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似乎极怕这红衣丽人,讷讷地道:〃奴婢不知道,老爷做事,又怎么会跟奴婢说呢?〃
啪的一声,红衣丽人声音温柔,但渐露杀气,〃你这该死的贱人,老爷当然不会跟你说,但你这双招子是白生的了,自己的主子到哪里去难道不会看么?是了,你是看着那个狐媚子得宠了,愈来愈不把我放到眼里了。嗯,我也不拿你出气,等你主子回来,你跟她说,做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原来该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山鸡永远也飞不过凤凰的。若是她妄想飞上高枝儿,早晚有一日跟那地牢中的人一样。〃
地牢中的人,是什么人?
文晟也不管她们争执什么,只是想着既然被那姓张的关在地牢中,想必那人对他是极重要的。
手掌在墙上轻轻一按,身子像大鹏般飞掠出去。
随手擒了一个侍卫,逼问出地牢的所在,点了他的昏穴,剥下他的衣服穿了,将他藏妥,施施然往地牢而去。
进入地牢比想像中的容易,想来府中大寿,连看守牢房的侍卫也沾了光,油污满布的桌子上淋淋琅琅摆满了下酒的小菜,那些侍卫显然已经有了酒,见文晟进来了,大着舌头道:〃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呢,你。。。。。。你来做什么?〃
文晟笑道:〃兄弟也不是来换班的。只是主子体恤几位大哥辛苦,让做兄弟的来问问可还缺点什么,不够的话兄弟再去添些。〃
那人眉开眼笑,也没细想文晟的话,〃这还像句人话,主子在前头摆宴,咱们做奴才的就在这鬼地方守着一盏孤灯。说实话,真不懂主子关着这个书生做什么。。。。。。瘦。。。。。。瘦泠泠的一个人,要家世没家室的,这么关着,也。。。。。。也不严刑拷打。。。。。。也。。。。。。也不放人,难道当真要养他一辈子么。。。。。。〃
文晟忍住阵阵令人作呕的酒气,脸上虽然在笑,眼中却冰冷一片,〃主子的事,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知道呢?主子方才说了,让兄弟去问那书生几句话!〃
那人打个酒隔,醉眼迷蒙,〃既然是主子发了话,你只管去问,那个。。。。。。那个书生若敢捣什么古怪,你就。。。。。。你就一巴掌过去,嘿嘿。。。。。。〃
文晟不愿与他多作纠缠,让他开了锁哄他去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只见牢房的一角黑乎乎的一团,似乎是个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文晟上前几步,推推他,没想到手指还没沾到那人衣角,那人却倏地睁开一双眼眸,虽然面目污黑,但那双眸子却像天边的星星一样,晶亮无比,〃我说过了,你们要的东西,我早就毁了,还拷问什么,趁早儿一刀把我了解,大家都落得清净。〃
文晟压低声音,〃你想死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姓张的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死。〃
那人愣了一下,〃你。。。。。。你不是他的奴才?〃他也是玲珑剔透的人,已经明白过来,〃你是来救我的?〃
文晟抿抿唇,〃你还走得了么?〃
那人动了动身子,他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年了,每日对着的只有这一扇小小的窗,看着日升月落,每过一日便在墙上划一道口子。以为今生没有指望,想不到今日居然有人进来。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其实心里对文晟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此时除了文晟他还能信谁?
心中虽然激动,但语气仍是淡淡的,〃他没有对我用什么刑法,但被铁链锁得久了,气血不畅。走是走不动的。〃顿了一顿又道,〃那人守卫众多,你若要带着我走恐怕要搭上一条性命,不如你先自个儿去了,来日再来救我。〃
这番话听来冠冕堂皇,若是以前的文晟恐怕立时便将他视作肝胆相照的人,但他与赵紫相处得多了,多生了几个心眼,知道他是以退为进,用话激他,这比死死纠缠让人相救更狡猾几分。便道:〃你先跟我说,那姓张的为什么要关着你?〃
那人咬咬嘴唇,〃以为你是侠士,原来你也是别有所图的。〃
文晟冷笑一声,〃天下有什么事是不求报酬的?何况我到这里来是舍了性命不要的。你连一句真话也不肯对我说,要我怎么信你?〃
那人想了想,权衡局势,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和文晟谈判的筹码。文晟若不能救他,对他来说不过是在这个地方走了一遭,但对自己来说,却是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挽回性命的机会。但若是自己和盘托出,他杀了自己灭口,到时候又有谁来救自己?
