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憨憨笑道:“好,你想吃什么我便做什么。我这几日过得好生奇怪,人人都以为我是石破天,有叫我做什么石中玉,我身上明明没有的伤疤却突然有了。真是奇怪之极。师妹,你知道为什么吗?”
连承刚要答话,却听见白万剑怒道:“小孽种,你居然还叛出师门改投他派?!”
白万剑此话一出,连承本已缓和的脸色瞬间寒下来,看着犹自怒气冲冲的白万剑不由怒极反笑,道:“笑话,我师兄妹何时到过西域拜入雪山派我怎不知?莫不是你雪山派无人了,见人资质好便要强抢徒弟不成?”
谢连见连承怒气横冲,知她是为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但想起方才白万剑对自己的爱护情意,不由抓住连承的手,忙道:“师妹,不可伤了白师父。他人很好。”
连承转头,见他神色急切,心下思量一会儿,解下背后的包袱提在手中,便道:“你方才见他们演练雪山剑法,想来也看会不少。你且看看这路剑法,能记多少,又能忘记多少。此番你内力大成,拳脚之中可以带入内力了。剑法自然也可以学。”说罢,连承将包袱打开,里面露出来一黑一白两把剑,赫然便是当初谢烟客从雪山派手中抢走的黑白双剑。
连承将白剑提在手中,黑剑交予谢连,不等谢连反驳,道:“你且保管着,日后见了剑的主人再还与人家。”
谢连见连承如此说,自是欢喜无比的应下。手中紧握着黑剑,生怕从中蹿出什么人来又将剑抢走。
连承提剑入场,收敛怒气,对白万剑道:“摩天崖谢烟客门下二弟子连承,向阁下领教几招。”
连承此话一出,白万剑转睛看向谢连,怒道:“好孽种,当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连承脸上怒气一闪,原本被谢连劝回去的怒气此刻被白万剑一句一个孽种给激到极致,他的孩子是孩子,她宝贝的孩子便成了孽种?
连承怒极大笑,良久方道:“白万剑,我连承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便跟你姓!你家孩儿便是好的,我师兄与你无冤无仇,怎的便是孽种了?”
说罢,也不给白万剑辩解机会,提剑抢步,毫不客气的封住白万剑所有退路。连承拳脚兵器虽是传自谢烟客,但前世也耳濡目染不少招式境界,是以在谢烟客所教基础上又脱离出来。若不是连承自报师门,白万剑决计是认不出的。但连承手中的黑白双剑倒也让他明白,连承所说应是真的。
那黑白双剑当日被谢烟客抢走,如今连承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也不怕谢烟客找来,自然便是从谢烟客手中接过来的。白万剑见连承对谢连处处维护,两人之间情谊作不得假,心中也不由思量,莫不是他们当真认错了人?但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白万剑心中游移不定,是以面对连承之时剑法上也多了丝犹豫。但连承可不管这些,她家孩子被人指着鼻子骂孽种,是个人都有火,是以招招直往白万剑面门上招呼。
谢连见连承出招毫不留情,心中知道她怕是动了真怒,不由叫道:“师妹,手下留情。”待见白万剑那招“明驼西来”已然用老,连承的剑只怕要在白万剑的脸上留下印记,谢连顾不得许多,迈开步子直直的插到两人中间。连承见他突然跑来,连忙收住剑招,但内力已然送出,此番生生收回饶是连承经脉全通也被逼得气血一阵翻涌。
谢连见连承吐血不由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口中问道:“师妹,你有没有事?都是我不好,害你吐血。”
连承平复下气血,摆了摆手,道:“没事,你下次万不可这般冲上来。我若是没有收住手,你便命也没了。”
谢连见连承当真没有大碍,方放下心,道:“可是,白师父是好人,不能伤他。”
连承不由气结,谢连这些年虽有她相陪,她平日也讲些故事与他听,虽不至于不通世事,但谢连天性淳朴,到底还是有些憨。但这也正是连承所喜欢的地方。
连承看也不看白万剑一眼,随地坐下,对谢连道:“你在这帮我护法,若是有人接近,你只管用内力使我刚才的剑法用黑剑对敌便是。不用看他们出什么招,他们内力不如你,打你不过的。”
“唉。”谢连憨笑着应了,便当真站在连承旁边,手握黑剑,看着周围雪山派诸人,动也不动。
白万剑见两人之间情谊确做不得假,他虽不知那少年为何对自己如此维护,但心中也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认错了人。但一想起谢连腿上那梅花伤疤他便把这点疑虑抛到了一边。这世上断不会有如此相像到连疤痕也一模一样的人。
一想到此处,白万剑看向谢连的目光变得更加愤恨起来。他虽想上前将谢连制住,但看正在一旁调息的连承,心中不得不承认,他承了谢连的一份情。刚刚若不是谢连挡在他身前,连承那一剑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突地,白万剑弃了正对峙的谢连,提剑缓步来到中庭,朗声道:“何方高人降临?便请下来一叙如何?”
