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什麽前世?四百年?」我发现新大陆了,「来说说看呀,老公。」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正从行李箱往外拿东西的手顿住了,随即转过身去:「没……没什麽。」
开玩笑,论起死缠烂打、软硬兼施、抽丝剥茧,自汉江以南,我若是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不到片刻,就从我这隻只要被打乱阵脚就很好套话的老公嘴裡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也就是说,那根簪子的主人,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你觉得是我的前世?她是地球上第一个见到你的人,是个望门小寡妇,最后还为了保护你而被乱箭射死了?」我总结了一下,「这太超越常识了,简直比我刚刚在露台上乱编的故事更魔幻!难怪编剧常常说什麽,故事来源于生活,我简直就是生活在故事裡的人呢!」
「不过这也完美的解释了,为什麽我第一次看到那根簪子就觉得很眼熟,和为什麽我非常讨厌朝鲜时代!」我恍然大悟的下了结论,「原来那幅画原本就是我送你的,早知道就不用跟古代的自己吃醋了。以后你想挂哪就挂哪吧。」
听完这麽一长串以及我的结语,都敏俊看著我,表情好像看到外星人似的,又像是头痛般一直呆呆的拿左手扶著额头。然后他慢慢站起来,往楼梯的另一边走去:「我先去洗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前世今生
由于完全没听见水声,又等得有点久,我不太放心,在楼梯的另一边找到了浴室。「老公,你在裡面吗?」我在门口问,「我要进来萝。」
他没有回答,我就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浴室也很特别很大,呈圆形,地面和四壁都是象牙白的大理石,同样拱形的屋顶斜面挖了一个洞,镶著有些混浊的一大块半透明的石头。角落只开著小灯,星光就穿透那块半透明的石头,安静的洒落下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坐在淡蜜黄色的石头浴池裡,倚靠著一头鱼尾狮石雕,水流只细细的从狮口中流下,在池中汇聚成刚刚淹过他平放在地的两条长腿的深度。
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上身全luo,肩宽背直,恰到好处的胸肌与精实的腹部没有一丝多馀的赘肉,即使光线朦胧,胸前莓红的两点依旧醒目。他的黑髪湿透了的贴著眉骨,眸子清亮如常,听到我的脚步声就转过来望向我。但看了一眼之后,就把目光垂下去了。
我只穿著浴袍,头髮随意挽在脑后,腰上的带子打了个鬆鬆的蝴蝶结,短打的衣襬下露出两条光著的腿。
都真正在一起了,穿什麽,穿不穿,其实应该都无所谓,但我觉得女人还是保留点神秘感比较有诱惑力。至于他,都在洗澡了还围著浴巾是为什麽呀?!
我有点不满的爬到池沿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洗好了没呀?怎麽不回答我呢?」
近距离看他,被水凝结成一绺绺的额髮间,显出了两道粗黑的浓眉,眉头微蹙著。长形而尾端上翘的俊目周围,每根如染料染过般漆黑的眼睫毛都在眼中投下淡淡的阴影。笔挺的鼻梁,看起来就很柔软的丰满嘴唇,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真是张令人怎麽看都看不够的脸孔呢。
看他的神情,是有什麽烦恼吗?我伸食指轻揉开他的眉头:「想什麽呢?」
他却忽然捉住了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圈住我的腰,如狮子搏兔般轻轻往下一拉。我就「啊」了一声,整个人被拉进了浴池,跌坐在他怀裡。
我靠坐在他的右大腿上,那湿漉漉的肌肤温热光滑的触感让我的脸慢慢变红了。
他的手臂环抱著我的腰,面对面的凝视著我,突然低声说:「千颂伊,对不起。」
「什麽?」浴袍吸水之后沉甸甸的下坠,我担心著前襟会自动翻开,随口问道。
他极为认真、坦白的看著我:「如果我也一开始就不去怀疑自己的感觉,不去怀疑这缘份,我们早该在一起了。你也就不用经历后面那些困难和危险。我当初不应该掩饰、逃避,以致浪费了这麽多时间。」他头一次这麽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对不起。」
我呆呆的看著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和他如此贴近。往常,他总是说:「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岁吗?」或是「你知道了又能做什麽?」他什麽都会,什麽事都自己处理好了,也什麽都不告诉我。
这是第一次,他对我说出了自己心内的烦恼和犹疑,还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以往的他总是像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而我只是受他呵护与保护的那个,现在我才真正看到他对我打开了心门。
「老公……」我眼睛润湿,目光往下方飘了一下,对他说:「既然你都说不再掩饰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洗澡为什麽要围毛巾呀?」
他只愣住了半秒,就微笑起来,手臂微微用力将我抱起,然后另一隻手果断的抽开了浴巾,扔到一旁!
