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承眼泪再也忍不住,拥进闵柔怀里,痛哭出声。前世她之所以如此喜爱侠客行,便是因羡慕石中玉有一对如此爱护他的父母。她时常在想,若是她的父母也如此爱护她该有多好。但奢想始终便是奢想,他们是不会变成石清闵柔的。她对自己父母死心,但却渴望着父母之爱。
自从落在摩天崖上,连承每日见着谢连便总也想教他下山去寻他父母。但每每见他练功之时面前那十八个泥人,想到那泥人里面的神功却只有他保持这份淳朴方才能练成,而他日后的机福泽缘也全系在上面,连承便硬着心要他练功,每日里折腾自己忙这忙那,没有时间再想其他。
谢连在一旁见连承在闵柔怀里痛哭,忙道:“师妹,你,你怎么了?你不要哭,要是你也想妈妈的话,你也可以管我妈妈叫妈妈的。那样你也有妈妈了。”
饶是连承与谢连相处几年,听了这话却也是被他噎得够呛。当下也顾不得伤心,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眼中犹挂着泪花,道:“我又不是没有爹爹妈妈,为何要管你的爹爹妈妈叫爹爹妈妈。这话你以后可不许乱说。”
谢连第一次见连承这般柔弱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疼惜,道:“为什么?你想爹爹妈妈了,我便把爹爹妈妈借你,你管我爹爹妈妈叫爹爹妈妈,你不也有爹爹妈妈了?”
连承气结,心中也暗暗后悔,这些年不教他不通世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头来苦的还是她。他们自下山后刚见面没有多久,她便被谢连噎得连话也说不出。
石清闵柔听闻这一番话好笑之余心中却也纳闷不已:这孩子决计不会欺负坚儿,但为何坚儿却如此不通世事?
想到此,石清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连承脸上一红,方才记起刚刚一心只顾澄清误会,虽是对雪山派的众人说了自己的名字,但自石清夫妇来了之后,她确实没有对他们介绍过自己。便道:“我叫连承,师兄现在名叫谢连。这是他拜师之后师父随了师父的姓,名字是我的姓。也是因为师兄拜师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原因,所以师父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如今师兄既认了父母,自然要改回‘石’姓。”
闵柔问道:“你们师承何处?”
谢连憨憨一笑,道:“我师父便是老伯伯,他叫‘摩天居士’。”
石清奇道:“谢烟客?”
连承点头道:“正是我们师尊。要不是这次师尊恰好不在山上,我又下山补给,否则绝不会要长乐帮那帮宵小将师兄劫下山去。”但若不是他们将谢连劫下山,他又怎能如此迅速打通任督二脉,与生身父母相认?这期间得失,却全在自己心上了。
石清继续问道:“既是拜谢烟客为师,为何坚儿却如此,如此不通世事?”石清原本想说傻,但终究是自家孩儿,一个“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连承微微一笑,道:“师兄福泽深厚,他这般淳朴,上天自然厚待于他。不通世事又有何打紧的?日后慢慢教便也是了。他身上有一门绝世神功,这世上除得道高僧之外,却也只有师兄这般天性淳朴却又聪明绝顶之人方能修得。便是我,哪怕知晓这门神功,却是连碰也不敢碰一下。这福泽既落在师兄身上,我又焉敢告知他那许多,坏了他这份机缘。”
谢连道:“绝世神功?在我身上?我怎地却不知道?”石清和闵柔也同样好奇的看着连承,由于连承打岔,而他夫妻二人到的确实是晚了,是以对连承武功深浅着实不知。但听谢连连承呼吸绵长,显是内力火候不低。至于多高,夫妻二人却是没有深想。
连承微微一笑,道:“你那套泥人可是毁了却又露出一套木人出来?”
谢连点点头,奇道:“师妹你怎地知道?长乐帮里的东西都脆的和豆腐似的,我轻轻一碰它就断了。我的泥人也是一捏就碎了,这可真是奇怪。”
连承微笑看着谢连在一旁疑惑连连,初时一见谢连,见泥人不在他身上连承便知晓只怕展飞那一掌谢连还是没能逃得过。但这样谢连的任督二脉到底也是打通了,那泥人自然也就毁了露出里面的“罗汉伏魔神功”。谢连天资纵横,这套功法现在已然小成,连承心中自然也是替他高兴。但心中也有些疑惑,为何她现在还是觉得谢连内功并不高深多少?她犹记原著之中,谢连此时内力便是连天虚道人这等内功高绝之辈也犹自震惊不已。但为何她却觉得此时谢连内力却也平平?
连承压下心中疑惑,笑道:“这便是了,那套木头人上的功夫名叫‘罗汉伏魔神功’,每个木偶是一尊罗汉,每个罗汉身上都有一个经脉走向。你应该练过了,现在也当有所小成。”
谢连看着自己,疑惑道:“这我可不知,不过那小木偶倒是很好玩,有的笑嘻嘻的,有的苦哈哈的,还有的咧着嘴。当真是好玩极了。那小木偶上跟小泥人一样有些线,我便跟着一块练。练完之后倒是感觉舒服不少。”
连承笑道:“这便是了。这套‘罗汉伏魔神功’就是空门之中也难以练成。也就师兄一直居于深山,不通世务,再也无比你纯朴之人,练这套神功恰好合适。也可以说这门神功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石清奇道:“这是为何?这‘罗汉伏魔神功’要求怎地这般苛刻?”