他没有武功,听不到外边的声音,但文晟却听到了。
他也不急,挑挑眉道:〃你要思量清楚才好,免得到时候又悔恨莫及了。嗯,外边的人想来是等得不耐烦了,你既然信不过我,我也没必要为了你冒这么大风险。〃说罢作势要走。
那人果然急了,〃我以前是他的师爷,他想做什么事都是由我出面的。先前他也请了几个师爷,平时他对他们推心置腹的,但我知道他这人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我们几人知道得太多,难免会死在他手里。果然几个师爷都相继离府了,他对我说他们遇到了难事,是到乡下休养去了。但他的话也只有傻子能信,我知道我是逃不过的,便把他在各地的来往交易记在一个本子上。他要杀我,我跟他说,你若是杀了我,这个本子将会公诸于世,到时候莫说是你的产业保不住,便是你的性命也要丢了。他最是怕死,自然不敢杀我,但又不能放我,便把我关在这里,想着慢慢把我折磨得疯了,就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脏事了。〃
文晟笑道:〃你既然说了实话,我也不能不守承诺。〃
那人看了看文晟,见他不过是个少年,热切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也只是一个孩子,你是不知道的,他们有多么狠毒。。。。。。〃
文晟勾唇一笑,眼中杀气凌厉,〃他们会杀人,难道我就不会?〃
脚步粗重,夹着酒臭的气息喷了过来,〃主子要问的话问完了没有?你待会回去,再让厨房给弄三斤牛肉来,这么点子东西连牙缝都塞不了。。。。。。〃
文晟笑道:〃好啊,只有牛肉怎么能够?还要酒才好!〃手腕一震,匕首从袖口滑落,银光一闪,那人连什么物事也没看清楚,只觉喉头一阵刺痛,有什么黏稠的液体涌了出来。
滴滴嗒嗒水泽一样的声音,身子软软的坐到地上,微弱的光线照在地上,诡异的鲜红。
那人跟着张穹椋,再狠毒的事都干过了,但到底是书生,亲眼见那守卫被人杀死了,眼睛圆睁,死状恐怖。连忙闭了眼别过头去。但那浓烈的血腥味却是避不了的,肠胃抽搐,趴在墙边呕出秽物。
文晟一把拉起他,皱皱眉道:〃真不该杀他。溅了血,这身衣服不能用了。〃转身便走。
那人也不知道文晟要到哪里去,想拉住他,一转眼又看到那依在墙边的尸体,胃部一阵抽搐,可是肚中没有食物,只是干呕。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惊得后退几步,看到是文晟才放下心来。
一样软绵绵的物事塞到手里,〃换上!〃
原来他是去拿衣服去了。心中暗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倒胆大得紧。〃
换了衣服,眼前一花,已经趴到了文晟背上。出了牢房,见几个守卫东倒西歪的,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低声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文晟道:〃想不到你做了姓张的师爷,还有这么一副柔软心肠。他们没有死,只是昏睡过去了。噤声,待会有人来问,你只管装酒醉。〃
那人听文晟如此说,面上一红,复而有些恼怒。难道做事狠毒也是他的过错,若不是这样,他哪里能活到现在?真想质问那少年几句,忽而又觉得自己可笑,没来由的和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生什么气,更何况他还小着自己几岁呢!
文晟背着他一路出了花园,他虽认不得路,但背上背着张府的师爷,由着他指点,倒也没遇到什么人,纵使遇到了,也只说是他喝醉了酒便蒙混过去了。转出内院,人多了起来,行事反而不如方才方便。
那人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口,叹息道:〃我们这副模样,要怎么出去?〃
文晟眉一挑,竟然背着他纵上了围墙。那人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般,参天大树在身旁渐渐矮了下去,一忽儿就已经到了墙外。
那人定了定神,只觉身子仍是虚的,在黑暗的牢房里关了一年,突然出来了,真像做梦一般。可是背着他的人身体是那么温暖,触目所及,平常的屋舍,覆了一层黄沙的泥土路,都成了如画美景。贪婪的深深吸一口带着干燥的空气,才想到自己的处境,附在文晟耳边轻轻地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文晟别过头,脚步不停,闷闷地道:〃当然要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还有,不要靠在我耳朵旁边说话。〃
那人愣了一下,见文晟连耳尖也红了起来。闷闷地笑了,这少年杀人时眼也不眨一下,行事完全不照常理,想不到竟这么害羞!
文晟背着那人一路急奔,自然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到了驿站,放下那人,才拍腿惊呼,〃糟糕糟糕,我竟然把那小子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第三十四章
正懊悔着,突然听见院子里一人大笑,〃难得你竟会记挂着我,还以为哪天我被你拖累死了你连眼泪都不会流的。〃
文晟一边从水盆里绞了帕子丢给那人,一边高声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一身武艺,虽然比不上我,难道还能连几个看家护院的也打不过吗?没的堕了你父亲的名头。〃
陆焕推门进来,笑吟吟地道:〃谁像你那样三句还没说完就喊打喊杀的呢?〃眼光一转,嗯了一声,〃这个人是谁?难道你就是为了他把张府弄得天翻地覆的了?〃
那人眉头一皱,〃他们发现了?那这里是不能待了,虽然是驿站,但他们什么时候怕过官家了?〃
陆焕多看了他两眼,摇摇头道:〃我好端端的在那里坐着吃茶说话,忽然见护卫多了起来,又不见了那个整天生事的小子,便猜想是出了什么事。〃眯眼一笑,〃想不到果然被我料中了。〃
文晟沉声道:〃我料着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搜,人道是偷来的东西喊不得,明火执仗的一弄,还不正说明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么?〃
说话间那人已用巾帕把脸上擦拭净了,虽然脸色惨白,但面目清秀,想了想道:〃你既然把我救了出来,我先前应承了你,也不能食言。只是怕你们没有胆子跟他们作对。〃
陆焕看了文晟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不知道文晟先前跟那人说了什么,吐露了身份没有。想了想便道:〃你说他没有胆子,现今还不能跟你说,但天底下除了皇上,他是不会怕什么人的。〃
那人早就看出文晟气势不凡,心中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但现今听陆焕这么一说,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便抿了唇笑道:〃既是如此,那再好也没有了。我将那个本子放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除了我是没有人会知道的。要是有了它,只要你们不怕他背后的主子,就定得了他的罪。〃
文晟凤目一睨,〃你总说主子主子的,到底他是个什么来头?〃
那人轻轻一笑,撩了下摆在椅子上坐定,气度闲适,与在那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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