这下换我倒吸一口气,摀住了脸。
我听见他哈哈大笑,连坐在他腿上的我也随之不停抖动。我的脸热得像烤过的龙虾,从指缝裡偷看他,很少很少看他笑得这麽开朗呢。
(自删)
水面上浮动著淡淡的栗子花气味,他俯在我颈窝,润湿的眼角餍足的斜斜看著我,已经烧红到晶莹的耳廓上还沾著不知是水珠或汗滴。我也用尽全身剩馀的力气对他微笑了一下,这是那天晚上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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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酣睡,连梦都没做,最终被晨光唤醒,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往旁边看,身边的床是空的。
前一晚的激情尤在,我有些脸红的领悟到,为何有人会沉迷溺于床笫之事的极乐。原来身心契合的感觉是这麽美好。
我把身上的睡衣拢紧,试著坐起,把脚伸到地板上,恰好碰到了一双整齐摆放好的拖鞋。露台的窗半开著,微风轻轻拂动著飘垂的白纱。
山上清新的空气带著某种沁人心肺的香草味,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麽,我侧耳倾听,屋内一片寂静。
「都敏俊?」我唤著他的名字,扶著床柱站起来,走到楼梯边往下张望。没有人。
应该不可能走远吧。我往露台走去,一面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感到神清气爽。
趴在石砌栏杆上朝外眺望,整面的湖景映入眼帘。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原来山崖下靠近湖水的斜坡上深紫浅紫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薰衣草,香气就是风从那边带上来的。远处的湖面上阳光闪烁,其间还缀著点点白帆。我欣赏著美不胜收的色,怎麽也看不够,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裡也不错呢。
回头看看,他还没有回来。我无聊的摸摸站在栏杆上的一个小天使石像,他长著两隻大翅膀,风吹日晒雨淋,不知在这裡多久了,上面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岁月痕迹,但依然精緻美貌。
「你很多岁了吧?就算再过一百年,看起来还会是个小孩呢。」我对它说,拍拍它的头。两米之外还有另一个天使石像,站立的姿势不太一样,神情也更端正。我看著它,忽然联想到曾几何时坚持要保持两米距离的某人,不禁微笑起来。
「很想靠过来吧?」我朝它说,「这麽多年一个人看风景孤单吗?让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靠近点。」我哼著歌,挪过去试著抓住它的手臂下方,往上轻抬,原本只是玩笑的行为,谁知咔塔一声,石像居然断裂了,膝盖以上的半截身体被我拿了起来!
被我拿起来了!
裂成两半了!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无限迴圈这两句话,石像脚下的碎屑化为烟尘被风吹向匈牙利之海。我缓缓的把手上的半个石像翻过来,又看看它原本站立的地方,那裡只留著它的膝部以下,也就是两隻脚丫。
谁来告诉我这是复刻品,不是几百年前的古董艺术品呀?我欲哭无泪。但据我所知,以我家敏俊对古董百年如一日的蒐集执著来说,这个可能性真的不大。
它是因为放在外面太久所以风化了吧?是吧?是吧?
我试著把它拼回原处,但因为不少碎片都掉落在地上,雕像又是空心的,薄薄的外皮已经七零八落,站不住了。我颓丧的打量著那双断脚,这真是……或许我天生跟古董相剋呢?
这时,佈满灰尘跟石渣的脚丫内,有一点闪耀的光芒吸引了我的视线。我狐疑的凑过去,看见裡面有样金色的物品。
拨开石渣,抹掉灰尘。一点一点显露出来的,是一把月牙状、镶满了许多深红色石榴子般宝石的梳子。我把它拿出来,入手沉甸甸的,应该是黄金製成,上面还用已变成暗黑色的银丝镶缠成月桂枝叶,宝石的光芒流转,看起来非常美丽。
看梳子的大小,应该是装饰品,别在头髮上那种。藏在石像内部,至少也应该是跟石像製成同时期的东西,所以也是古董。那时候应该没有人造宝石吧?宝石也是真品吗?
一时好奇,我拿著梳子走到衣帽间,对著落地全身镜挽起头髮,把梳子放在头上比划。仔细一看镜子裡的自己,我却忽然愣住。只见脖颈侧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胭脂色红印,两边都有,拉开衣领,肩膀上也是,还有胸口……我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感到脸在烧。
难怪……没带我外出早餐呢。
在这一分钟,突然好想念他……我对著镜子发呆。以前也常这样,只要一阵子没看到他,就会想他是不是又离开了,要多久才能回来,是不是还能再见到,如果再也见不到了……该怎麽办……这些琐碎的恐惧总会在我最孤单、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冒出来,而人总是会有负面情绪占上风的时候。
但怎麽也不应该是现在呀,我明明这麽欢喜,好不容易才等到的现在。
我深深吸气,放下梳子,回房去找手机。手机在床脚的矮柜上,只有一隻,是我的。那麽他的一定被带走了,也就是说,他不是离开,只是暂时出门。我立刻感到自己的心落回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果然是想太多了。我回去盥洗室,想在他回来前整理好一切。但当我打开洗手台上的黄铜製水龙头洗脸时,忽然觉得这安静的房子裡有什麽让我觉得格外的不安。是某种隐隐约约的、阴冷的气息,是随著风而来的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云层,或是一种空洞的失落感。我转头从窗户望出去,外面依旧阳光明媚。
然后我的眼角馀光在镜子裡扫到了一点金色耀芒。
回过头来,往镜中的自己看去,鬓边戴著的,正是刚刚那把红宝石金髮梳。
天色暗下来了。
你知道女人的髮髻有几种梳法吗?有像蔷薇花一般绽放的扁角圆髻,有如半边山丘的坡式,有用假髮撑起来的扇子头,还有……曾经我最常用的编织了金银丝梳成的小股髮辫,再堆盘到一侧,插上我喜欢的髮梳。但是今天没人在身边帮忙,我只能简朴而委屈的结了双股细辫在脑后盘起,其馀的黑髮就让它们随意垂下,半遮住如牛奶般洁白的小巧圆润的肩头。
我对著镜子裡转了半个圈,很满意这张标致的东方脸孔,身材高挑又不失窈窕,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绝代佳人。幸运女神终于眷顾我了吗。
只不过,房间裡能找到的衣服,都太简单粗陋,太不华美了。千挑万选之后,我才勉强接受了一条深红色长裙,裙子虽然毫无装饰,剪裁却还不错,贴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