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裡正在报导著:「北韩领导人金正柏,传言因在视察赴战郡土地改革状况时遇袭受伤,已多日未露面。而本应与前几位领导人一起挂在北元山政议厅牆壁的大幅照片也依旧留白。更有传闻,各大电视台存档与知名视频网站上的元帅讲话影像近日神祕消失,本台记者实际搜寻,凡有『金正柏演说』关键字的影片均无法播放,网站方面表示原因不明,令此事真相格外扑朔迷离。据说金正柏遭击后脸部受创,因此无法露面,正积极寻求治疗中。另外……新义州市及沙里院市工业特区的成立,似乎意味著全国改革进度并未受到影响,接下来是否将带来政治体制的变革,全世界都拭目以待。首尔电视台记者李维和于坡州市报导。」
「终于没躲过呀。」我想起那天金仲和不是才感叹这个北韩新领导人居然可以行事这麽高调却在数次暗害中毫髮无伤,可见人真的不能说大话。
接下来开始播娱乐新闻,都敏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然后抱臂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沉思起来,可能是又想到什麽学术问题了吧。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我知趣的转身往盥洗室走,打算先刷牙洗脸。看看牆壁上的时钟,也快八点半了,我们跟诊所预约的时间是十点半,应该完全来得及。
今天要穿什麽呢?我对著满架子的各个赞助品牌发呆。到目前为止腰围多了一圈,以前的裤子是穿不下了,但宽鬆点的上衣或连身裙就完全没问题。现在流行时尚准妈妈风,孕妇装也都做的很有品味,但我还穿不到。最后我挑了件有银蓝两色不规则圆点的直筒连身裙,想著恰好可以跟他配成一对。
穿好衣服,正在化淡妆时,他走进来,站在旁边瞧著我。
我问:「你吃饱了?」
「我煮了粥,一起吃吧。」
「等等喔,我还没按摩完。」我拿起按摩梳刚梳了两下,手裡一轻,梳子已被他接了过去。他看了看这背面成拱形还佈满球状凸起,前面有无数小齿不停震动的梳子,有点犹豫:「这种东西……有什麽效果?」
「有音波震动耶,可以让头髮柔顺光亮,头皮血液畅通,保持年轻。」我兴致勃勃的介绍,这可是我最近电视购物的战利品之一。
他顺手拿起帮我梳了两下,但手势太轻,反而一点FU也没有,男人做这种事的确不在行。看他的神情,仿佛这是什麽有巫术的东西似的,颇有些不以为然。
我哼著说:「还给我,等到你快要开始长白头髮,我就帮你也买一把。」
听了这话,他望向镜子中。坐著的我跟站著的他,一个雪肤花貌,长髮及腰;另一个身姿挺拔,英气内敛,两眼灿若明星。他弯腰凑近我,凝视著镜子裡我的眼睛,对我说:「要等到那一天,应该不太久。颂伊,你有没发觉,我现在看起来已经比你大上几岁?」
有吗?我摸著自己的脸。自从回到这裡,我是有发现身体跟以前不太一样。皮肤更显紧緻放光,脸似乎小了一号,面颊鼓鼓的饱含胶原蛋白却又不显胖,嘴唇几乎不用上唇彩就粉都都的,眼睛大大、神采奕奕的模样完全就像大学生年龄。反观都敏俊,下颌跟脸颊的轮廓似乎清癯了些,更有稜角,唇上的鬚根影子更明显了,眉眼间也添了些成熟男人味。
这麽看,的确像是刚二十出头的女孩跟已经出社会的男友在一起呢。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虽说想要这效果很久了,但当真得到了,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我把梳子放下,问他:「都敏俊,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站著看我,一开始没回答,等到要说话时,还没开口,忽然又现出犹豫尴尬的神色,把话收了回去。
我用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檯面:「说好了什麽都要坦白讲的。你要是敢瞒著我,我就……不要你陪我去片场了,我要自己出门。」
「……千颂伊!」他无奈的打断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知道该怎麽说。」他说著,居然脸红了。
我静静的等著他,眼神很清楚的表达了我绝不放弃的坚定。过了片刻,他才有些为难的接著说:「你……不是有一阵子,用我的血……后来虽然不需要了,但你的体质已经有了变化,吸收到我的血液,还是会有些作用。那就是托丽丝留下的改变。」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我什麽时候又喝你的血了?」
他的脸更红神情更不自然,脚尖转动了个方向,似乎想走开,却又不得不继续:「晚上当我们在一起,你似乎也可以通过床笫之事吸收,……那个……的成份……其实跟血浆是一样的。」
难怪人家说,腼腆的猫先上……灶台。大早上的就说起这种话题,害我忽然间不知要如何反应,愣愣的看了他好半天,竟然觉得脸上发热。千颂伊,上一次你害羞,是什麽时候?真的有点想不起来耶……
「都敏俊,你……不是在开玩笑?」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什麽时候跟你开过玩笑?」看到我惊慌的样子,他有些莫名其妙,反倒恢复了些镇定,「好几天前我就打算告诉你了,迟早也会被发觉的,你要有心理准备。说是去做了整容手术,也许可以应付过去。但那也是十年以后的事了。再过几十年,或许我们只能改换身分,或者搬去别的国家住。」
那不是重点好吗?我拉住他的手:「那怎麽办?你会愈来愈老?我愈来愈像小女孩?这样也不行呀!不行的!」我都快哭出来了。
「……」他尴尬的解释,「你又想到哪裡去了。我看最大限度也就是现在这样,而且那是你的变化,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不至于受影响。」
