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拿着一块方形的玉佩,借着手电筒的光翻来覆去第观察着,正面上印着一根金色的竹子,在光照下显得摇曳生姿,看得久了,本来浮躁的心竟然渐渐平和了下来。
但我想不通的是,另一面却是印着一口五边形模样的棺材,棺材盖上有两行我完全看不懂的字以及一个类似于牛头的图案。
据爷爷说,这块玉佩是当年他当兵剿匪的时候意外地剿了一群无恶不作的盗墓贼而得到的,上面的文字可能是古夜郎的文字,应该具有极为特殊的意思,可惜他并不懂。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的人生因为这块玉佩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它,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也不会有那些说出来大家都以为只是一个故事但却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
古人制作玉佩,多为保平安之意,上面的图案一般都是佛祖观音什么的,而且要制作成圆形,随身贴身佩戴。
所以,这枚爷爷逝世前给我的玉佩,我怎么都感觉别扭,总觉得随身带着一口棺材,这是很晦气的事情。但爷爷告诉过我,无论如何,这枚玉佩一定不要离身,会保平安的。
对于爷爷的话,我无条件听从,因为,是爷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次赶回家奔丧,我的心情是最沉重的。我也没有想到,爷爷会这么快就仙去,惊闻噩耗的当天,我就毅然决然放下了手头的一切工作,不顾老板那难看的脸色,带上行李就奔回了家,倮科倮姆(彝文,可乐镇的意思,我的家在黔西北可乐镇)。
此时,夜深人静,只有我一个人守在灵堂里,看着爷爷那灰白的遗照,心头很是难受,只有把玩着这枚不知来历的玉佩,总感觉到爷爷还在,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小时候,邻居小孩们都说我那命犯天煞的莫啊多(古彝族语,不祥之人的意思),汉语里就是天煞孤星的意思,我们村子里只有我家是汉族,其余的不是苗族就是彝族,还有一些土家族,仡佬族什么的,从小耳濡目染,我倒也会一些他们的语言,只是不精,只能简单地交流。
所以,我的到来让很多家族的人都不高兴,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漠。由于我伤心爷爷的去世,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脸色。明天爷爷就要上山了,今晚是守灵的最后一晚,在我们这里,这一晚上死去的人的灵魂会离开棺材,前往阴曹地府。
而这一晚子女们是都要回避的,留下孙子辈的守灵。阴森森的灵堂里,两支大白蜡烛火焰跳动着,淌下一行行的烛泪。不知怎么的,灵堂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让人脊背发寒。
其他的兄弟姐妹早就跑光了,空空的灵堂里,除了那两根大白蜡烛,就只有中央爷爷的棺材。人都对棺材这东西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即便这里面装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只有我这个几乎和棺材结下不解之缘的人,能够静静地跪在棺材前,表达着对爷爷的怀恋。
突然刮起的阴风让我浑身不舒服,此时正值冬天,外面下着雪,纷纷扬扬的,让这个并不大而且四周都是山的山村显得亘古般的荒凉。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而右胳膊上,隐隐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形黑影一闪而过,之前那阵阴风没有刮灭的大白蜡烛,突然毫无征兆地灭了。于是,整个灵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菊花一紧,赶紧站了起来,想要摸出打火机去重新点燃白蜡烛,但随后想到我并不抽烟,身上也没有打火机。
这灵堂是独立的,离家十分钟的路程,这也是其他兄弟姐妹们早早开溜留下我一个人守灵的原因。
我紧张的原因除了对黑暗的本能恐惧,还有刚才那凭空出现的黑影,那速度,简直快到了极点,另外,灵堂的这对蜡烛是不能熄灭的,一旦熄灭,就会有祸事发生,这是这里的墓葬习俗,真假不知道,但事关爷爷,我不能不紧张。
另外,明天在爷爷正式出殡前,傩师要进行傩礼,驱除鬼疫。傩礼是上古时期就流行在西南特别是黔西北与云南交界一带的一种礼戏,当然,在其他地方也有,比如湖南新晃,黔地的桐梓。
在中原地带,来做法事的不是和尚就是道士,但我们这里不但没有和尚和道士,村民们还很排斥外来的道士,至于为什么会排斥,我也不知道原因,他们都是让自己信任的傩师或者巫师来举行丧礼,我家虽然是汉族,但生在这少数名族的窝里,也就随了他们的风俗。
我家请的那个傩师一再叮嘱千万要护好蜡烛,说这是照亮我爷爷灵魂离开的明灯,这灵堂大门对着山,按道理是不会起风的,想起傩师的嘱咐,我更加慌乱。也许你会奇怪,干嘛不关门呢?因为据说大门关了,灵魂就出不去,就会形成冤魂,迁怒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我抬脚往外走去,一来是去找一个打火机,另外就是看看那道黑影是什么。但在门口时,我震惊地发现,地上皑皑白雪,哪有人或者动物经过的痕迹?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我正要转身,但右胳膊上忽然一阵剧痛,脖子上也忽然一阵冰凉,我感觉到一条冰冷湿滑的东西在舔着我的脖子,还流下了一圈圈的粘液。
