论才知道的。”
霍宗奇诧异地道,“刚才道兄神识扫过,原来就是为了探听这个消息?”
陶宝听他问的奇怪,反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霍宗奇不知是哭是笑,摇头道,“这道念神识探察虽是便利,却最是费神,消耗道元,所以等闲道人绝不会轻易施展的。”
陶宝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消耗些许道元而已,算不得什么。”
霍宗奇无可奈何地道,“道兄道元之深厚,实令人惊叹,按说以道兄这般年纪,绝不应该有这么深厚的道元的。”
陶宝想起游蚱壁前惊魂一刹,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霍宗奇知道道人都有秘法不传二耳,除了叹服外,也没有再问下去。
不多时,那小伙计与另一人推门而入,端上来奇珍八味,热炒冷制,俱是这野闲楼最好的菜sè,果然有滋有味,堪称一绝。
有菜无酒不是宴。霍宗奇叫来一坛子当地佳酿,敲开封泥,先给陶宝倒上一盏,然后自己猛灌了一口,表情丰富地大叫了一声‘好酒’。
“谁想的到当rì小弟还在为道兄守门,今rì却有幸与道兄同桌共饮,真是快哉。”
陶宝嘿嘿一乐,品酌一口,酒水在初时的辛辣过后慢慢地回甘,浑然畅快,果然是佳酿美酒。
“那时与宗奇不相识,没甚交情,加上与大兄初逢,得罪非常,还请宗奇不要记挂,来,我给你倒上一杯,便算赔罪可好?”陶宝提起酒坛,为霍宗奇满满地倒了一杯。
霍宗奇一笑,说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当rì道兄道法玄奇,真让小弟大开眼界。”
陶宝自斟一杯,才道,“说实话,当rì宗奇你那般轻松破去我的道法,可真吓了我一跳。”
“哈哈,咱们便不提了,来喝酒。”
两杯相撞,琥珀般的酒水在两只杯盏中轻轻激荡。
两个人吃的开心,喝的畅快,早忘了此前冒认之事。正是酒醉三分饱之际,楼下一阵阵喧嚷,原本包下酒楼的道家人物到了。
为首一道道衣锦绣,面瘦眼狭,一望便知是不好说话,其余道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他的身边。前前后后涌进大堂,大概算有三十余人。
几个伙计连带着闻讯赶来的掌柜笑脸相迎,着意侍候。
除了十几个身份较低的道童留在了楼下,其余道人谈笑着络络地上到楼上来。
“咦,这里面怎么还有人?”一个须长三寸的道人推开雅间的门,看到里面正大快朵颐的两个人,不由地诧异地叫道。
陶宝拿眼一扫,皱眉道,“把门关上,谁让你进来的。”
霍宗奇却是嘿嘿一乐,说道:“道兄,这回他们人可多,估计你镇不住了。”
陶宝斜视他一眼,“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少不得我,也少不得你。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消化消化如何。”
霍宗奇拔身而起,“小弟也正有此意,却不知这是哪一家道派的。”
陶宝哈哈一笑,向着站在门口,诧异莫名地道人问道,“你们是哪家道派的?”
那道人听得清楚,怒极反笑,道:“本道派乃是大化府玄元宫。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
“玄元宫?”陶宝喃声一语,然后一瞥霍宗奇,笑道,“动手吧。”
霍宗奇眼睛一亮,道草浮出身前。
“好。”
一株奇形道草绿叶如圆,片片娇美,豆大的灯头烛龟莹莹而明,一道淡淡的灯火光晕向着四周扩散出去。
那道人被这道草光明一照,顿时眼中一片迷惑,如坠梦中,强壮的身子骨也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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