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一阵抖动,我几乎站立不稳。瑞萌的脸立刻又吓得煞白,说:「原来您不是……那落迦神发现我们了,快逃!」她跳起来就抓住绳子往上攀,却被我制止。
「等等,」我拉著绳子,斜瞥著她说,「我先上去,你回去裡面,把我的鞋跟地上的黑色背包都拿出来,然后再上来。否则,如果万一你跑了怎麽办?」
她急得不住颤抖,但却不敢反对我的意见,只好立刻转身,飞快的跑了回去,帮我拿东西来。
我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去。姐姐我连动作片也是专家,这点高度是小意思。顺利上去之后,一眼就望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个反映著月光的亮闪闪的东西。
走过去想要捡,脚却踩到了什麽,只听有沙沙声。我低头看去,好像是一张纸。我拿开脚丫,这张纸瞬间碎裂成不尽的飞灰,四散了。不少灰烬还沾到了我身上,我把这些灰拍掉,弯腰拾起那个反光的东西,果然是我的手机。但萤幕已经呈蜘蛛网状碎裂,连机壳也凹陷了。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谁会这麽丧心病狂,居然把别人的手机砸成这样?又看到旁边有头似牛非牛的灰白毛色动物,鼻子上有角,头上的毛很长,正在舔地上的沙石。
该不会…是被这头牛踩的吧…?
我正在怀疑的打量著牠,身后出现了呼赤呼赤的喘气声,回头看,是瑞萌爬了上来。她脖子上挂著我的两隻鞋,肩上还挎著我的包,一边急喘一边说:「快逃……不然……快来不及了,我们都会死在这裡的!」
我明明在这下面住了好多天都没事,怎麽你一来就成这样了?我顺手把手机的残骸装进包裡,拉好拉链,然后才问她:「那头牛是你的?」
「是……牠不是牛,是马。」她看看天空,已经紧张到牙齿在不停上下互击,却还是老实的告诉我。
就在这一刹那,天空忽然昏黑。我抬头看,只见月亮边上飘来了大片黑云,转眼就把月光全部遮住,接著,一道亮黄色闪电从云中直劈下来,落在离我们约十米远的地面上,轰隆巨响,地上的沙土如烟般腾起,呛得我们直咳嗽。
「咳咳咳……女神姐姐,快逃!」她一把抓住了我,把我推到马背上,然后拿手掌在马屁股上死力的拍了一下。于是这头长角的马狂嘶了一声,发足拼命往前跑。
我骑著马、她挂著我的鞋子光著脚,都不要命似的往前方一片密林狂奔。在我们的前后左右,又是数十道闪电接连落下,金色跟白色光芒不停闪动,炸裂声震耳欲聋。
这下子我知道有多要命的恐怖了,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用力抓紧马的鬃毛,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
远远的,密林背后也有白光闪动,随即就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糟了!」瑞萌大叫,跑得更快。我们一直到穿入林中,才闻到愈来愈刺鼻的焦糊味,前方是一片白色石滩。跑过石滩后,闪电渐渐稀少远去,眼前是看不见边际的广阔大地,没有任何高大建筑,也没有城市的灯火。
孤独的原野上,熊熊火光燃烧著。
瑞萌走到火场前面,跌跪下来,大叫:「爸爸!爸爸!」放声大哭。
完全摸不著头脑的我望著火场内,依稀可辨认出大小帐篷跟房屋的形状,还有篱笆。所以这原本是一个村庄吗?为什麽会起火?
难道……和刚刚的闪电有关?
「等等。」我忽然把手放在她肩膀,问:「怎麽一个人都没看到呢?就算有火灾,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立刻被烧死吧?一个都没逃出来吗?」
可能是刚才太过慌张害怕,她这才意识到有问题,慢慢止住哭声,战战兢兢的靠近火堆查看。
确定没有半个人影。
「啊」了一声,她终于鬆懈,对我说:「爸爸他们可能躲到别处去了。」她垂头丧气的坐下来,「女神姐姐,我要在这裡等他们回来。」
我朝四周看了看,除了眼前这个女孩,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还有哪裡可去,总不能又回那个浆果地洞去吧?我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扶著自己的脸侧,望著火光发呆。
无事可做,前路茫茫。我让她把背包递给我,伸手翻找剩下的那瓶水,指尖却碰到了一个方方硬硬的东西,忽然想起来,这是那本被我忘记了好久的书。
我把书拿出来,目光落在封皮上,只有几个手写的汉字。其实这并不算书呢,之前就打开过,看见裡面的内容也是手写的,似乎是某个人的日记。有些字迹模糊掉了,还有缺页。
就当作消遣,就著跳跃不休的火光,我又读了一遍:
「2013。12。18
在地球上最后3个月的纪录。
在大型街头广告版上看到新闻了,
ISON慧星正在靠近。
……
支撑了45亿年的这伟大的彗星,将会来带我回到我原本所在的地方。
……
新的命运已经开始了。」
跟著彗星回原来的地方?哼,写小说吗?我腹诽道。
「2013……
是那个女人……
明明是抄袭别人的报告还硬说是自己写的,
那个厚脸皮的,最后喝了个烂醉如泥,
跑进来了在地球上最舒适的我的家。
……
喝醉酒的女人,酒品差的女人,目中无人又无知的女人,
是最讨厌的。隔壁搬来了一个那样的女人。
……」
……不知道为啥看到这裡觉得有点火大。对一个女人评价这麽刻薄有必要吗?我也爱喝酒呀。
「2014……
但是现在我很害怕,
因为有了一个,我不想要被忘却的人。
现在马上就要到另一个世界了……为什麽偏偏是现在……
……
……
不断反覆唸著这个名字,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2014……
……
能够和她一起相处的时间,
就像星光一样,珍贵而渺茫。
但是我知道,那样的时光是不能够无穷无尽的。
还有, ……
如果我错过了这次回去的机会,
我有可能在这个地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死去的。」*
照字裡行间看,写日记的,应该是个男人吧?真是前后矛盾的内容…
所以……他最后死了吗?