雪山派众弟子都吓了一跳,心中只道长乐帮的高手赶来,但却不闻外出巡视的两位师兄示警,显然来者武功颇为高明。但来者无声无息,白万剑又是如何晓得的?
(只听得拍的一声轻响,庭中已多了两个人,一个男子全身黑衣,另一个妇人身穿雪白衣裙,只腰系红带、鬓边戴了一朵大红花,显得不是服丧。两人都是背负长剑,男子剑上飘的是黑穗,妇人剑上飘的是白穗。两人跃下,同时着地,只发出一声轻响,已然先声夺人,更兼二人英姿飒爽,人人瞧着都是一震。白万剑倒悬长剑,抱剑拱手,朗声道:“原来是玄素庄石庄主夫妇驾到。”跃下的两人正是玄素庄庄主石清、闵柔夫妇。石清脸露微笑,抱拳说道:“白师兄光临敝庄,愚夫妇失迎,未克稍尽地主之谊,抱歉之至。”和石清夫妇在侯监集见过面的雪山弟子都已失陷于长乐帮总舵,这一批人却都不识,听得是他夫妇到来,不禁心下嘀咕:“咱们已烧了他的庄子,不知他已否知道?”不料白万剑单刀直入,说道:“我们此番自西域东来,本来为的是找寻令郎。当时令郎没能找到,在下一怒之下,已将贵庄烧了。”石清脸上笑容丝毫不减,说道:“敝庄原是建造得不好,白师兄瞧着不顺眼,代兄弟一火毁去,好得很啊,好得很!还得多谢白师兄手下留情,将庄中人丁先行逐出,没烧死一鸡一犬,足见仁心厚意。”白万剑道:“贵庄家丁仆妇又没犯事,我们岂可无故伤人?石庄主何劳多谢?”石清道:“雪山派群贤向来对小儿十分爱护,只恨这孩子不学好,胡作非为,有负白老前辈和封师兄、白师兄一番厚望。愚夫妇既是感激,又复惭愧。白老前辈身子安好?白老夫人身子安好?”说到这里,和闵柔一齐躬身为礼,乃是向他父母请安之意。白万剑弯腰答礼,说道:“家父托福安健,家母却因令郎之故,不在凌霄城中。”说到这里,不由得忧形于色。石清道:“老夫人武功精湛,德高望重,一生善举屈指难数,江湖上人人钦仰。此番出外小游散心,福体必定安康。”白万剑道:“多谢石庄主金言,但愿如此。只是家母年事已高,风霜江湖,为人子的不能不担心挂怀。”石清道:“这是白师兄的孝思。为人子的孝顺父母,为父母的挂怀子女,原是人情之常。子女纵然行为荒谬不肖,为父母的痛心之余,也只有带回去狠狠管教。”白万剑听他言语渐涉正题,便道:“石庄主夫妇是武林中众所仰慕的英侠,玄素庄大厅上悬有一匾,在下记得写的是‘黑白分明’四个大字。料来说的是石庄主夫妇明辨是非、主持公道的侠义胸怀。却不单是说两位黑白双剑纵横江湖的威风。”石清道:“不错。‘侠义胸怀’四字,愧不敢当。但想咱们学武之人,于这是非曲直之际总当不可含糊。但不知‘黑白分明’这四字木匾,如今到了何处?”白万剑一楞,随即泰然道:“是在下烧了!”
