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宝面sè愈加凝重,他虽然无道元溃绝之危,但时间长了,难保楚忧离不使出其他手段。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名之徒。境界之差,纵是半步,也似有万里之遥。交手短短光景,陶宝已生出不可力敌之慨。事实上,若非他道元浑厚无疆,阳文符箓神奥非常,早就落败,任人鱼肉了。
陶宝双手忽顿,道诀疾转,一轮明月蓦地跃出胸口,皎白的月华如冷月忽临,华光毕照之下,悴不防地白玉刺棘如寒冰遇火,顿时化作乌有。
“咦?”楚忧离脸sè微变了几变,冷哼一声,未等陶宝祭出的皓月镜照来,余下的刺棘如蜂蝇乱飞,呼啸而归。
“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李昆的徒弟。”楚忧离淡声道,“不过,你这皓月镜只有三成火候,实在差的太多。”
楚忧离双眼突然变得血红,血目一般,‘刷’地shè出两道血光,电闪般击中陶宝的月镜之上。陶宝浑身剧震,一瞬间,只觉得道血如火,腾沸无止,难以抵御,‘噗’地吐口道血,而那月镜之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正渐渐地裂出千百道血sè细纹,然后‘哗’地一声碎裂开去。
陶宝骇然之下,猛地感受到楚忧离道念中生出浓烈杀意,心道不好,当机立断,一个‘隐’字写出,道体则借机隐去。
楚忧离一对血目望着陶宝隐身的空间,yīn森森地道,“陶宝,最后再给你个机会,立刻立下道誓,作我傀子。否则被我找出来,就是你道亡之时。”
空荡荡的空间里,陶宝盘身而坐,对楚忧离的话充耳不闻,抓紧时间驱散道体内愈发狂躁的yīn森道念,他这‘隐’字符法虽然玄妙,但是在大道士面前,他并不确定能撑到什么时候。机会当然只有一次,当他再度现身之时,不是成功逃走,就是被楚忧离制住,生傀死器,就完全由不得他作主了。
楚忧离血目圆睁,只见目光所过之处,一层层浮云般的道炎烹然而生,看似无害,实则遇物便燃,比之三大神火之一的‘死火’或者不如,却与羲一阳火不遑多让。而且当道炎燃烧到一定程度时,便是连这空间也要崩塌。
望着周身空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不断的塌掉,陶宝长呼一口气,楚忧离这一招,根本就无关道法,只不过以力破法而已。偏偏这简单的一招,实际效果却是极好。道念一凝,陶宝起身而立,一团紫雾散开,遮住了他的道体。
当陶宝从一层层血sè道炎中现出身影时,楚忧离的嘴角露出狞笑,高大魁梧的身躯半空伫立,风卷狂须,高冠飘飞,一双血目诡异而yīn森。
血sè道炎受到吸引,‘呼’地层层倒卷,炎焰高炽,每一缕道炎散发出恐怖的气息。而在这道炎正中,陶宝的身影却隐藏在神秘的紫雾之中。当紫雾与血炎相接触的瞬间,有如水火相遇,血炎化气,紫雾湮灭。不过相形之下,血炎化气的速度远远慢于紫雾湮灭的速度,由此可见,毕竟楚忧离的道法道高一尺。
楚忧离哈哈狂笑,手指连点,血炎立时壮大数倍,化成炎海焰浪将陶宝困在里面。
陶宝对四周的炎海视若无睹,在紫雾的遮掩下,还可以保得一时安全。不过,留给他的时间绝不会多,也许下一刻紫雾就会消散一空。
山顶之下,俏玉俯瞰山腰,千纹塔塔光高达六丈,光耀百里。而在塔光之下,一大片血sè道炎,如湖cháo云涌,在它的中心,则有一小摄紫sè跳跃。
俏玉幽幽一叹,纵是陶宝他天才绝伦,落在‘叔叔’楚忧离的手中,也绝无幸免之理。唯一令她没有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叔叔’明明一人便足以擒杀陶宝,为何非要扯上自己?莫非?想起一事,她身上突地一冷,片刻间如坠寒窟。
夜风清冷,月sè皓洁。山岭上树木茂密,树影重重,仿佛隐藏了难言的秘密。
