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焱一边疾奔,一边注意周围情形,见到曾缘醒来,吩咐一声:“遭遇劫修,不要声张。”脚下却不停步,眨眼奔出数百丈。
曾缘看曾焱的脸sè便知事态严重,没有开口询问,以免使其分心,然而心中却对曾焱充满信心,因为这半年多来,后者带着他们几人成功渡过十余次危险。
曾焱没有御器飞行,因为那样更容易暴露,他有自信,以他的速度,敌人很难追上,只要再过十息,就能逃出敌人灵念覆盖范围,那时借助山林地形,可以轻松避开对方搜寻。
奔行间,前方来到一处黑压压的密林,曾焱心中一喜,这片密林尽是高大乔木组成,上则直达数十丈,遮rì连天,阔则绵延数里,一望无边。
“真是天佑善人,进入其中,可保无虞!”曾焱想着,正待冲入其中,突然,一阵莫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随即更不犹豫,转而贴着密林,向左侧山涧奔去。
便在此时,身侧密林中突然爆出无数耀眼光芒,各sè宝器灵光铺天盖地般对着两人当头罩下。
曾缘乍见漆黑的夜sè骤然璀璨如昼,正自诧异,却见曾焱面sè大变,手中一面“天罗伞”应手而起,迎风而丈,滴溜溜转动之下,伞面发出阵阵霞光,将他二人护在其中,不待曾焱更有动作,那漫天的攻击便遽然而至。
曾缘只闻得一声震耳巨响,顿觉头痛yù裂,就此昏了过去。
注:
劫修:专以杀人夺宝为生的一类修士,常三五成群,残忍横行,修真界有俚谚形容为,不怕拜阎罗,就怕劫修磨。
灵念:修者灵魂凝聚,所产生的认知能力。使用时,需要消耗灵魂之力。
………【第五章 凝血金身】………
不知过了多久,曾缘被冰凉的雨水浇醒,但觉全身疼痛难当,动弹不得。
在湿滑的地上静静躺了一会,模模糊糊记起前事,心中惶急,半撑着身子一点点爬起来,原地喘息良久,方才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去,这一走,牵动伤口,更是痛不yù生,似乎还有血在汩汩流出,不过他没工夫理会这些。
胡乱向前行了数百丈,来到一处大的空地,一眼看去足有数十丈方圆。由于此处到处都是山林灌木,眼前空地显得非常突兀,就如一个被生生揭去一块头皮的人头,诡异之极。空地上断木残叶,到处都是火焰灼烧的残迹,随着雨水的冲刷,形成一条条黑sè的细流。
“此处恐怕就是焱伯伯与那些劫修作战之地,也不知焱伯伯怎么样了?”曾缘如是想着,然而当时战况如何,后来发生什么事,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他斜依在一株断木旁,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忽然全身虚脱一般,软软倒在地上,雨水不断打在身上,仿佛有点凉,他没有在意,只想这么永远躺下去,没有争斗杀戮,没有担惊受怕,没有。。。。。。
猛地,一个娇美的脸庞浮现脑海。
“灵儿!对了,灵儿呢?我还要去找灵儿!”曾缘一骨碌爬起,却又摔倒,再爬起,再摔倒。。。。。。如此几次,实在累坏了,同时他发现自己伤得实在很重。
身体前面整个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自左向右,从脸到脚,碍于曾缘个子不够高,所以口子并没有很长;背后至少断了六根肋骨,呼吸间疼痛难当;最要命的是,丹田空空如也,灵力尽丧。
“没想到自己伤的如此之重,却居然没死,真是个奇迹;一定是焱伯救了自己,却不知焱伯现在何处?”曾缘想着,深深喘口气,从储物袋翻出几颗灵药,也不去管药效如何,尽数丢入口中,过会真有了些气力,再次尝试,竟然站了起来,他胡乱辨了下方向,跌跌撞撞迈步而行。
其实曾缘哪里辨得什么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没有什么参照物拿来对比,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周围是清一sè的黑森林,脚下松软的腐叶也在雨中变得愈加湿滑。
走了许久,天黑了下来,雨却飘得尤欢。
他疲倦已极,于是再次倒下。
然而,这次地上另有一人,半身金装,一动不动趴在那,两人相去不过丈许,不过曾缘没注意到,因为他已然沉沉睡去。
rì月交替,亘古不变的旋律。
当明媚的阳光挤走夜sè,撒在金装人身上时,他醒了。
他勉强撑起身子,便看见对面以相同姿势趴着一个小孩,吃了一惊,伸手去探鼻息,若有若无,再摸心跳,居然还有。金装人一阵狂喜,自储物袋取出一粒灵丹,塞进小孩口中,接下来便是等,不过坐着等太累,金装人便躺下。
曾缘醒来时,身上疼痛依旧,他揉揉眼睛,看到对面的金装人,吓得往远处一滚,撑地站了起来,再瞟一眼,又吓得坐回地上,这一折腾,牵动伤口,痛得几yù昏去。
金装人坐起来道:“小兄弟,你终于醒了!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你怎么。。。。。。怎么只有半个身子?”曾缘结巴道。
“怎么,半个身子让你这么害怕吗?其实你该看看自己,不是更恐怖?”金装人居然笑得出来。
曾缘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金装人,忽然也笑了,两人指着对方,相对大笑,笑得双双躺回地上。
“前辈,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弄成这样的?也遇到劫修了吗?”笑得眼中流出泪水,曾缘终于止住笑,忍着周身剧痛,好奇问道。
“我叫司徒霍,变成这般模样。。。。。。唉,不说了!你遇到劫修了?会有劫修打你这么个小孩的主意,也够难为他的了。”
司徒霍的语气,似乎正在为那些劫修的窘迫境况而担忧,完全不似一个刚刚身遭大难的伤心人。
曾缘可以肯定,眼前中年人是个十分达观之人,因为自己也是。
由于资质的原因,曾缘打小在家族里没少受人奚落,这要搁在别人身上或者自此消沉一蹶不振,或者奋发厚积薄发一鸣惊人,不过曾缘是个异类,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说他是天xìng使然也好,学模学样也罢(曾缘的父亲xìng格随和,遇事不争不辩),总之,曾缘就是这么一个豁达随xìng的xìng格。
于是,闻及司徒霍半带调侃的言语时,曾缘倍感亲切,不由地再次笑出声,一边捂着害怕撕裂的脸,一边说道:“不是啦,我还有个伯伯一起,不过,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害了。”
“他为了保护你?”