石清道:“很好!小儿拜在雪山派门下,若是犯了贵派门规,原当任由贵派师长处治,或打或杀,做父母的也不得过问,这原是武林中的规矩。愚夫妇那日在侯监集上,将黑白双剑交在贵派手中,言明押解小儿到凌霄城来换取双剑,此事可是有的?”白万剑和耿万钟、柯万钧等会面后,即已得悉此事。当日耿万钟等双剑被夺,初时料定是石清夫妇使的手脚,但随即遇到那一群狼狈逃归的官差轿夫,详问之下,得悉轿中人一老一小,形貌打扮,显是携着那小乞丐的摩天居士谢烟客。)选自原文侠客行。
白万剑面上一红,道:“不错,尊剑现下正在此处,却不在我等身上。待在下夺来奉上。”
作者有话要说:
☆、滴血终认亲
此时连承正调息好内息,听闻白万剑的话冷哼一声,道:“白万剑,你这话好不要脸!不枉你在江湖上闯下的偌大名声。‘气寒西北’当真是名不虚传!”
“师妹。”谢连见连承睁开眼睛,连忙将她扶起。
连承一说话,场中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聚集到她身上。石清闵柔自然也瞧见了连承手中所拿白剑和谢连手中黑剑。当初闵柔甫一进庙一双眼睛便落在谢连身上,她和爱子分别已久,乍在异地相逢,只想上前去将他搂在怀中,看他过得好不好,至于谢连手中拿着什么她虽看到,心中虽然疑惑,但自己夫妇的佩剑自己孩儿拿了也没什么,是以更大的心思却是放在谢连的身上。
连承瞧见石清闵柔时目光顿时柔和下来。将手中白剑交予谢连,道:“双剑主人既然来此,你且去把剑还给人家。此间事一了,我们也该走了。”
谢连应了一声,拿起双剑到石清闵柔面前,道:“石大侠,闵大侠,这是你们的佩剑。”
闵柔并不接剑,柔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连妈妈也不叫了?是不是不认得妈妈了?”
谢连将剑放到闵柔怀中,连连后退,道:“石夫人,你认错了人,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叫谢连,不叫什么石破天。”
闵柔转头向着石清,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师哥,你瞧这孩子……”
石清一听谢连不认父母,便暗自盘算,这孩子甚工心计,他不认父母,定有深意。莫非他在凌霄城中闯下了大祸,在长乐帮中为非作歹,声名狼藉,没面目和父母相认?还是怕我们责罚?怕牵累了父母?
未等石清问出口,连承在后面道:“石庄主,石夫人,二位确实认错了人了。我师兄自幼和连承一同在摩天崖长大,师从摩天居士谢烟客。从未拜入过雪山派门下。”
石清面上怒色一闪,道:“我自己的孩儿还能认错不成?我夫妇二人虽有数年未见我儿,但做父母的焉有认错自己孩儿的?”
连承一怔,道:“石庄主石夫人当真认定我师兄是你孩儿?他们也许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闵柔收敛泪光,怒视连承:“我自己的孩儿焉有认错之理。”
连承苦笑一声,对谢连道:“师兄,你且去盛碗清水来。”
“哎。”谢连应了一声,自是找碗盛水去了。雪山派众弟子见谢连要走,便想拦住。连承目光一扫,冷哼一声,雪山派众弟子便想起适才她与白万剑交手毫不留情的模样。若不是连承对敌经验着实不多,而白万剑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