“萧蓡月sè,啧啼佳人。本道山南白衣,见过道友。”一个青年道人忽然现身在山岭之上,离俏玉不过一丈之距。
俏玉一惊,一个凌厉的红艳小圆道劲随手击出。
青年道人摇了摇头,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怎么动起手来,不如陪我说说话儿可好?”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点烛火在掌心燃亮,那艳红的小圆被烛光一照,立时化的干干净净。青年道人张口一吹,那烛头火蓦地一亮,瞬间吸住俏玉的眼眸,俏玉只觉道神微晕,接着道体一软,昏迷过去。
霍宗奇轻笑一声,白衣一晃,抢在她倒地之前,扶住她身子,顺势在她美貌滑润的脸上亲了一口,一幅轻浮浪荡的样子,与之前陶宝所见的道人印象绝然不同。
霍宗奇半搂着俏玉娇软的身体,扭头望向半山位置,喃喃低语道,“陶宝于我有大用,还是要救他一救。”
血炎、紫雾之中,早已看不清陶宝面孔,楚忧离口中道诀yīn阳顿挫,忽吭忽吟,一串白玉棘环渐渐在他手中凝成,在环芯中,隐隐泛出血红炎sè。只消片刻工夫,这秘炼的血棘环祭出,任陶宝天大本领,也要受制于他。
忽然间,紫雾开始剧烈的翻腾,很快又牵引着血炎滚滚,好似开锅的水沸腾起来,又好像有什么难以言预的东西正在从中间要出来。
楚忧离眼睑轻跳,口中道诀宛如颤音,明显加快了节奏。事关他进境天迹的万一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这小子从手中跑掉。四年之前,他充其量不过一个天姿卓绝的青年道人,但四年之后,他却不知从哪里修得了一身令人震惊的深厚道元。更是离大道士仅半步之遥。如果再任由他发展下去,恐怕等到几十年后的镇海殿选试,此子不是要成为大道士,再想加制于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就在他转念之际,缠裹缭绕并且遮隐着陶宝的神秘紫雾忽地急剧退散。只见陶宝一脸肃然地现出身形,他双手捏了个奇怪之极的道诀手势,一点点的青光绽放出来,不对,应该说,是‘游’了出来。
从陶宝双手间‘游’出来的赫然是一条活灵活现,生动奇妙的小青鱼。
楚忧离的道念忽然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这强烈的感觉正是来源于这个小青鱼。
陶宝全神贯注,对于楚忧离的动作完全无视,道念之中,只余一念,便是‘墟天经’中的一段道法文。
小青鱼模样怪异,有口有鳃,无鳞无鳍,一双浑圆的鱼目混沌而泛着青光,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思蚱’——小青鱼突地发出一声怪叫,仿佛从千里之外传来,模糊难明。
紧接着,就见小青鱼猛地张开鱼口,喉骨一动,轻轻一吸。
刹那,天地变sè,道景纷现。最令人震骇的是,围在陶宝周身愈积愈重的滚滚血炎犹如雨帘倒卷般被小青鱼一吸入口,点滴不剩。
饶是楚忧离修道千年,也从未见过这般诡异之事,道念微颤,一双血红的瞳光shè出不可思议之sè。
天地仿佛为之一震,夜空震荡片刻后,才归于宁静清朗。虚空之中,唯有小青鱼游摆着尾巴,姿态万千,无拘无束。
短瞬之内,楚忧离受其所摄,已然成形的血棘环在手中滴溜溜地打转,却不敢击shè出去。
吸收了堪称庞大的的血炎道力,小青鱼却是恍然无察,悠然自得地向前游去。
楚忧离脸皮发紧,血目异芒连闪,脑中则苦思此物的来历。
躲在小青鱼身后的陶宝,心中胆颤更是不堪,只有他自已知道,这一条小思蚱是他道念所化,只具真正的思蚱亿万分之一墟天吞地的能力,吓吓楚忧离还行,但想要彻底瞒住他,却是力所不逮。
“楚前辈,此鱼名‘思蚱’,乃是思蚱宗镇宗之宝,你若擒得,便归你了。晚辈困顿,先行告辞了。”陶宝远遁之际,扬声喝道。