「但你……你不是说你看起来老了几岁?」
「千颂伊……」他举手抚额,十分困扰的样子,「你真的应该多动动脑。用进废退,外表虽然可以延缓衰老,大脑却不会自己进化。我真担心你顶著年轻人的容貌,脑力却像八十岁老人。」
「打住喔,」我不爱听这话,抬手制止,「别说了。直接讲正题,解释一下,三句话之内让我明白。」
「那是相对你来说的,我没变但你却年轻了好几岁,我看起来不就比你大了几岁?」
原来是这样……不过,可是……我抓著他的衣服站起来,摸摸他的脸:「那你为什麽看起来好像瘦了?」
「有吗?」他看了看镜子中,「偶尔会这样。大概是最近想的事情比较多,课题也忙。」
「喔,明白。」我说,放开手,他立刻本能的把衣服上的皱褶拉直。「来,先吃早餐好了。」我拉著他往饭厅走去,认真的对他说,「你要多吃点,OK?我们一起吃。」
到了诊所,因为是特别预约,所有检查都在同个房间完成,都敏俊全程陪在我身边。护士抽血时,他也在旁边看著。还好护士的手势很熟练,一下子就弄好了,也不疼。
在休息室等候时,他帮我按压著手臂上被抽血的小伤口,以防我不耐烦乱动把棉花团弄掉。我用右手拿著刚才医生给的宝宝超音波照片,一边微笑著看,一边问他:「这裡是头,这是肚子,那这个小圆点是什麽?」
「是手。」他看了一眼,肯定的说。
这麽说,宝宝正握著小拳头,朝我们挥手呢!我看著黑黑的照片背景上两大一小三个白点,嘴角忍不住的扬起。虽然很模糊,但只要想到这是我们俩生命的结晶,就怎麽看都觉得好奇妙好可爱。我把照片慎重的收进皮夹裡:「回家帮我找本厚厚的书,夹在裡面,等到宝宝长大再给他看。好可惜,阿别小时候都没有拍到这种照片。」
「做成一本相册吧,应该有办法。」他说,「这些好好保存就可以了,世上的事,岂能尽如人意。」
几分钟后护士进来了,告知我们筛检结果要一週后才知道,并通知我们可以离开了。
「去一趟张律师的事务所吧,」替我穿上大衣后,当我挽著他的臂膀往外走时,他这麽说。
「好,有什麽事吗?」
他点头,看著我说:「最近有项开支,需要你的共同签名。」
「哦?是买房子的款项吗?」小数目应该也不需要特地让我知道吧?金额应该不少。
「是提供给美国B612基金会的款项,做为完成『哨兵』红外线早期预警太空望远镜计画后续阶段的资金,这是一项监看小行星的计画。」他发动车子,接著解释,「根据某些资料,地球周围约有上百万个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小行星在太阳系中运行,撞击事件是迟早的,我认为甚至很可能在这几十年之内就会发生了。这跟你所提到的事件相吻合,我们必须著手预防。
虽然地球上已经有许多机构正在进行这项工作,但监看小行星所用的红外光波段望远镜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观测太阳方向的天体。
『哨兵』计画发射了一座巡天望远镜,绕著太阳运行,所以当背对著太阳向外观测时,就可找到从地球上观测不到的小行星。上个月我曾经通过允才的学校向该计画正式提出申请,要求取得他们观测到的原始数据,却被拒绝了。原因是他们的观测时段突然被某个不具名的研究机构暂时全部买断。不确定那个研究机构是否会进行正确有效的监控,我只能表示会帮助筹集用来测试后续『增强重力牵引机』计画的资金,希望可以分享部分资料……
……千颂伊,你有在听吗?」
他只说了几分钟,但我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连车窗外的景色都快变成数不清的星星了。听到叫我的名字,我一脸恳求的望向他:「在听了,但是都敏俊,我有个建议。」
「什麽?」他匆匆的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去了。
「虽然说是事情都要一起商量,但可不可以不要讲那麽多细节,说重点,把我听得懂的那部分告诉我就好?比如,款项一共是多少,要在哪裡签名?」
这两个答案在张律师的事务所得到了回答:我在好几份授权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上方的总金额是220;000;000,是美金。
听说当钱的数目大到某个程度之后,人就会失去估算的能力,只知道后面有许多个零而已。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只有一个感叹,果然任何跟天上星星拉上关系的事物,都是很贵的。
回想起曾经对我说过「外星人为何要帮助地球人?又不是自己星球的事情。」这句话的他,跟现在的他对比,真是判若两人。也对,既已成为地球女婿,又快是两个地球小孩的爸,就算想把自己当作完全的局外人,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吧。他花了这麽多心思分析北韩的现状,又直接出资帮忙建设监控小行星的计画,每天除了陪我外出跑行程之外,还要接送已经开始上幼儿园的都宇别,实在是很忙很忙。
到了假日,千允才几乎都会过来,大中小号三个男人有数不清的活动项目。有一次,宇别跟允才把家裡当成了遥控汽车赛场,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沿途规划了弯弯曲曲、绕行餐桌桌脚再从沙发旁经过的赛道,两边摆上许多竖著小旗子的感应器,还在起始点设置了计时装置,然后开始比赛。宇别跟允才是红队,用遥控装置加上摄影机来分析转弯时看不见的死角;都敏俊一个人当蓝队,没有遥控或者监看装置可用,眼睛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就必须很小心的加上听力或者别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