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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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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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爷这一暴怒的举动,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四海只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一动不动,不躲不避,竟把所有的致命之处都留给了沈老太爷。
沈老太爷是气的狠了,竟然狠着心朝着沈四海的后背就是一击。那拐棍虽然不是多粗,却也着实够劲,这一下打了个结结实实。
沈四海从喉咙里逸出一抹粗重的痛吟,很快就克制住了,以至于接连的三下,都只听见拐棍打在肉身上的“啪啪啪”声。
石氏从骇然中惊醒过来,猛的往前一扑,再一推,想把沈四海推到一旁去。可沈四海却只稳稳的站着,竟然把她往旁边一推。
他虽是平时看上去不事五谷,但终究是个男人,再怎么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付一个石氏还是绰绰有余。
石氏含着泪,道:“公爹,这到底是怎么啦?您干吗,干吗动手打四海啊。他做的再不对,可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您当着孩子的面,总得给他留点颜面……”
沈老太爷口不择言的道:“我就是要当着孩子的面教训教训他,好替他正正门风,做爹的都不孝,他能教出好孩子来?”
沈四海越是不躲,他反倒越来劲,下手也越来越狠,眼看着沈四海面色发白,都要撑不住了。
青玉也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看看无助而又无耐的娘,再看看一味知道隐忍,不敢分辨的爹,脑子里,心里,都是一团团的乱麻。
石氏这会儿已经跪了下去,抱住沈四海的腿,道:“当家的,你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要让自己的亲爹下这样的狠手,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孝?这天底下,要是你都是不孝的那个,我可真不知道还有谁敢承认自己是孝子了。他爹,你倒是说话啊,难道真要被打死吗?我和两个孩子可都指望着你呢……”
不知道青璧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她的眼神极冷,语调也极冷,可这冷中又透着灼烈:“娘,你劝什么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捱,不如此,显不出父慈子孝来,您这是哭给谁看?没一个人领你的情”
石氏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斥骂道:“你这败家孩子,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青玉却忽然明白了。这就是爹的局,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了。沈老太爷是恨的,真正的恨,可他恨的人不是沈四河,而是这个一向听话老实的沈四海,竟比恨沈四河还要恨这个大儿子。
他就是恨这个大儿子太老实了,吃亏吃的只怕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他跟外人怂,在自己家里还是窝里窝囊,既拢络不住兄弟,又不能拿捏得住兄弟,不然,沈四河也没那么大胆子。
正因为恨,所以他才下手没有一点犹豫的余地。
而沈四海,未必不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可他除了忍,除了吃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的老爹生气,他是拼着性命,也不可能会还手,还嘴的,甚至,连躲都不躲,就是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消弥沈老太爷的怒火,哪怕,权当是替自己,替沈四河陪罪了。
这一次的冲击,比上一次亲眼看见沈四海和别人吵的脸红脖子粗还要大。青玉呆怔怔的看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哭的一塌糊涂,满脸通红,狼狈不堪的母亲,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的奔涌。
她也想跟青璧一样,拼着不孝的罪名,看看到底能不能冲破现在的困境,能不能拼出一个全新的局面来。
她举步上前,去拽石氏:“娘,你先起来。”既劝不住沈老太爷,也劝不住沈四海,她在这跪着还真是没有一点益处,白白的哭一场,损耗的是她的体力,损耗的亦是沈家所有人的士气。
石氏宁起来,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她甩开青玉,道:“我不起来,你祖父要打死你爹,我也不活了,就把我们一起活活打死吧。”
青玉自以为年纪已经大了,可是石氏的手劲极强,就这么一甩,她的半边胳膊都麻了。踉跄了一下身子,差点没摔倒。
她撑住自己的身子,看向青璧,道:“青璧——”青璧面冷心热,话说的再毒,终是惦记自己的亲爹。两姐妹很有默契,一同去拽沈四海。
沈四海也宁起来了,他一边一下,同时甩开了两个柔弱的女儿,闷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回你们自己屋里去。”
青玉还要说,沈四海拿起了当爹的款:“青玉,你是长姐,我的话你没听到吗?带你妹妹回屋。”
青璧气的一跺脚,甩手就进了西屋。
青玉也气起来了。
爹还真是个牛性子,实在撑不住了,就别撑了,这个局面,总是要破冰的,沈老太爷现在只愁没有台阶下,就指望着他呢。娘只会哭,于事无补,反倒更乱,爹哪怕晕倒了呢,或者说句话也好。可他倒好,把所有的台阶统统都给拆了。
拆吧拆吧。说到底也是怪祖父,这么大人了,还当是教训小孩子呢?抬手就打,张口就骂,也不问青红皂白,也不说事由争端,这算什么?