楚忧离怒哼一声,血瞳凶光立现,早擎在手中的血棘环脱手而出,如流光电矢,击向陶宝遁去方向。
‘思蚱’——小青鱼再度发出一声含糊的异鸣,张口一吸,那血棘环飞至半途,便掉头飞向小青鱼的鱼口之中。
‘咝’,楚忧离倒吸口气,道念疾转,最后血目一厉,双手空搓几下,每搓一下,便有无数的细碎刺棘凝炼出来,横扫向拦住中途的诡异小青鱼。
如他所料,这小青鱼不过吸了三吸,便‘嗡’地一声,碎成了流光粉末,在虚空中纷扬飘洒。
“哼!果然不过是一假物,纵是骗得了本道一刻,又有何用。千纹塔,起!给我寻踪。”随着楚忧离一声厉喝,那座千纹塔‘轰’地一震,拔地而起,塔上密纹如波,千百条纹理平行交错,震荡起来。须臾,密纹停止,在塔身上呈现出一个神秘的蜗形,而蜗形之中,陶宝的道体隐隐现了出来。
楚忧离哈哈大笑,道体如虎,一步跃到塔尖之上,御塔而行,塔光流溢,划破虚夜,直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目道】………
小青鱼破碎时,心生感应的陶宝已经出去十里之遥。不过,以楚忧离大道士境的实力,拉开这点距离肯定是不保险的。陶宝将遁法提升至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越山而过,向着远方地面上已隐约可见的庞大黑影处飞去。那便是与霍宗奇约定的河口镇,只要进了镇子,他便有种种手段可以藏身,而楚忧离想要找他则难上加难。
楚忧离自然也明白此点,御塔而行,速度却要比陶宝还快上三分。陶宝不需回头去看,也知道楚忧离正在飞快赶上来。只是他这遁法本就是以灵变擅长,速度已经提到最高,无法再快上一分,心中虽急也没办法想。昆翅遁法得自白见石大道士赠与,以前与人斗法,尚可应付,堪称灵变无双,但是随着他道法进境神速,这遁法也愈发显得不太得利,早在通远大战时,他便有所感受,那些知名散修,哪个没有一流或超一流的遁法,遁法的高低,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散修的立身之本。他在雾隐湖时,曾有心向胡隐娘请教遁法,可惜胡隐娘只是指点了一二,并没有什么奇法绝技传他。其实也不能怨胡隐娘敝帚自珍,她自己也不是以遁法见长的。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对于摆脱楚忧离的追踪没有丝毫帮助。
此时陶宝还不知道楚忧离有千纹塔秘法,早已牢牢锁住他的踪迹,纵是进了镇子,恐怕也难逃法网。不过,他隐隐也有异样感觉,这楚忧离竟然是笔直追来,莫非有什么奇法异术不成?
就在陶宝刚刚越过一道小山丘,眼前一片平坦时,忽然一道身影从侧面迎上来,唬得陶宝登时心中一惊。
“别入镇子,跟我来。”霍宗奇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陶宝的耳朵。
陶宝转惊为喜,昆翅轻颤,毫无阻滞地一拧身,跟在霍白衣的身边,划了个大半圆,又向着北方的深山野岭里去了。
霍宗奇也不解释,催动遁法,速度极快,明显要比陶宝的遁法快上三成左右。陶宝勉力跟上,两个人摩肩并首,如流星般直扎入山岭。
楚忧离御塔在后,见陶宝明明是直奔镇子方向,不知为何却突然换了方位。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入镇后不意惊扰了凡人。
天空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明亮起来,清新的晨风吹拂在脸上,令人愈发的清醒,山野在身下向后划去,好像是它在前行,而自己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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