连承解释道:“‘罗汉伏魔神功’乃是一位少林得道神僧所创。这门神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深奥精微之极。单是第一步摄心归元,须得摒绝一切俗虑杂念,十万人中便未必有一人能做到。聪明伶俐之人总是思虑繁多,但若资质鲁钝,又弄不清其中千头万绪的诸种变化。当年创拟这套神功的高僧深知世间罕有聪明、纯朴两兼其美的才士。因此在木罗汉外敷以泥粉,涂以油彩,绘上了少林正宗的内功入门之道,以免后世之人见到木罗汉后不自量力的妄加修习,枉自送了性命,或者离开了佛法正道。师兄自小便在深山长大,世事一概不通,武学资质却是绝顶的。师兄聪明、纯朴两兼其美,兼之任督二脉已通,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却是数年的辛苦如今水到渠成。也不枉他这几年修炼内功所受的苦楚。”
闵柔自听说谢连已练成一门绝世神功便自心里为谢连高兴,至于修炼的什么神功,却不是她所关心的重点。石清却是释然道:“坚儿现在对于外界什么也不懂也是这般缘故?”
连承点头,道:“是,师兄虽然憨厚,但也不蠢笨,自然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却也不怕别人蒙骗了他去。若是谁想在师兄这里讨点便宜却是想错了。”说到此处,连承不由想到自己刚刚被他给噎住多次,不由失笑。这一笑,却让一旁的谢连看呆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心羡石中玉
许是连承来自后世,受后世影响颇多的缘故,连承的衣物多以线条为主,简约大方,弹性颇大,便于行走也便于行动,趋于中性,与当下女子有很大不同。平日里见惯连承的穿着谢连并不觉什么,但此番离开连承多日,见过了侍剑叮当这样同龄女子,再看此时连承突然露出笑容,当真是风采照人。加之连承内功中正温和深厚,最是重视养生,原本便不错的容貌此时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连承没有发现谢连的不正常,道:“既然师兄已经认了父母,便改回原来的姓氏吧。当初拜师之时我也与师父说起过,师父也同意。当初之所以给师兄起名也是因为他那名字着实是不好听,说出去便让人误会。”
石清闵柔点头,看向谢连,谢连听闻这事情与自己相关,便也回过神,看向石清闵柔。石清道:“孩子,你可愿改回原来的名字?”
谢连疑惑道:“原来的名字?狗杂种么?我原来就是叫狗杂种。”
闵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自然不是,是你出生时你爹爹给你取的。你那时刚出生便被那女贼劫走自然不知,你原来的名字叫石中坚。”
谢连问道:“那我现在的名字呢?”
闵柔道:“你若喜欢自然也可以用。”
谢连挠挠头,疑惑道:“那我不是有两个名字了?”
闵柔微笑道:“是啊,爹爹妈妈还是喜欢叫你‘坚儿’,你若是喜欢‘谢连’这个名字,以后行走江湖也可以用。‘坚儿’只是爹爹妈妈这样叫你。”
谢连似懂非懂的点头,道:“爹爹妈妈喜欢叫我什么便叫我什么。您叫什么我都应的。”
连承看着谢连似懂非懂的模样,心里想着日后的剧情,道:“此间事情已了,石庄主石夫人,您二位以后有什么打算?”
闵柔道:“自然是带‘坚儿’回玄素庄,好好照顾坚儿。这许多年分离,当然要好好聚聚。”
连承了然点头,道:“那便是没有什么打算了。我倒知晓一个地方可以化解石中玉闯下的大祸。但怎样化解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到底天下的父母都心疼孩子,石中玉纵然不孝,又闯下这般大祸,但石清闵柔一听可以化解石中玉之事却也是大喜过望,闵柔道:“是哪里?我们马上过去。”
连承道:“那地方叫紫烟岛,具体怎么走我却不知。只知晓那里离丁不四的碧螺岛不远。而能化解石中玉之祸的两人,却系在要去那处地方的两个人。或许,在路上便能将人救下。”
到底石清的心思转得快一些,惊道:“可是白老夫人和白小姐?”
连承微笑点头,道:“石庄主智慧过人,正是她们。”这话连承确实是出自真心。她只说了祖孙二人,若是一般人,联想到的也是爷爷和孙子,哪有祖母孙女的?但连承却不知,石清爱怜儿子,虽一心要将石中玉亲自抓到押解上凌霄城,但若有机会可以化解石中玉闯下的这般大祸,他又怎会错过?是以连承一说祖孙两人,石清第一想到的便是此刻不在凌霄城的白老夫人和跳下悬崖不知所踪的当事人阿绣。若有她们二人一句原谅,想来石中玉虽然活罪难逃,却是死罪可免。
闵柔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上路?”说罢,一声哨响,不远处奔来黑白两匹骏马。连承知晓,这便是他们的坐骑——“乌云盖雪”、“黑蹄玉兔”。纵然连承这等不懂马之人却也忍不住赞道:“好马!”
闵柔微微一笑,道:“孩子,你便跟我骑这白马罢。坚儿随他爹爹骑那黑马。”说罢,闵柔翻身上马,却是再也等不及要去那紫烟岛。
连承摇摇头,道:“不急。师兄虽然内力大成,但招式却是不会。这些年他虽看会了些拳脚,但终究没有融会贯通。石庄主石夫人是武学名家,还请两位给师兄讲讲。我虽然拳脚剑法还可以,但对敌经验始终称不上丰富。若不然今日也不会让那白万剑如此轻易的在我剑下全身而退,最后逼白万剑束手无策的却是因为我内力比他高。”
说到这里,连承却是有些咬牙切齿。她怎会不知,摩天崖上这几年谢烟客待他们虽是比原来好上很多,传她武功也算尽心,但就是不肯与她喂招。每次教了拳脚刀剑,只要连承演练熟练了,谢烟客便讲解一些对招。不过,自从她第一次喂招之时不小心打掉他手中的树枝之后,谢烟客便再也不肯与她过招了。
一想到此,连承便心中暗骂:这师父着实记仇,不就打掉了他的树枝嘛,至于记恨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