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个人的感情是很好的,起码她是这么以为:所以当小任找不到租房的时候,她大方地答应让她跟自己一起住。
后来的有一天,剧组杀青散伙的时候,小任告诉她,有个导演想邀她演一部戏,让她去面谈。
她本来不想去,但小任说这部戏同时也事关她的前途。
后来,她去见了那个所谓的导演,当时的她涉世未深,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注意很多很多不能碰的细节。
她喝了酒。而且喝醉了。
然后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变形,那个人也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幸亏她反应还在,掐着最后一丝清醒拼命逃了出来。
她跌跌撞撞回到租房,准备以后提醒小任留心这个男人。
但因为酒力发作,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到后来……当她有所知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正是她以为的自己刚刚逃脱的噩梦,黑暗中,只听到奇异的喘息,以及令人作呕的接触。
当所有都结束后,那个人已经不在。
是小任告诉她,是那个混蛋“导演”干的。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她不能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最终选择了逃离,濒死一般,如果不是桃坞的陈嫂跟阿亮,她想她真的毫无生机。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经历何等屈辱。
所以在复出之后,她拒绝演出任何的亲热戏,不是因为自命清高,因为她总会想起,她也拒绝出席任何的酒会应酬,因为有决不可磨灭的生死教训。
她也杜绝自己喝醉。
唯一的两次,都平安度过。
第一次是因为有国卿,第二次,却是因为有他。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
——“是,他。”
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冰锥刺中了心脏,这种无法接受的疼痛,让她从噩梦般的昏迷中喘息着惊醒过来。
☆、第68章 专业人士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像是天使:“病人有点低血压跟轻微贫血,又受了强烈刺激才导致晕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她身体有些虚弱,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两天……”
傅迷薇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
医生的声音,若有若无,像是从外太空传来。
她半睁眼睛,眼前空茫一片,她试着起身,却动不了,手脚像是被什么捆缚,本能地弓起身子挣扎。
耳旁有人急忙叫:“薇薇!别动!”飞快冲到床边,伸手制止她。
却把她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举手在胸前抵御。
“薇薇,是我!”对方提高了音量。
这声音如此熟悉,傅迷薇茫然看去,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只看到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里满满地担忧。
隔了会,她才迟疑着轻声唤:“卫斯闲?”
卫斯闲微微俯身,小心让她别碰到手背上的针,眼中满是担忧:“觉得怎么样?”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叫了声:“薇薇姐。”如风一样扑过来。
傅迷薇忍不住又闪了一闪,惊魂未定地看着对方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张了张口:“国卿?”
国卿是看新闻才知道傅迷薇出事了,立刻第一时间就赶了来。
卫斯闲见了,也并无话,这两个昔日情敌,在这一刻达成了奇异的默契。
“发生什么事了?”国卿到的时候,劈头先问卫斯闲。
而卫斯闲摇头:他只是因为接到了小朱的“线报”,想要找傅迷薇在什么地方,一个记者朋友透露说:有人说有人在清茶雅会见到傅迷薇,好像在密会什么人,因为最近她正走红,所以已经有不少人忙着赶去抢一手资料。
卫斯闲只是想来看看傅迷薇喜欢的那个神秘人是谁。
没想到这一次却来得正是时候。
但是事实上到底发生什么,卫斯闲跟国卿两个谁也不知情。
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看着傅迷薇。
但是对傅迷薇而言,与其醒来面对一切,她宁肯长睡不醒。
阳光从白色的帘子外透进来,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仿佛还在那个“家”里,她靠在周予明的怀中,他白色的棉衬衫质感很好,阳光照在上面,微微有光。
而他身上,是她贪恋的味道,干净而温和。
眼睛有些潮湿,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刚才美好的场景,已经随波离去。
眼前是残忍的新世界。
其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迷薇把过去,跟现在,慢慢地想了一遍。
经过上回那次打击,复出后她的性情改变,不再是之前那个整天欢蹦乱跳,处处不设防的少女。
她顶着看似妖艳有毒的防护铠甲,就像是森林中的变色龙遇险机制。
发挥着专业的演技,在一些稀奇古怪的片子里出演稀奇古怪的角色。
因为一般都接不到好本子,接不到好本子的最主要原因是,太过“循规蹈矩”。
业内来说是:情商不高或者“不听话”。
似她这种毫无背景没有后台的演员,如果不去长袖善舞地应付交际……自然不可能达到“路路通”,要出头何其困难。