“嗯。”
“你伯伯是个好人,唉,好人。。。。。。好人就很难说了。”
曾缘心中难过,唔了一声。
这时旁边司徒霍深吸口气,猛地坐起来,看着曾缘郑重道:“孩子,你也看出来了,我伤的非常重;所以。。。。。。”
“非常重吗?比我还重?”
“比你重得多!”
“哦;明白了。。。。。。所以呢?”曾缘侧首道。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想让你帮我!”
“前辈,你是在开玩笑吗?老实说,小子我很愿意帮你,但是,你看看我现在随时要死的样子。。。。。。”曾缘躺在地上,本想做几个动作,以示自己真的有心无力,奈何丹田虚亏,实在提不起劲来,只得作罢。
“不,你能帮我,若在昨rì,我可以轻松将你医好,现在是不行了,但我有两颗潜龙丹,能暂时激发你体内的潜力,那样你就能找到我的女儿,将这个交给她。”
司徒霍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黑乌乌的匣子,看上去毫不起眼,“你告诉她,用我们家传的‘千转禁手法’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服了,努力提升修为,再想办法救我。”说着,将盒子递到曾缘面前,却不知怎地,猛地把手一缩,脸sè铁青道:“不行,你要先发誓,我才把它交给你。”
曾缘好奇心起,本想接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闻言把头转到一边,小嘴一撇:“前辈,你的东西这么珍贵,还是亲自把它给女儿的好,小子我这要走了。”
他说着,当真挣扎着站起来,迈步要走,不料一步尚未踏出,身子便被某种无形的气劲扯住,然后重重摔回司徒霍面前。
“你不能走!你一定要帮我,还要发誓,不然我杀了你!”司徒霍狠声道。
曾缘毫不畏惧:“前辈,我本就是要死的人了,不劳你动手!”
“那我现在就要你死!”司徒霍说着,单手掐住曾缘脖子,慢慢收紧,使得曾缘本已裂成两半的脸,裂得更开,鲜血涂成一片,顺着脖子流到地上。
曾缘咬着牙一声不吭,甚至没去看对方。
司徒霍见状,心中喟叹,胳膊一软,放了曾缘。
然后两人一起大喘气。
“孩子,没伤到你吧?你别怪我,我就是太相信人,才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不得不防着点。”
曾缘心中不以为然,喘息方定,站起身,又待要走。
“小兄弟,你真要走?刚才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吗?”司徒霍爽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
曾缘闻言停步,回头看着司徒霍,笔挺的面庞,刚劲的上身,可以想象完整的他,一定是丰神潇洒,玉树之质。
曾缘想着,忽地替他难过起来:“求人的滋味可不太好受!”于是,他重又坐下,说道:“前辈,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无端多起疑心,实在有点瞧不起人。算了,既然你说我能帮你,那我就决定帮你了。说吧,什么事?还是要先发誓?”
曾缘说做就做,当即撑起身子,单臂置于胸前,一本正经道:“我曾缘,今rì答应帮司徒前辈的忙,如有反悔,就。。。。。。就五雷轰顶?不过我答应归答应,要是我死了做不到的话,可别怪我!”
“曾缘?好孩子,我先谢谢你了。其实只有一件事,你去到青英大殿,然后上一九十九层‘卧雷宗’找我女儿。。。。。。对了,你也是来参加宗派大选的吧?知道青英殿吧?”
“嗯,知道。”
“那就好,找到我女儿后,将这个玉匣和我的金身交给她,就行了。”
“你的金身?等等,什么是金身?在哪里?还有你女儿叫什么?”嘴上说着,曾缘从司徒霍手里接过玉匣,发现玉匣入手温暖,除此并无其他特异,匣上贴有一道符篆,想来是封印之用。
“司徒紫萱,记好了。我会将金身放在这枚修罗珠里,还有这个储物戒,也一并交给她。我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这个储物袋中还有几千万灵石,我已除了封印,你拿去用吧。”司徒霍说着,将一个满满的储物袋递上,还有一颗暗红sè的珠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
曾缘吓了一跳:“几千万?真的假的啊!”
“怎么?几千万很多吗?不必多言,你把潜龙丹服了,就能赶到青英殿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这就要凝化金身了。”
曾缘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却也只好伸手接过两物,正待再问几个问题,一偏头,却见司徒霍已然闭上双目,双手一上一下,摆成一个连环参星诀。
突然,司徒霍身上金光大作,不可逼视,百丈之内戴霞披金,恍惚间,天上皓rì也黯然失sè。须臾,司徒霍开始消融……是的,消融,一点一点,如坚铁置于烈焰,慢慢化为液体,先是双臂,继而是躯干,最后仅剩一颗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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