我记得后面都是空白页了呢…
随手继续乱翻,却突然发现有写字的还有一页,就紧接在我刚看到的内容后面。
奇怪,这是什麽时候出现的?以前都没发现呢。我看书不认真的习惯真是没救了。
我继续往下读。
「2018。10。15
错过航班的原因,还是未明。
大概在医院住太久了,回家后觉得陌生。
总感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前面有几页受潮沾黏损坏了,从这页开始写吧。
金仲和认为水路贸易的部分需要再斟酌,其实他不够了解前因后果,毕竟在职只有九年,太短了。
不过,在尘封的故纸堆中查找资料真是麻烦。
自大病初癒,近来心态屡屡焦躁。
而养生之道,应在畅怀正气。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应自省。」
前面还看得懂,后面是在说什麽呀?一堆朝鲜话。
我阖上本子,放回包内。
改拿出矿泉水瓶子,拧开隔空倒进嘴裡,擦乾嘴角的水迹,递给了瑞萌:「喝些吧,你应该也渴了。」
她诧异的摸摸瓶身,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学著我的样子倒了些进嘴裡,同样举起手背擦了擦嘴角。
我「噗赤」的笑了出来,伸手接回水瓶,又拍拍她的头:「你怎麽敢独自跑进那个洞裡?太危险了。那个什麽神,如果不许人靠近,为什麽不修高牆拦住大家?万一有人误闯,不是白白送命吗?真是荒谬!」
「嘘!」她赶忙举手示意我,「这裡还是很靠近,千万不要乱说话。女神姐姐,你知道吗,刚才只是小小的惩戒,要是真的发怒,传说那落迦神曾经毁灭过一整片大地呢。他只睁开眼睛一看,数不清的人就变成了灰烬。」
「切!」我摇摇头,指著自己的眉心,「姐姐我还能从这裡放出一道光,把太阳烧成水汽呢。」
「真的?」她信以为真了,有些害怕,「姐姐你也是女神,别这麽做,冬天已经够冷了。」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傻呢?我有几分怜悯的望著她:「你有没有想过,从云层上面打下来的,也有可能不是神力?」我试著啓发她,「说不定是某种武器,比如会飞的铁鸟,上面射下来的光或者丢下来就会爆炸的石头?」
「会飞的铁鸟?光?会爆炸的石头?那不就是传说中神的法宝吗?」她倒觉得我在说傻话了。
我沉思了一下,照这麽说,很可疑喔。再怎麽看,瑞萌的认知也跟那落迦荒原上的东西相差太远了,完全不像同年代的事物。难道,那个神,和我一样是穿越者?
那是不是只要找到他,我就可以回去了呀?
「瑞萌,」我正视著她的脸,认真的问,「你知不知道,那个那落迦神,有没有人见过他呀?长什麽样?跟我们说一样的话吗?叫什麽名字?住哪呀?」
我的一长串问题令她彻底呆滞,隔了好几秒才摇摇头:「没人见过,就算有,也不可能活著回来。传说中,那落迦神是一团黑雾,目光是会让人燃烧的闪电,声音会震裂石头。名字倒是有,可是……」她咬咬牙,凑到我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没人敢叫出来,怕会招来噩运,姐姐你也别叫。我悄悄的告诉你,他的名字是……卡拉耶摩。在上古语中,是死亡的意思。大声喊的话,就会给自己招来死亡。」
「真的这麽恐怖?」我被她的神情吓到了几分,这也太奇幻了吧?
「真的。」她肯定的点点头,看了看我,又说,「女神姐姐,等我爸爸回来,我可以介绍您给他们认识吗?」火光中,她恳切的双眼如此明亮,「我的族人都会很感激您的。您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住一阵子。不论需要什麽,我们都会提供,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问我爸爸。」
在这个莫名其妙、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能够找到安身之所,真是太幸运了。
我自然答应下来。
之后,果然有人找来,把我们带到附近的小丘陵群中,找到了瑞萌的爸爸。
部落的新住地是一块不大的平地,四周也有树林。原来,张富荣首领发现女儿偷跑出去,猜想她一定是为了偷取神果而闯进了禁地,恐怕将会引来神灵的怒火,因此提前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暂时避难了。
不得不说,他们对那个什麽卡拉耶摩的臭脾气真是了解啊。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张富荣满脸病色,讲话气喘吁吁,连站也站不大起来。他约四五十岁,身材不高。这群人中,连男人也几乎都比我矮呢。他们的长相都是亚洲人,只不过肤色更黑黄。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瑞萌一见面就叫我女神不是没有原因的,韩流女明星跟原始部落的人站在一起,能不显眼吗?
首领小心的谢过我,又虔诚的对天礼拜、感谢神明,这才把那颗浆果吃下。
真有什麽特效吗?我觉得未必。我可是吃了不少呢,只是不会肚子饿而已。但他脸上的愁容确实立刻减少了,如果心能放宽,病应该也会比较有机会好吧?
从这天开始,我就在这村庄中住了下来,跟这些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