我差点吓尿,想伸手去抓,但发现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根本迈不动脚,唯一能够动的,是脖子。我艰难地扭过头,眼前的景象让我一生都难以忘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半边脸剥了皮而另外一半露出了森森白骨的人,一只眼珠子就这么吊着,充满了脓血的眼眶里有几条白色的东西在蠕动,还探出了头,脖子上还有一些吊着的腐肉,隐约可见里面的颈椎骨,一条条的白色驱虫在里骨缝之间爬着,而脖子以下,只有胸腔里还有一颗比较完整的心脏在跳动着,其余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散发着让人做呕的臭味。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眼睛一黑,差点吓晕过去,而五脏里已经彻底闹翻开来,一个没忍住,将白天吃的经胃部的作用已开始发酸的东西不要命地吐了出来。而我脖子上那些黏黏的液体吧嗒吧嗒滴在地上时,我才发现,竟然是黑黑的脓血,里面还有一条条细小的东西在爬着,极为恶心。
我这么一吐,发现手脚能够动了,本能的恐惧让我再也顾不得找打火机的事情,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拔腿就跑。
但是,跑了半天我发现我连距离大门越来越远了,那一声声的救命根本没有发出去,就像卡在了喉咙里,憋得异常难受。
无边的恐惧开始蔓延开来,我完全陷入了堪比死还让人崩溃的恐慌中,之前我的那场病其实不是病,而是车祸,让我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差点回不来。
但我回头再看时,刚才那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幻觉,但一摸脖子,出现在手上的,还是那带有蛆虫的黑色脓血。
这时候,我胸前的玉突然传出一片温热的感来,我低头一开,竟然发出了一圈轻微的光芒,但奇怪的是,发出光芒的只有一边,有金色竹子的那一边,有棺材的那一面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根本不是一块玉,而是两块组合而来的,但我仔细看过,这块玉浑然一体,天然雕琢而成,并没有合在一起的痕迹。
这光芒发出后,没入了我的胸膛里,随后我感觉眼睛一疼,急忙闭上眼,这疼痛感一闪而逝,我再次睁开眼时,惊恐地发现,刚才那怪物出现在爷爷的棺材前,伸手去揭盖子。
我顿时大怒,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就要上前去,而就在这时候,一阵疾风袭来,我一惊,连滚打爬地闪到了一边,要是这玩意有同伙,对着我的脖子又是一阵乱舔的,那我没脸活了。
“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毕!”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进来的是一个略显瘦小的中年男子,左手拿着一张写着字的黄纸,右手持着一把铜钱做的剑,这身行头,一下子让我想到了经常看的鬼片和僵尸片中的午马先生,只不过,他没有穿道袍而已。
我本来以为是傩师听见了我的呼救过来救人了,但一听这口令我就知道了并不是他,第一,傩师不会使用符箓,他们的道具是傩具,其次,傩师喊的都是“九天傩神,四方巫士”云云,显然这元始上真乃是道家真神。
这个人,是一个道士。
他手中的黄纸,呃,准确来说是符箓,飞速地朝那怪物****而去,正中背心,顿时冒出了一阵白烟,带着嗤嗤的声音,就像把烧红了的铁块丢到水里一般。
怪物惨叫一声,转身看见袭击它的中年男子,张牙舞爪地攻击了过来,速度很快,与此同时,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吼声,但由于它声带腐烂了,发出的声音就宛如婴儿哭一般,呜呜呀呀的,却很刺耳。而因为它脸上没有肌肉,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来,我想,此时它应该是十分愤怒。
它忽然一张口,一口脓血朝中年男子吐了过来,也不知道它嘴里是什么构造,这脓血竟然如同从水枪里喷出来的水一般,十分笔直。
中年男子闪开,冷哼一声,再次取出了符箓,不过这次不是一张,而是三张,其中一张被他快速地穿到了铜钱剑上,另外两张则是被甩了出去,直奔那怪物。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同时又想吐,心惊的是,看得出这中年男子有些本事,但这怪物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交手的过程中,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那怪物各种招式实战而出,估计由于运动太过剧烈,体内那些蛆虫时不时地往外掉,看的我一阵恶寒,一摸肚子,竟然已经吐空了。
灵堂的钟声忽然敲了三下,那怪物顿时一个转身,就要往棺材里奔去,中年男子哪会让他得逞,又是一张符箓射出,没有打中要害,但让它的身形一顿。
中年男子找到机会,扔掉铜钱剑,双手困住了怪物,同时对我喊:“小枫,快用黑色的那张符箓贴在它的心脏上!”
我闻言一愣,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呀,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但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见我发愣,中年男子着急了,催促道:“就是贴在铜钱剑的那张!快啊!”
我虽然被这一幕幕吓得不轻,但还没吓傻,知道这张黑纸能够制服这鬼玩意儿,索性不再犹豫,抓起黑纸,忍住那恶臭,使劲往那颗裸露出来的心脏贴。
黑纸贴上去之后,中年男子赶紧闪开,而我看到那怪物的心脏开始融化,它想伸手去抓,但随后手也冒出了嗤嗤的声音。但它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扭过头,用那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不可置信以及怨毒。最多的,是怨毒。
我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神竟然能表达出这么多种情绪出来,随后我感觉浑身一阵发冷,大脑哄的一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