青玉撒手不管了,却也没就走,只站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大人到底如何收场。还是沈老太爷打的累了,这才踉跄着退了一步,重新坐到椅子上,气呼呼的道:“可怜,我没生个好儿子,从小,哪个不是千疼百爱,到老了,都嫌我没用,别说指望着,你们孝顺了。”
这一段话,说的是气喘吁吁。沈四海被打的不轻,又要禀承做孝子的原则,只垂头聆听。石氏早就哭的软了,腿也麻了,此时索性和沈四海挨在一起聆训。
倒是青玉不落忍。
沈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逞一时意气,虽然让沈四海遭了皮肉之苦,他也没落着什么便宜。打在儿身上,做爹的也心疼,况且他老胳膊老腿,初初几下还拎的拐棍挺自在,因着赌气,不休不歇,这会,胳膊都开始哆嗦了。
青玉上前,扶着沈老太爷,道:“祖父,您也累了,喝口水歇歇再说。”
这回沈老太爷倒是没甩开她,就着她的手,连喝了好几口热水,这才道:“你们都起来吧,我有话说。”
他连喝斥带骂,总算是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家里确实遭了贼了,只不过丢的不是钱,而是地契。
石氏是个直性子,有啥话都藏不住,跟连珠炮一样就问:“怎么就丢了?那地契不是一直锁着的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沈老太不知道,可沈老爷是知道的,他一向把这些地契当成命根子,心尖子。当年沈四海不过是婉转提了一句要替他掌管,就叫沈老太爷好一顿数落:“我还没死呢,谁也别这么心急,这些地,早晚都是你们哥俩的,我不会偏了谁。”
沈四海不肯落这么个名声,便就此作罢,他一直担心的便是不定哪天这地契会出点闪失,结果,还是……丢了。
沈老太爷可以不理青璧的质问,可是不能不理石氏的疑问,期期艾艾了半天,道:“是啊,一直锁着的,钥匙,在你母亲手里,还有一把,我一直随身带着的,可,可它,就是丢了。”
这就是对“不翼而飞”、“不胫而走”最好的注解了。
石氏压根不信,迟疑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沈四海,掉过头来道:“什么时候丢的?可报官了?”
等到听沈老太爷居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石氏的脸色也变了。整天在屋里守着,竟然“不知道”,这也太蹊跷了,可也侧面证明了,这真是“家贼”偷的,说不定,还是里应外合。
也难怪他不报官,先来找大儿子。
石氏真是又气又怒,哽了一下,竟把嘴闭住了。再问,就更是让沈老太爷没脸了。这还用审吗?肯定是沈四海干出来的事。再问下去,就要把沈老太给绕进去了。
石氏自暴自弃的想:丢了就丢了,倒省得惦记了,不知道省了多少龌龊的争吵了。可同时也觉得不甘。沈老太爷整日里嘴上说的好听,谁也不偏,可这话也只好唬唬沈四海,他暗里做的事,可不知道都便宜了多少沈四河家。
这会,又白送了这么个大便宜,终是触到了他的心肝,他舍不得了。
只怕沈四河压根就不感恩。又不是老太爷给的,是他自己“想法子”弄出去的。
沈四海一直不吭声。
屋子里沉闷之极,沈老太爷没着没落,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和沈老太都抽烟,可这个大儿子却是烟酒都不沾,并且毫不掩饰对烟酒的嫌恶,他是抽惯了的,这会待了半天,嘴里淡的没味,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吧唧着嘴,掏出烟袋锅,不耐的在桌腿上敲敲。可他没带烟叶,还是抽不着,解不了心里的急,便朝沈四海发作:“我都说半天了,你倒是说句话,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沈四海嘀咕了一句,又没了下文。沈老太爷气的站起身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去给我把这些地契都要回来。不然,不然……哼。”欢这部作品,欢迎
059、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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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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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爷说的轻松,丢下狠话,他走了,沈四海就犯了难。垂手送沈老太爷出门,走路时都缩着肩。稍微一动,就牵扯的后背疼。
可他也只是忍着。一直将沈老太爷送到家门口,这才开口:“爹,您的意思是……”
“什么我的意思,你的意思?你都这么大人了,做事还用得着我教?”老太爷再次用拐棍一拄地,悻悻的迈步进了院。
院里倒是安静,沈老太从窗户里望见大儿子,便踮着小脚出来,招呼道:“老大啊,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沈四海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进了院子,随口问了一句:“老八呢?”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候,沈老太却红了眼圈,掀起衣襟的一角,拭了拭,勉强道:“唉,回娘家了。你快进来,你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怎么也不换件衣服?这青玉的娘也是,怎么还这么粗粗喇喇的,这眼不前儿的事也看不见?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家男人?”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就抚了抚沈四海的胳膊,顺带着抚了抚后背、肩颈。沈四海疼的一吸气,整个人就瑟缩了一下。
沈老太瞳孔一缩,猛的扬高了声调:“四海,你这是怎么的了?”
沈四海忙道:“我没事,娘,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沈老太瞥一眼早就进屋,只留了一个背影的沈老太爷,这回眼泪是真的滑下来了。那张如菊花一样布满褶子的老脸,微微颤抖着,承受不住那眼泪的湿滑,就像被浸湿了的一张毛头纸,显的格外的悲伤。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头子一向对儿子们偏心。他心里,眼里,就只有四河那个小儿子。没办法,人人都拣软柿子捏,亲爹亲娘,也是拣好说话的儿子说。
一旦有个为难招窄,老头子肯定去四海家,也不管四海多难,总得把他自己的难处转给他不可。没办法,稍微跟四河一提,他不是骂就是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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