可有的人愿意,接受丛林法则的挑战,在规则之上跳舞,或者玩一些介于黑跟白之间的手段。
但不是傅迷薇。
所以是异类,低调平凡的异类。
但她并无怨尤,安安静静,混混沌沌,保持己心。
她的世界里,无风无浪,一片宁静,没有输也没有赢。
一直到跟卫斯闲结束,周予明的出现像是带她走到一个新生的天地。
而任惊鸿的挑衅,更激发她心中的不服。
她原本想打起精神去拼一次,正式再跟任惊鸿一较高下。
又因为之前参演的剧小爆,一切好像有所转机,令她也信心满满。
但事实证明,她再次落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任惊鸿甚至不用处心积虑去破坏她的事业,只要一早就说出旧事即可。
傅迷薇自问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却屡遭坎坷坑陷,究竟是因为命不好,亦或者不够聪明。
也许不是,她很聪明,所以刚出道的时候被人屡赞资质难得一见,很多难以演绎的戏码,从来都是一点就透,一次就过,令前辈都叹为观止。
她只是不屑把这份聪明用在所谓的丛林规则上,没有把它进化成无往不利的诡诈。
从开始到现在,其实她都一样没有学会适应,——以前是没有学会防备,现在终于学会防备,却终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个世界,仿佛永远只有坏人才能风生水起,若是无法不择手段,脸黑心狠,就永远也不能更胜一筹。
纵然拼尽全力,总有新的巨大浪头拍来,给人致命一击。
这次的伤,甚至比上次更重更狠。
因为来自,她以为是深爱着的那个人。
国卿心思复杂,靠在床边坐了。
“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说……”他回头看一眼卫斯闲还在门口接听电话,低声又说:“是不是周……他欺负你了?你说一句,如果真的是,我拼命也要给……”
傅迷薇闭着眼睛,泪却汹涌流出。
国卿的眼神变了:“真的是他?”他猛地起身。
傅迷薇抬手,将他手腕握住。
国卿回头看她,她睁开眼睛,声音微弱:“他现在在香港……他没有欺负我。”
国卿拧眉:“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我自己的原因……”她的眼睛通红,脑中忍不住又闪过周予明的脸,他含笑的眸子,难道那些温暖明亮的笑意,都是假的?不……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那么她所爱的这个人,该多么可怕。
不能信,一定有什么可以解释。
但是尽管在心底拼命劝说自己,整个身心,却都是冰凉彻寒。
原本也不会轻信任惊鸿。但她说的那句话,让傅迷薇心惊。
她说:你莫非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是的,傅迷薇的确应该感觉到。
为什么周予明会喜欢她?国卿也替她提过这个疑问,国卿还说,他一定很久就开始注意你了。
竟一语成谶。
可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些。
而是她曾记得,在那个噩梦般不堪回顾的一夜,她半昏半醒间,在夜色的微光里仿佛看到那张,熟悉之极的脸。
就算在当年,她也是至高无上地爱慕敬仰着这个人的啊。
她以为是慌乱中的错觉,甚至鼻酸地有一些愧疚。
为什么会把那样的人,跟周予明牵扯在一起。
泪又涌了出来,傅迷薇吸吸鼻子。
国卿困惑地取了面纸递给她:“怎么又哭了?”
傅迷薇喃喃说:“我只是觉着,人活着,真没意思。”
国卿吓了一跳:“胡说什么!”
傅迷薇眨了眨眼,心中一片白茫茫,像是雪,冷而孤寂,毫无希望。
希望或许仍在,就在远方,像是想得到摸不着的遥远夜空里的星星。
可是现在她所见,连唯一的一点微光都要隐没。
卫斯闲走了进来,见两人的手交握,他默不做声站到床的另一侧:“现在觉得怎么样?”
傅迷薇抬眸看他:“没事,你怎么……会在?”
卫斯闲沉默:“你去那个茶楼干什么,见谁了?”
国卿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听到这里,就也看傅迷薇。
她的脸上有明显的躲闪的神色,然后轻声说:“没有谁……”
国卿见她明明故意隐瞒,焦急地叫:“薇薇姐!”
卫斯闲却笑了笑:“行,那就当我没问,对了,医生说让你住院观察两天,这两天就什么也别想了……可是我有件事不明白……”
傅迷薇跟国卿一起看他,卫斯闲微微皱眉:“医生说你低血压又贫血,还疲劳过度,是什么意思?跟我分手后,怎么就变得这样了?”
傅迷薇愣了愣,垂了眼皮:“大概是前阵子拍戏有点累吧。没什么大不了。”
卫斯闲看着她淡淡的样子,想到在茶楼门口将她抱住时候,她苍白的像是被折断了的花,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而他的心好像都要爆炸起来,那一刻她是昏厥,却差点把他彻底吓死。
最终却仍是笑了笑:“如果还这样儿,干脆还是回来吧,我再怎么不好,也不会让你的健康出现问题。”
国卿虽然也有点苟同,但对卫斯闲这人却无法赞许:“你怎么不说,起初薇薇姐伤心就是因为你的事儿啊?”
傅迷薇苦笑:“国卿……”
卫斯闲看看她,又看国卿,好整以暇地:“是啊,我还以为会有人当机立断接手呢,真让我失望。”
国卿歪头:“你失望什么?”
卫斯闲似冷非冷地笑:“我跟薇薇分手后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活生生给放过去,却让不知从哪里来的角色抢了先,亏我之前对你还略有几分欣赏,现在看来真是……”
国卿气得拧眉:“你……”
卫斯闲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你要知道抢先的那个人……”
国卿正要冲口而出,傅迷薇及时地叫了声:“国卿!”
国卿戛然而止,回头看看傅迷薇,又转回来看卫斯闲,望着卫斯闲的神情:“好哇,你故意的想诈我?”卫斯闲摆明激将法,要让他说出傅迷薇喜欢的那人是谁。
卫斯闲心中大为惋惜,只差一步,就会知道那个神秘人身份,他只好若无其事地笑:“什么炸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你怎么不说下去了?”他居然还狼心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